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在陽光下泛着光,黃的是沙,白的是鹽鹼,平坦的地勢可以告訴人們,在很久以前,這裡或許曾經是一片鹹水湖,歲月熬幹了這片鹹水湖,剩下的只有這白茫茫的鹽鹼,還有那條早已乾涸的河道,在烈日下忍受着煎熬,並變得溝壑縱橫。
就是在這樣一片荒無人跡的戈壁灘上,卻橫亙着一條筆直的鐵路,路基就建在那白茫茫的鹽鹼上,兩根鐵軌從東邊過來,延伸到西邊,並消失在那茫茫戈壁深處,根本不知道這條鐵路到底通向何方,因爲在地圖和交通圖上,根本找不到這條鐵路的蹤影,只有軍方的絕密地圖上才能找到這條鐵路的存在,而在軍方的絕密地圖上,這條鐵路代號“戈壁六號線”。
現在,一列沒有任何標誌的火車正在這條“戈壁六號線”上飛馳,蒸汽機火車頭噴出滾滾黑煙,拉着數十節車廂,多數是貨車車廂,少數則是客車車廂,而就在其中的一節客車車廂裡,趙北正端坐在沙發上,與坐在他對面的藍天蔚面對面,兩人中間擺着張中國象棋的棋盤,現在這局棋已進行到關鍵時候,對弈雙方的棋子都已所剩無幾,將軍或許就在幾步之間。
“秀豪,你的棋藝是越來越高超了啊。”
趙北笑了笑,將他的那方的一隻“炮”向前挪了挪。
“你也不差啊,剛纔差點就將了我的軍。”
藍天蔚也笑了笑,然後將他的那方的一隻“象”向着對應的方向挪了挪。
坐在一旁觀棋的蔣方震頗爲不屑,指着那隻“象”說道:“這一步,你可走得不怎麼樣,要是我,我就挪這隻‘車’,這樣一來,他就不能打你的後方,而你又能進一步威脅他的後方。”
“觀棋不語真君子,百里,你今天的話可是有些多啊。”
趙北白了蔣方震一眼,藍天蔚也看了眼這位“臭棋簍子”,那表情也是相當的不滿意。
“好,我閉嘴。”
蔣方震立刻閉上了嘴,然後從旁邊的茶几上拿起一根香菸,放進嘴裡。
還沒將香菸點燃,蔣方震瞧見一名參謀走進這節車廂,手裡拿着一封電報,於是站了起來,迎上幾步,將那封電報接了過去,看了一眼。
“外務部來的電報,英國政府已經正式決定,最遲在今年年底之前交還香港主權,同時,葡萄牙政府也表示,將與英國協同行動,英國政府什麼時候正式移交香港主權,葡萄牙政府就什麼時候移交澳門主權。外務部看上去很高興,正想邀功呢。”
蔣方震拿着電報走到趙北跟前,將電報晃了晃。
但是趙北沒有擡頭,對面的藍天蔚也沒有擡頭,兩人仍舊看着棋盤,片刻之後,趙北才說了一句話。
“這個結果,倒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藍天蔚跟了一句,意思也是差不多。
“是啊,沒想到英國政府居然把腦袋縮回去了,這下子,你們要想開戰,還得另找藉口了。”
“秀豪,你也別得意,我實話告訴你,世界大戰就在眼前,即使我們不動手,也有別人動手的,你以爲,這次英國政府和澳大利亞政府在巴布亞問題上向日本做出重大讓步,日本政府和軍部就會心滿意足了麼?就靠巴布亞那點甜頭,日本軍部還是看不上的,他們看上的其實就是澳大利亞,這幾年,澳大利亞整軍備戰,也不是在窮兵黷武,那是不想當沙俄第二。”
說到這裡,趙北才擡起頭,望了眼蔣方震,頓了頓,又說道:“這次,英國政府用小恩小惠收買日本,這也足以表示,日本政府目前仍在觀望,尚未下定決心,而英國政府也是外強中乾,這遠東的平衡局面雖然暫時可以維持下去,但是也維持不了多久了,歐洲那邊,我看,還是要加緊武裝德國。”
“你的意思,是不是叫海軍方面加快那些潛水艇的施工進度?德國人確實對咱們的通氣管潛水艇非常滿意,他們希望再追加一些訂貨,不過還是想通過易貨貿易實現交易,德國現在還是缺乏硬通貨,又不想用我國貨幣進行貿易結算,這小算盤打的也是精明。”藍天蔚說道。
