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受了傷,但應該沒什麼大礙。”馬文無奈地說,“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敢貿然上前去查看夢女的傷勢,所以只能來找你商量。”
“我馬上回去。”倪可說,皺了下眉頭,“但我們爲什麼要立刻到我老家去呢?”
馬文驚訝地說:“你沒想到嗎?那個人逃出去之後,肯定會告訴警察他在森林裡遭遇了什麼。警察很快就會找來。到時候,前面幾起事情也會跟着曝光!”
“啊……是的。”悅可倒抽着涼氣。
“現在你明白了。出了這種事,那個地方不能再待了。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去,將木屋內所有跟你和夢女有關的東西全部清空,別讓警察發現任何能聯想到你們的生活痕跡,然後立刻帶着夢女離開。”
“但是……我們這樣連夜離開,不會引起警察的懷疑嗎?”
“不會。”馬文搖頭道,“那個被襲擊的人也受了重傷,會先在醫院急救,暫時還沒有機會告知警察。另外,警察並不知道襲擊他的……怪物……跟我們有關係。我們假裝到外地進貨,耽擱幾天,不會讓人懷疑的。”
倪可短暫地考慮了一下,說道:“好吧,我們現在就去森林裡找到夢女,趕快離開。”
“等一下,我去跟周毅和小何交代一下,不能讓他們產生懷疑。現在我們一起出去,別讓他們和外面的顧客感覺到我們好像很着急。”馬文叮囑倪可。
兩個人離開辦公室。馬文找到兩個店員,假裝輕描淡寫地跟他們交待了一會兒。這個時候,店裡最後兩個顧客也結完賬了。馬文叫周毅和小何關門,他和倪可先行離開。
小型貨車開到森林入口處,停在公路邊上。兩個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快速進入森林。馬文的手裡拿着兩個摺疊的大塑料袋,準備將木屋內的東西全部裝
十分鐘後,他們到了小木屋。但是夢女沒有在裡面,也沒在屋子附近。倪可有些着急地說:“夢女她……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這個馬文也說不清楚。他勸慰道:“彆着急,我們在周圍找找看。”
兩人開始以木屋爲中心,像畫圓一樣在四周尋找,半徑在逐漸擴大,卻仍然不見夢女的蹤影。由於心虛,他們不敢呼喊,只能繼續搜尋,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馬文估算了一下,離覃嵐被襲擊,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不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怎麼樣,有沒有通知警察?而警察會不會正在朝這裡趕?想到這裡,馬文心急如焚。如果這個時候和警察撞個正着,那就完了。
突然,一片灌木叢中傳出一陣急促移動的聲音。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就猛地撲向倪可,將她按倒在地。倪可大聲尖叫,那黑影聽到叫聲,停了下來。馬文定睛一看,正是夢女。
倪可也看清了,她一把將夢女掀翻在地,惱怒而恐懼地說道:“你瘋了?!連我也要吃嗎?”
夢女機在地上不敢動了,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倪可從地上站起來,驚駭地望着夢女,“前面幾個人……你就是這樣襲擊他們的?”
馬文緊張地看了下週圍,低聲對倪可說:“現在別說這些了,警察說不定正在朝這兒趕呢,我們趕緊回木屋去收拾東西離開吧。”
倪可無奈地點了下頭,對夢女說:“我們要離開這裡,你老老實實跟着我們走,聽到沒有?”
