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陳閒剛剛在幾個手下輪番轟炸下,好不容易從坐擁七八十個黃花大閨女的清夢裡甦醒過來。
他就看見整個莊園裡的人,都飛速地運作了起來。
在大難臨頭的緊迫感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會將自己的私事拋諸腦後。
滾滾大勢襲來,人或許會選擇束手就擒,抱頭等死,亦或是選擇抗爭到底,無論是哪種選擇都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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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陳閒也和他們拍着胸脯打了包票,作爲另一地的首腦,他同樣會衝鋒在前,身先士卒,替他們劈開一條血路。
他們的選擇簡單明瞭。
雖說這個選擇是由上層所作,大部分人只是盲目聽從。
也因爲這樣的緣由,往往一陷入僵持。
逃兵遍地,委曲求全者數之不盡。
不過,這場叛逆恐怕持續不到那個時候。
畢竟,陳閒所呈現給他們看的這一切,都是似是而非的假象。
陳閒可不是湯賢肚子裡的蛔蟲,能洞悉他的百般陰謀與計策。
誠然白蓮教已成禍端,但畢竟現在的白蓮教仍舊不具備衝擊一地政府的可能,而且人數又被陳閒的手下分流走了大半,早已構不成威脅了。
這樣的白蓮教是否還有清剿的必要?
陳閒都不確定。
不過,製造恐慌便是了。
陳閒坐在庭院之內,已是一連發出去數道指令,而後便在一輛車馬的掩護下,出了瓊山縣的大門,往山間飛馳而去。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終究有那麼幾分不自在。
“少東家,我們船上的東西都卸下來了,按照您的吩咐,都佈置妥當了。”陳閒下了車,早有負責此地安排的冥人上前說道。
“辛苦你們了,都去休息罷,等到兩日之後,必有一場惡仗要打,到時候,我仍是那句話,先行活下去纔是。”陳閒往山間走去。
狴犴已是領着幾個少年到了他的面前,他抽出信箋一一交到他們的手中。
“事關重大,這幾封信件乃是本次行動的重中之重,不容有失,且記得萬萬要避開白蓮教的門徒,不可漏了馬腳。”
陳閒將收信人一一告知,衆人領命而去,他這才伸了個懶腰,剛要就寢,卻是見得狴犴仍舊守在原地並不見動作。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只是覺得少東家如此行事,多少有幾分冒失了,計劃若是順利施行,那還好說,若是出了點岔子,少東家你……”
“我和你們沒什麼差別,我若是不身先士卒,那麼如何博取白蓮教的信任,那可都是一夥兒無利不起早的人精兒,
在市井之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不拿出些真東西來,不論是湯賢,還是金秀園都不會信的。”
陳閒見狴犴神色猶豫,反而笑着繼續說道:“即便出了問題,我也另有退路,萬萬不會將自己留在火坑之中,
瓊山縣可是個好地方,可我也沒準備在此埋骨異鄉,且放心下來便是了。”
狴犴似是有幾分不安,但陳閒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由不得他再多加揣測與勸告,便一抱拳,退出了屋舍。
周圍的孩子涌了過來,看着狴犴說道:“怎麼樣,少東家答應了嗎?”
“少東家的性命要緊,我們怎麼可以讓他帶頭衝鋒……”
“是吶,這麼做,豈不是叫別人看不起,我們這條命可都是少東家給的。”
“狴犴,如今天吳不在,這裡就要看你主意了,快想想辦法吶。”
……
吵鬧聲此起彼伏,狴犴低聲嘆了口氣,而後吼道:“都吵什麼?少東家做的主意,都有自己的緣由在內,我們冥人那是少東家手裡的一杆槍,
不需多問什麼!而且即便少東家的決策有誤,以少東家的性格,我們說什麼有用嗎?!”
他看着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的同僚,靜靜地說道:“少東家那是有本事的人,對於自己的行事與所作所爲,本就看得一清二楚,
這次瓊山之行同樣如此,你們名義上忠於少東家,心裡有多少小算盤?少東家看一看,便知曉得一清二楚,
吵嚷最兇的,你,你!你!還有你!”他點着幾個少年的腦袋,而後冷哼一聲:“都把人給我從這裡拖出去,先不動刑,等到諸事皆了,我再與你們算今日的麻煩!”
衆多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隨意出聲。
狴犴執掌的乃是衆人最爲畏懼的刑罰。
而狴犴所作所爲盡皆心狠手辣,哪怕與他一併成長起來,被陳閒拯救的同伴都是如此。
他只效忠於陳閒一人。
以至於他冷酷得幾乎不講任何情面。
他沒有朋友。
“現在,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少東家已經下了命令,兩日之後,便發動計劃,到時候,便要叫整座瓊山縣烈火焚天,而後藉着這把火,震驚天下。”
……
瓊山縣,這兩日,意外地迎來了兩場秋雨。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
但在瓊州這地界,寒意似乎早已被烈日驅散,熱潮兇猛,在一條小巷之中,有個身穿長衫的怪人正打着一把油紙傘,穿過長長的走道,抵達了一家隱藏在這裡的偌大門庭。
“趙府”。
在瓊山縣,共有四大世家。
其中以與湯賢結成親家的王家勢力最是龐大,甚至完全蓋過了其餘幾家的風頭,像是湯賢都需要時常依仗王家的幫襯,才能將一地首腦的位置坐得牢靠。
王家的生意涵蓋各行各業,在瓊山縣,他便是真正的龐然大物,無可匹敵,而且他對於佃戶與流民也不算苛刻,故而頗受當地百姓的喜愛。
而肖家則與王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專營的乃是鹽鐵買賣,乃是官府的買辦,行事囂張,張揚跋扈。
而趙家則是衆多門楣之中,身份最是乾淨的一個,同樣也是對百姓出手最是狠辣的一家。
趙家的家主,趙乘風時年四十有六。
不知道爲何,尚處於壯年,便有了一頭白髮。
不少人偷偷在背後說,這便是報應!
乃是他手底下攥着數十條的人命案子所帶來的早衰,就連閻王爺都巴不得他早些去地府點卯!只是無論別人如何議論,趙乘風仍是穩坐釣魚臺,不爲所動。
那來者走到了門前,趙府的知客正打着瞌睡,驚覺,開口問道:“你是誰?你找誰?”
那人微微傾瀉了一下紙傘,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找一個叫趙乘風的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