“潛水艇還是次要的,我看,德國海軍還是希望發展水面艦隊,不過德國的造船業不比咱們差,這方面咱們恐怕幫不上忙,至於航空母艦,德國受到國際條約限制,目前似乎也指望不上,那麼剩下的就只能在轟炸機上打打主意了,還有坦克。百里,你立刻擬一封回電給外務部,先表揚表揚他們爲收回祖國領土所做的巨大貢獻,然後再告訴他們,加緊與德國方面的磋商,爭取儘快解決這個國際貿易結算貨幣問題,華元雖然不是美國、英國認可的硬通貨,可是相比其它國家的貨幣,華元還是相當可靠的,德國的那套結算辦法,對德國更有利,這個局面不行,必須得改一改。
今後的國際較量,不僅是武力的較量,更是金融的較量,誰掌握了國際硬通貨的發行權,誰就掌握了世界經濟的命脈,美元目前的地位可不是靠黃金撐起來的,而是靠美國的經濟霸權撐起來的,現在,中國的貨幣也需要霸權,至少在遠東地區,這個霸權已經初步建立,剩下的就是等待時機,進一步蠶食美元的領地。現在德國與南美各國的貿易相當活躍,如果中國也能加入這一貿易體系,將對鞏固華元地位很有幫助,只要德國承認了華元的國際地位,南美各國就會跟進,這一點很重要,務必跟外務部說清楚,讓他們明白重要性,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歸根到底還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
“是。我馬上去電報室。”
蔣方震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車廂。
“德國外交特使轉達德國政府的意思,想與我們簽訂一份共同反對共、產、國際的協定,此事,不知總統是否已拿定主意?”
蔣方震離開車廂之後,藍天蔚突然換了個話題,詢問趙北。
趙北笑了笑,說道:“德國這麼幹,是爲了向英國、法國表示,它的重新武裝是爲了對抗蘇聯和歐洲赤色力量,以便英法兩國對德國的重整軍備行動解除疑慮,德國建議我國也加入這個國際協定,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反蘇是假,拉咱們上賊船是真,咱們可不能上當。我已決定,不加入這個國際協定,繼續維持我國中立地位,不過,我倒是將德國人的意思轉告給了日本政府方面,日本現在急着到處找軍事同盟,或許,對於日本政府和軍部而言,這就是一個好機會,與德國結盟。”
藍天蔚遲疑了一下,然後又問道:“這麼說來,總統不會與德國尋求任何形式的軍事同盟了?”
“德國是納粹掌權,這個納粹是什麼東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與納粹打交道可以,進行秘密交易也可以,但是不能結盟,別看納粹現在喊着中德友誼,可是如果叫納粹統治了歐洲,將來的中國,國際環境很可能還不如現在。其實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納粹是想把除了德國人之外的所有民族、種族統統消滅,即使不消滅,也要將之變爲德國的奴隸,這種思想,那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貨色,咱們必須近而遠之。”
“可是,如果不能與德國尋求軍事結盟的話,蘇聯怎麼解決?如果我們不給德國人信心,德國會主動進攻蘇聯麼?”
