方巋眉頭緊皺,道:“水下暗流,那是什麼?”
童旭道:“具體是怎樣,我就不清楚了。或許,那地方本是一處溶岩,地下有水,按迥異於上面潭水的方向流動。後來溶岩破碎,水流卻沒改。而師父墜入下方的暗流,便被暗流從地底下帶走了。也虧得師父內功精湛,呼吸綿而不絕,否則,換成旁人,即使不被水擠死,也被憋死了。”
方巋點了點頭,道:“難怪我怎麼尋也尋不到師兄的下落。”
童旭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方巋,道:“師叔,後來呢?”
方巋卻挺了挺胸膛,道:“我們尋不到師兄的身子,張璇便如同瘋了一樣撲上來對我又抓又打。我本來就是心有愧疚,哪裡還會還手。被他打了一場,便直接撩衣跪倒在潭水之畔,不住的落淚。”
童旭雙眼靜靜的看着方巋的臉,看方巋是不是曾有半點愧疚或者是恨意。可他的臉風輕雲淡,似乎說的那個方巋不是自己一般。
方巋續道:“張璇當時便指着我罵,說我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說他要把我弒兄的事傳到天下英雄耳前,讓他們知道,江南四大家的方家,究竟出了些什麼東西。”
童旭點了點頭,道:“然後呢。”
方巋道:“我與師兄比武,五年一場,這是江湖皆知的,即便失手傷了彼此,這也是怪不得旁人,但是若是牽扯到彼此的家族,那就禍事大了。我當時聽他這般講,自然是一驚不小,連忙央他莫要這般。”
童旭道:“師兄說的也差不多。”
方巋道:“怕是還不止呢。我方巋是有骨氣的,真的是那種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皺眉頭的,但是,我是方家人,方家人是爲方家活的,哪怕自己死的再慘,方家的面子不能丟。在大家族面前,家主的性命,也不比一隻雞金貴。”
童旭點了點頭,道:“所以你跪倒在師兄面前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難堪。大丈夫能伸能屈,不過這樣罷了。”
方巋道:“不錯。”
童旭嘆了口氣,道:“師叔,你若不能成大事,天下無人能成。區區陳道東,只怕是你還沒把他放在眼裡罷。”
方巋笑道:“嗡嗡亂飛的蒼蠅,不消幾個巴掌。你和秦英兩個,只需要再進一步,就能將他翻手覆滅。到時候,我率天下羣雄,爲你們二人大賀!”
童旭看着方巋,臉上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笑意,道:“師叔,你究竟圖謀的是什麼?”
方巋眉頭微皺,道:“什麼圖謀什麼?”
童旭道:“師叔,武功到了你這地步,也算是極致了,不要和我講你沒有把春秋甲子功煉成第十二層,你的本事,我覺得兩個陳道東也不是對手。然而你卻窩在家裡,只是默默的日行一善,江湖上的事,過問的越來越少,你究竟在圖謀些什麼?”
方巋笑道:“出則江湖威懾,入則潛龍無形。像縱橫家那樣,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如此不好麼?”
童旭拿手揉了揉太陽穴,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江湖太平,師叔居功甚偉。”
方巋點了點頭,道:“人活一世,名也利也。我看的淡了,不過能留一個大俠的名諱,總抵過爲禍江湖上亂賊。”
童旭道:“師叔說的是。童旭將來定如師叔一般。等陳道東此事了了,我也找個地方,安居則天下息。”
方巋附掌大笑道:“不錯,咱師門就該這般,出世就要驚世,等閒便要匿形。”
三匹快馬一路飛馳,不等駿馬駐足,令狐北便已然從馬鞍上飛身而下,朝着謝家大門內的兩個門童嚎了一嗓子,道:“小的們,是三爺我。外面兩個朋友是我帶來了,你領進來,我有急事,去找老大了……”
不等門童迴應,他便已經身如飛電,沒了蹤跡。
門童愣了一愣,隨即便出門將幾人的馬牽了,另外一人便請了趙小橋與柳絮入府。
客堂上,死了半截的秦英正睜着死魚眼問謝凌煙計將安出,謝凌煙無可奈何的說着閒話,然後令狐北便推門闖了進去,看着兩人先是一愣,隨即破鑼般的嗓子吼道:“老大和小旭兒呢?”他一路飛馳,連水都沒喝,嗓子已經倒了。
謝凌煙瞥了他一眼,手裡捧着茶,道:“大呼小叫的,成什麼樣子?是不是看着我大哥不在,你就想放肆了?”
令狐北連連搖頭,道:“不是說閒話的功夫,他們兩人去哪了?”
謝凌煙道:“自然是去方家了,否則還能怎樣。怎麼,有什麼大事嗎?”
令狐北跳了下腳,罵道:“孃老子的,一個個猴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