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張璇的妻子程茗,說了一陣話,雲綰被程微涼拉走到一邊玩耍去了。
程微涼便是師兄的女兒,那個身上不懷半點武功,卻會提着短刀站在所有人面前的年輕女子。童旭很是好奇,爲何張璇的女兒要跟隨娘姓。
程茗嘆了一口氣,看着在院子裡陪雲綰玩耍的程微涼,緩緩說道:“她生時乃是九月,正是天氣轉涼之時,便叫她微涼。可惜我懷她之時,不甚動了胎氣,以至於她生來體弱,元氣不足,延請名醫無數,也只得用藥物吊住她的性命。”
“後來,五臺山上的道長醇風,登門拜訪時,摸着微涼的腦袋,說微涼乃是木命,可惜命格五行缺水。木無水則枯,而家中命格風水,偏於金銳,金雖生水,卻偏偏伐木,不適合的孩子長久居住。遍尋親戚,只有她二舅與她八字最和,便將她送到二舅家將養。索性連姓氏都隨了我孃家。”
“她前年纔回到家中。因爲年齡大了些,吊住了元氣,不再考慮性命之憂。但是身子單薄,絲毫不敢教她生點病。她內息太弱,又不能修行內功,自己調養。所以,便如同一朵病花一般……”
童旭聽的眉頭緊皺,手指在桌案上不住的敲打,良久才點了點頭,道:“嫂嫂自管放心。小弟前時遭逢不測,經脈盡斷,卻因爲得遇神醫,硬生生挺了過來,功力反而更勝前昔。微涼這孩子,也不過是內息微弱,定不算什麼大事。”
程茗聽得目瞪口呆。她也是武學世家,怎會不知經脈的難處。眼前這少年,也不過二十歲,緣何會經脈盡斷,又如何能將經脈盡數接續。這一切,未免太過匪夷所思。若不是說話這人就在眼前,她勢必是不信的。
可即便童旭就在她眼前,程茗也依舊是不敢相信,不由得問道:“叔叔說的可是真的?卻不知叔叔遇見的是哪個神醫?”
童旭聽她這般發問,眼中不由得閃過謝凌煙的顏容,隨即笑道:“自然是真的。那神醫,便是江南謝家的二小姐謝凌煙姑娘了。”
“是她……”程茗點了點頭,道:“我也曾聽過她的名氣,說她師承藥王孫思邈,已得真傳,叔叔初入江湖,便得逢神醫,乃是極大的幸運。”
童旭擺了擺手,道:“這樣吧,我託朋友問問。若是謝姑娘有空,便請她來給微涼診治一下。謝姑娘是心眼極好的姑娘,應當不會拒絕的。”
程茗見他目光中雜了些不知名的東西,有眷戀,有期冀,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那嫂嫂便謝謝叔叔了。”
童旭道:“沒說的。我來玄刀門,依舊是這般狷狂,嫂嫂和師兄不見怪,便好了。”
程茗笑道:“哪裡的事。叔叔儘管安心住下,這裡便是叔叔的家。”
童旭笑道:“等謝姑娘給微涼調養了身子,我便紮紮實實的教她練習混元功。我看微涼眸子清亮,眼底盡是靈氣,悟性應該是極高的。到時候混元功練就,即便是小成,我等便不用擔心她性命有憂了,長命百歲,纔是應該。”
“那我便謝過師弟了。”程茗正要答謝,卻聽得門外傳來一句極雄厚的話。童旭側首看去,卻見一昂藏大漢,正龍驤虎步的走了過來。
那大漢身長六尺有餘,年紀在四十餘歲,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與張毅有六七分相似,另外三四分,便是比張毅多了的滄桑風霜了。身上穿了一身素白直裰,腳下皁黑布履,顯得極是幹練。
童旭眉頭一挑,道:“這便是我師兄了。師兄在上,且容小弟一拜。”說話間便離了座椅,撲道大漢身前,曲臂要給那大漢下拜。
那大漢正是張璇,眼見童旭這般,便哈哈笑道:“江湖兒女,哪有這般多的規矩?”說着便要搶上扶童旭起來。
作揖之時,屈深圓,拜而興,是爲一拜。童旭練得混元功,算是道家的功夫,公冶瓊也是信奉三清的子弟。是以,童旭下拜的時候,雙手相握,右手攥左拇指,左掌則包住右拳,從上方看,便如太極陰陽魚那般盤旋。正是道家見禮的陰陽揖。
張璇托住了童旭的雙肘,按理說,這一拜是拜不下去的。但是童旭執意要拜,雙臂自然而然的,便運上了混元功的內勁。他得了公冶瓊三十年內力,銀針續脈之後,經絡拓寬,內力澎湃,那裡是張璇能阻止的了的?
當下張毅只覺得一股渾厚無比的力道襲來,託着童旭雙肘的手便一沉。心中一驚,心想師弟好深的內力,驚異之外,也爲公冶瓊得有良徒而歡欣。只得退開半步,受了童旭的大禮,而後才還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