藍天蔚有些奇怪,說句實話,趙北的這個戰略確實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這與兵法上的“遠交近攻”可是背道而馳的。
“德國,蘇聯,都不是省油的燈。蘇聯的口號是‘世界大同’,納粹德國的目標是消滅多數人類,爲德意志‘優秀民族’爭奪生存空間,就從這一點來講,蘇聯與德國必然會發生衝突,而且兩國都不可能統治歐洲。在我看來,蘇聯的主張,納粹的主張,都是不切實際的,即使它們之中有一個國家能夠統治歐洲,也不可能長久的維持帝國,一個壓抑人性的帝國,其崩潰只是一個時間問題,這個問題,你只要去兩國的公衆娛樂場所看看就明白了。
納粹是極端民族主義起家,這與蘇聯主張的‘世界大同’可是完全不同,要知道,近代以來,這個民族主義的影響不是其它主義可以相比的,這也符合人性利己的本能,每當危機爆發的時候,民族主義總是比國際主義更有市場,現在世界各國普遍建立的關稅壁壘就是最好的證明。跟納粹做鄰居,那是非常危險的,而現在,蘇聯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蘇聯在積極干涉西班牙內戰,而且也在加緊對內進行一場政治上的全面清洗,以鞏固最高權威。秀豪,你就等着看吧,不久的將來,蘇聯與納粹德國之間必將爆發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無論中國是否與德國結盟,德國都會進攻蘇聯的,這是納粹德國的本質決定的,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爲德國提供足夠先進的武器,讓蘇聯在蘇德戰爭中遭到全面打擊,進一步削弱蘇聯。”
說到這裡,趙北適時結束了這個話題的討論,戰略是他的長處,但是這政治理論方面一向是他的短處,他也不擅長,所以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跟同樣不擅長政治理論的藍天蔚糾纏,反正只要記住一點就行了:雖然掌握實力的一方並不一定就代表着正義,但是這個世界,實力決定一切,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實力中最重要的就是武力,而作爲武力的主要倍增器,新式武器裝備的研製一向是趙北關注的重點,即使在他下野西山的那段日子裡,他也沒有放下新式武器裝備的研製工作,實際上,他之所以在那麼多關鍵部門裡擔任“高級顧問”,原因也在於此,他不想因爲黎元洪的民選政府削減政府開支而使國防事業遭到不可彌補的損失。
必要的時候,趙北甚至自己掏錢爲這些新式武器裝備的研製提供經費保障,他之所以樂於利用大舅子創辦那麼多企業,也正是爲了這個目的,一是掙錢補貼研製項目經費,二是爲新式武器裝備的研製提供技術支持,而現在,趙北的大舅子就是國內最有影響的私人國防工業承包商,許多與新式武器裝備研製有關的工作都有這個韓氏財團的影子,新式航空發動機、新式坦克裝甲、新式潛水艇螺旋槳、新式航空電子設備、航空陀螺儀、工程塑料……這些新的機器和技術都打上了韓氏企業的標籤。
作爲趙北辛苦努力的回報,現在的中事工業已經踏上了一個新的臺階,雖然規模依舊保持舊式格局,但是技術的儲備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只要資金充裕,趙北可以迅速將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新式武器裝備部隊。
而今天趙北深入大漠,也正是去觀摩一項最新的技術成果,由於該項技術的研製一直處於絕密狀態之中,爲了保密起見,研製基地就在這西北的茫茫戈壁深處,而這條“戈壁六號線”鐵路也正通往那座秘密基地。
那座秘密基地代號“蒼穹”,主要的研製項目有兩個,一個是火箭,另一個就是核能,目前,核能的研製尚未取得突破性進展,但是液體燃料火箭的研製已經取得令人滿意的成果,而今天,趙北就要在那座基地裡觀摩一次火箭發射,這也是該型號火箭的第一次發射實驗,如果成功的話,就意味着中方即將擁有一種射程超過四百公里的戰術導彈,畢竟,火箭技術與導彈技術的區別就在那有效載荷上。
趙北甚至已經爲這種戰術導彈想好了名字,如果實驗取得成功的話,這個時空位面的第一種戰術導彈將被正式命名爲“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