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颯颯,戰旗獵獵,曠野之上,一支機械化部隊正沿着那草原上的駝道向東方高速推進,坦克走在前頭作爲前導,履帶式裝甲車緊隨其後,接着是半履帶式輸送車,步兵就坐在這些裝甲車和輸送車裡,戰士頭戴鋼盔,手持步槍,隨着車體的搖擺而晃動着身體,在那履帶揚起的沙塵中肅穆端坐。
天空,一支中型轟炸機和螺旋槳戰鬥機組成的空軍編隊也正向着東方飛去,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掃蕩着天空和曠野,那機翼下繪製的空軍軍徽巨大而醒目,完全藐視地面的防空觀察哨,一種唯我獨尊的氣勢足以讓地面上的裝甲部隊爲之折服。
在曠野的南部,有一座不高的山丘,山丘頂部隱約可以望見一座高高的觀禮臺,上頭已經座無虛席,就等軍事演習正式開始了。
無論是地面上開進的機械化部隊,還是天空中飛行的空軍部隊,都將很快投入這場規模空前的軍事演習,今天只是演習的第一天,演練科目主要是空軍轟炸與裝甲兵突擊,而作爲演習之後餘興節目,中國特種兵部隊和空降兵部隊也將小小的亮一手絕活,讓觀禮臺上的佳賓們一飽眼福。
此刻,趙北就端坐在觀禮臺上,而且位置就在最中間那個視野最好的地方,他的右手邊坐着蘭芳第二共和國的總統,左手邊則坐着來自美利堅合衆國的副總統,這三位總統坐在一起,都手舉望遠鏡,朝北方的曠野和天空中眺望,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邊參加軍事演習的中國部隊,雖然亞盟各國也派了少量部隊參加演習,不過充其量就是一點點綴作用,主要的還是看中國國防軍的表演,而各國觀禮佳賓也最希望看到中國軍隊的表演,畢竟,這是亞盟得以安身立命的堅強柱石,沒有這支軍隊,亞洲各國只怕還在英國和法國的殖民統治之下呢。
“現在,正在通過觀禮區的是中國空軍最新式的噴氣式轟炸機,與舊式螺旋槳轟炸機相比,噴氣式轟炸機最大的優勢就是它的飛行速度,這種擁有兩臺渦噴引擎的輕型轟炸機的飛行速度可達每小時八百公里,比目前所有螺旋槳戰鬥機的飛行速度都快得多在實施轟炸之後,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脫離戰場,敵機追之不及,極大的提高了轟炸機的生存能力,並且由於裝備了最新式的轟炸瞄準具,這種代號爲“雷霆”的輕型轟炸機可以達到很高的轟炸精度。”
佳賓們向觀禮區那邊眺望,負責解說的軍事解說員也在賣力的爲佳賓們做着解說,一邊的那些同聲傳譯員也確保所有的來賓都能聽清楚那些武器裝備的特色,當然,其中的具體性能數據,就恕不奉告了,不過即使如此,各國來賓仍然是興致勃勃,一些國家的元首甚至已經迫不及待的與身邊的軍事參謀討論是否需要引進那些先進的飛機和坦克了。
看到噴氣式轟炸機通場,趙北也是比較興奮的,他很清楚,“雷霆”式轟炸機不僅擁有很快的飛行速度,而且這種轟炸機還是第一種裝備了機載雷達的噴氣式轟炸機,依靠機載雷達,“雷霆”可以在很遠的地方發現攔截的敵機,從而可以從容的選擇更好的航線實施突防,當然,關於“雷霆”機載雷達的事情屬於絕密,解說員也不清楚這一點,其他人自然也無從得知,而且,“雷霆”的最高速度也不是每小時八百公里。
“總統閣下,關於噴氣式引擎的出售事宜,不知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這時,坐在趙北左手邊的美國副總統杜魯門先生突然問了一句。
“此事我已向我國工業部門通報,他們將做出決定,要知道,目前噴氣式引擎的製造工藝很是複雜,產量有限,能向貴國出售多少‘咆哮’式渦噴引擎,我也不清楚。”
趙北微笑着敷衍着這位美國副總統,他很清楚,就以美國的工業和科技實力,只要賣給美國幾臺“咆哮”式噴氣發動機,那麼用不了多久,美國工廠就能製造出同類產品,甚至在質量上更好,所以,他並不希望馬上將“咆哮”式渦噴發動機賣給美國方面。