馬文看到蜥蜴人好像點了下頭,然後又撕撕地哀叫了兩聲。倪可回過頭來對馬文說:“夢女好像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馬文心中一驚,說道:“可能上次準備的豬肉少了些。沒關係,我已經在貨車上備好了幾斤豬肉,我們上車之後,她就可以吃了。”
倪可點了下頭,對夢女小聲說了幾句話,大概是叫她暫時忍耐一下。然後,他們帶着這隻蜥蜴人,迅速趕回小木屋。
倪可用最快的速度把她的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收拾起來,裝在馬文帶的塑料袋裡。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留在了這裡——總之清除了她們在這裡生活過的所有痕跡。十分鐘後,他們確信警察即便來到這裡,也不會有任何發現,才匆匆離開。
他們快速地走到森林入口——現在已經接近十一點了,公路上此刻沒有任何行人和車輛,只有馬文的小貨車停在路邊。但馬文還是十分謹滇,他對倪可說:“我先出去看看,如果沒什麼特殊情況,就把車發動,亮一下車燈。你們就趕快過來。”
倪可點了下頭,看着馬文獨自走到公路旁。他左右環顧了一陣,上了車。很快,車燈閃爍。倪可收到信號,謹慎地帶着夢女走到貨車旁。
馬文從車上下來,打開貨車的後車廂。他把倪可的東西放進去,說道:“裡面有幾斤變了味兒的豬肉,應該暫時夠夢女吃吧。”
倪可招呼夢女跳上車廂,夢女看到豬肉,像餓虎撲食一樣衝過去,大口撕扯、吞嚥着。不到兩分鐘,那幾斤豬肉就被吃了個精光。
馬文這才意識到自己完全低估了這隻快餓昏的蜥蜴人的食量。但現在也不可能再弄得到豬肉了。他只有對倪可說:“我們先上路吧,沿途肯定會有賣肉的地方,到時候再買一些給夢女當食物。”
“嗯。”倪可應道。她對車廂裡的夢女說:“你好好待在裡面,我們到了下個地方,再給你弄吃的。”
夢女用她那嘶嘶聲迴應着。車廂裡有幾個空的紙箱子,她趴在旁邊,一動不動。
馬文和倪可對視了一眼,說道:“走吧。”他關好後車廂,用鐵鎖鎖上。兩個人坐上車,貨車發動。
行駛在黑黢黢的公路上,倪可有些擔憂地問:“馬文哥,你連夜開車,熬得住嗎?”
“沒關係。開累了我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從這裡到我老家,要開多久?”
馬文粗略估算了一下。“就算不堵車,也得二十個小時左右。”
“這麼久?”倪可驚呼。
“沒辦法,路途遙遠。”馬文說,“你先靠在椅子上睡一會兒吧。”
“好吧,那你開慢一些,馬文哥。”倪可把頭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馬文雖然也有些疲倦,但他知道耽擱不得,越早離開越好。他強打着精神開夜車。
倪可一覺醒來,竟然已是凌晨五點過了。現在車子停在了路邊,馬文看來終於熬不住了,頭耷拉在一旁,呼呼大睡。倪可覺得這番折騰都是因爲自己,心裡非常過意不去。她把外套脫下來,搭在馬文身上。
清晨七點,馬文醒了。他看到倪可睜着眼睛守在自己身邊,外套又搭在自己身上,連忙把外套給倪可披上,說道:“你怎麼給我蓋?別感冒了。”
“沒關係,車裡挺暖和的。”倪可抱着肩膀說,“現在到哪裡了?”
馬文打了一個大呵欠,看着車窗外霧氣朦朧的田園景緻,說道:“我是下了高速路後停在路邊的,應該是E市的某個鄉鎮上。”
“離我老家還遠吧?”
“嗯。”馬文說,“咱們得做好起碼在路上消耗兩天的準備。先下去找個地方吃早飯吧。”
“夢女怎麼辦?”
“我們吃完東西后,給她帶一些肉回來就行了。”
兩人下了車,沿着公路走了一段,來到一個鄉村集市上。這裡有家麪館,他們坐下來各自吃了一大碗麪,填飽了肚子,給身體補充了熱量。吃完麪後,馬文對倪、可說:“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肉攤買肉。”
馬文走到一家比較大的豬肉攤前面,現在有點早,肉攤前還沒什麼生意。馬文剛走過去,賣肉的大漢就熱情洋溢地招呼道:“老闆,買肉嗎?剛殺的豬,肉新鮮得很呢!”
馬文左右望了望,問那大漢:“有昨天或者前兩天沒賣完的肉嗎?”
大漢趕緊擺手:“不可能,我這攤上的豬肉都是當天賣完的!”
馬文說:“不,我就是想買有點變質、變味兒的肉,有嗎?”
大漢愣了一下,說道:“看您的樣子,不像是吃不起新鮮豬肉的人呀。”
“不是吃不起……”馬文不知該怎麼說,“我買來有用……”
大漢盯着他看了幾秒,富有意味地點着頭說:“我明白了。”
馬文微微皺了下眉頭,“什麼?”
大漢把頭探過來,靠近馬文,低聲說道:“您是加工香腸的作坊老闆吧?我懂您意思。”
馬文眼珠轉動了幾下,“啊,是的……”
那大漢招呼旁邊的一個胖女人:“你過來看着攤子。”然後對馬文說,“跟我來吧。”
馬文在他的帶領下,七彎八拐地走了幾條小巷,來到一處低矮的平房內。一間黒膩膩的屋子,走進去卻極深,到處是濃重的腥臭味。這裡有幾個竹條編的筐子,裡面裝着幾頭死豬,周圍蚊蠅繚繞,惡臭撲鼻。馬文立刻皺起眉頭,掩着鼻子說:“這些死豬是怎麼回事?”
“嗨,您是搞這行的,還用得着我說嗎?”大漢歪着嘴笑道,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包壓癟了的香菸,抽出一支遞給馬文。“但是您放心,這些病豬得的都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病,少吃點兒沒事的。”
馬文沒有接他的煙,也懶得再跟他多說,直接問道:“多少錢一頭?”
“您買幾頭?能全買了嗎?”
“買不了這麼多,一頭就夠了。”
大漢遊說道:“一頭的話,得算您300,但是如果您買兩頭,就500塊錢。老闆,500塊錢兩頭豬,您想想,您得灌多少香腸呀……”
馬文厭煩地擺了下手,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了。“那就兩頭吧。你能幫我運到公路邊嗎?”
“沒問題呀。”大漢欣喜地說,“您等一下,我去找輛板兒車。”
那大漢出去了。馬文也跟着離開了這個臭氣熏天的房間,站在屋外等待。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馬文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店裡的座機。他接起電話:
“喂?”
“老闆嗎?”周毅的聲音。
“是我。”
“出事了,老闆!您知道嗎?”
“出什麼事了?”
“您的……前妻覃嵐,昨天晚上被襲擊了。”
馬文心臟猛地抖動了一下,假裝不知情地問道:“被誰襲擊了?”
“不知道,好像是某種野獸,而且就是在我們附近的路段!”周毅的聲音中混含着驚悸和惶恐。
“你怎麼知道?”
“昨晚,這附近有人看到她滿身是血地出現在公路上求救,有輛車把她送去了醫院。而且那人認出了她就是您的前妻,所以早上到店裡來問我們知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估計您不知道。”周毅遲疑了一下,“您是不知道吧?”
“當然不知道!那個女人跟我早就沒關係了,我關心她幹嗎?”
“是是……我也是這樣想的。”
馬文想了想,說:“她到底是被什麼野獸襲擊的,知道嗎?”
“我不清楚。”
“那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也不知道……老闆,您還是挺關心她的嘛……”
馬文正要發火吼道“關心個屁”,突然沉靜下來,意識到這是一個打探消息的機會,順着這意思說道:“唉,這個女人再可惡,畢竟還是我的前妻……周毅,你一會兒幫我打聽一下她在哪家醫院,抽空去看看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可以嗎?”
“沒問題呀老闆,我一會兒就去。”
“你悄悄去看她,向醫生打聽一下情況就行了,別說是我讓你來的。你懂吧?”
“我懂,我懂。那老闆,我打聽到了消息再給您打電話。”
“好的,麻煩你了。”
馬文掛了電話,握着手機沉思。
不知道那女人傷得重不重……不過,最好是搶救不過來。他在心裡詛咒着。希望她死在醫院。只有這樣,才能一了百了。
不一會兒,那大漢推着一輛破板兒車回來了。他把兩筐死豬擡上去,說道:
“老闆,走吧。”
馬文先去找到倪可,然後領着大漢把兩筐死豬運到路邊,他的貨車旁。大漢說:“我幫您裝上車吧。”
“不用,放這兒就行。”馬文讓大漢把筐子放在地上,付了錢給他。大漢拿着錢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倪可問:“用得着買這麼多嗎?”
“一次買多點兒,後面幾天就都夠夢女吃了。”馬文說,“我打開車廂,你叫夢女藏在裡面,別讓人看到了。”
兩人配合着把兩筐豬肉裝進車廂。倪可穩住夢女,讓她不要着急,餓了再吃。
貨車繼續行駛,幾十分鐘後,再次開上高速公路。
馬文和倪可此時不會想到,在接下來這一天中,將發生一系列驚心動魄的事件。
馬文駕駛貨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了4個小時,來到出省前的最後一個大收費站。八個收費口前,排列着各種不同型號的汽車。馬文把車開到小型貨車那一列,排隊進入收費站。車輛緩緩向前推行着,當前面還有五六輛車的時候,馬文突然看到,收費站口,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對一輛輛運貨的車輛拍照和檢査。
糟了!馬文心中咯噔一聲。後車廂的夢女一旦被發現,那我們帶着蜥蜴人離開的事情就曝光了!
怎麼辦?他惶恐地左右四顧,心臟急速跳動。要退回去顯然是不可能了,後面的車已經捱了上來。該死!他在心裡罵道,這個收費站怎麼恰好有突擊檢查?倪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她慌張地問道:“馬文哥,怎麼辦?有檢查!”
“別慌。”馬文嘴上這樣說,心裡一點都不比倪可沉着,“我們就說是空貨車。”
“如果他們非得要我們打開車廂呢?”
“……隨機應變吧。”馬文知道此刻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上,“總之我們表現得從容一些,別顯出心虛。”
“……好的。”倪可嚥了下唾沫,強迫自己放鬆情緒和麪部表情。
很快,馬文的車駛入收費口了。兩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聽到這輛貨車上放着輕快的流行音樂,其中一個對馬文說:“車廂裡裝的是什麼?”
馬文輕聲哼着歌曲,聽到問話後,回答道:“空的,我們準備到A市去進貨呢。”
“打開來看看吧。”工作人員說。
“不用吧?”馬文故作輕鬆地笑着說,“您經驗豐富,拍拍車廂不就知道是不是空的了嗎?”
那工作人員可能也想省點事,走到車廂旁,用手拍了兩下,聽到比較空洞的聲音,揚了下手,“走吧。”
居然這麼容易就過關了!馬文心中竊喜。他和倪可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趕快發動貨車朝前開去。
車子剛朝前滑行了一米,另一個年齡大一些的工作人員突然喊道:“等等,停車!”
馬文的心臟似乎被重重擊打了一下。他停下車,從車窗探出頭來問道:“怎麼了?”
那個四十多歲的工作人員皺着眉頭走過來說道:“我怎麼聞到一股臭味?”
剛纔那個年輕的工作人員走了上來,把鼻子湊近車廂使勁聞了聞,跟着蹙起眉頭。“對,就是這車廂裡散發出來的臭味。”
糟了,那些死豬肉。馬文心裡暗叫不妙,只有假裝鎮定地說道,“哦,是的,車子裡有兩頭病死的豬。”
“你們運送死豬幹什麼?”
“銷燬。”馬文信口胡謅,“這兩頭豬感染上了豬霍亂,爲了不傳染給養殖場的其他豬,必須將其運送到A市進行無害化處理。”
“那你剛纔怎麼說是空車?”年輕工作人員懷疑地問。
“我覺得……兩頭死豬不算是貨物嘛。而且又臭又髒,就不用……”
“把輔打開。”中年人面無表情,冷冷地說。
馬文遲疑了一下,沒有辦法,只得下車。倪可跟着走下車來。
馬文用鑰匙打開鐵鎖,在拉開車廂之前,看了倪可一眼。倪可輕輕點了下頭。
馬文硬着頭皮打開車廂,倪可嘴裡發出輕微的“嘶”的一聲。兩個工作人員走過來,看到車廂裡兩個筐子裡的死豬,還有幾個疊在一起的紙箱子。
夢女呢?馬文訝異地想。難道剛纔倪可那一聲,是叫她躲在空箱子背後?
中年工作人員說:“根據規定,病死的動物屍體是不能運送和販賣的。你們把這兩筐豬肉卸下來,我一會兒通知衛生局的人來處理。”
";我們不是販賣,就是運到A市去處理呀。”馬文說。
那工作人員瞪着他說:“誰知道你們運到A市是處理還是販賣?再說我們市就可以對病豬進行無害化處理,爲什麼非得要運到A市去?”
馬文無言以對了,他和倪可對視一眼。兩個人配合着把車廂裡的兩筐死豬擡了下來,放在收費站路邊。工作人員揚了下手,“好了,你們走吧。”
馬文和倪可關上車廂,回到車裡,開動汽車駛出收費站。
“呼……好險。”馬文一邊開車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問倪可,“是你叫夢女躲起來的嗎?”
“是的。”
馬文難以置信地說:“你會她那種……語言?”
倪可悲哀地嘆道:“我和她生活了這麼多年,沒能教會她說人話,卻聽懂和學會了一些她的語言。而且,我們之前就有過很多次這種類似的經歷。我給她一個信號,她就立刻躲起來。”
“怪不得……”馬文心有餘悸地說,“我可是嚇壞了。剛纔搬那些豬肉的時候,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生怕她會突然跳出來。”
“我進車廂的時候,就給她信號了,不會的。”倪可說,“但那些豬肉被沒收了……“我們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現在應該開了一大半了,還有七八個小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