那邊中國總統做着盤算,這邊美國副總統也在琢磨,杜魯門知道美國噴氣式戰鬥機P80的研製細節,這種戰鬥機使用的是英國政府轉讓的H1型噴氣式引擎,英國人原本是打算將這種噴氣式引擎安裝在英國自行研製的“流星”噴氣式戰鬥機上的,但是由於英國本土淪陷,“流星”戰鬥機的研製進程被打斷,加拿大工廠又不具備儘快拿出合格產品的技術條件,因此英國政府最終將H1型噴氣式引擎無償轉讓給了美國政府,而美國方面則在H1型噴氣式引擎的基礎上很快研製出了H1A1型改進型噴氣式引擎,並將之安裝在了美國自行研製的P80噴氣式戰鬥機上,不過這種引擎性能不太理想,推力小,工作壽命短,而且故障頻繁,所以美國方面一直希望能夠得到更好的噴氣式引擎,而“閃電”和“雷霆”使用的“咆哮”式引擎顯然性能出色,因此,在與趙北見面之後,杜魯門首先就與他討論了美國方面引進一些“咆哮”式引擎的細節問題。
不出杜魯門預料,趙北當時並沒有立即答應向美國方面提供噴氣式引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雙方之間存在隔閡,菲律賓問題是一方面,日美戰爭是另一方面,美國政府一直希望中國政府停止向日本提供飛機發動機和雷達,但是也一直沒能得到中國政府的正面迴應,這顯然使美國對中國存在不信任情緒,這也可以理解,相應的,中國也對美國存在不信任情緒,如果不是因爲蘇聯突然與德國簽訂了和平條約的話,恐怕兩國的高層人物也不會現在就坐到一起觀摩中國軍隊的軍事演習。
換句話說,兩國現在的相互接近是建立在一個共同敵人的前提之上的,如果不是納粹德國咄咄逼人、一副統治世界的架勢的話,中國和美國也不會走到一起,並秘密磋商對德共同作戰的事情。
杜魯門是兩天前抵達康居的,而在這兩天時間裡,他已經與中國方面進行了數次秘密會晤,現在,他已瞭解了中方意圖,確實,美國總統羅斯福先生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面對德國的強勢擴張,以及整個歐洲的納粹化,中國人確實坐不住了,他們準備登場,站在盟國方面對德國開戰,而在正式開戰之前,中國人想試探一下美國政府的立場,於是,中國政府便向美國政府發出了邀請信,邀請美國高層政治人物秘密訪問中國西部邊疆,與中國總統先生一同觀摩一場軍事演習,並磋商目前的世界戰爭和局勢問題。
經過數次會議,杜魯門瞭解了中國政府的參戰意圖,而中國政府也瞭解了美國政府目前的立場,具體來講,美國政府正面對着美國國內越來越巨大的輿論壓力,這種輿論壓力要求美國政府立即與德國政府尋求和談,體面的結束大西洋之戰,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太平洋方向。
對於美國國內的這種和談輿論,美國總統羅斯福告誡國民,不要忘了日本與德國是盟國,兩國簽訂有軍事同盟條約,都有相互支援的軍事義務,而且不能尋求與敵國的單獨媾和,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講,美國與德國和談肯定會遭遇日本問題,而以目前日本政府的強硬立場,美德雙方單獨達成和平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德國撕毀它與日本的盟約,而從德國當初向美國宣戰時的堅決態度來分析,德國方面現在就拋棄日本盟友的可能性不大,換句話說,不是美國政府不想和平,而是目前的形勢不允許美國政府奢望和平,和平不會降臨到弱者頭上,只有強者,只有戰爭中佔有優勢的一方纔能贏得真正的和平。
雖然美國總統極力說服國民冷靜下來,但是大西洋上日益增加的傷亡數字確實令美國民衆和美國政府深感頭疼,自從蘇聯的貝利亞政府屈服之後,納粹德國就將幾乎全部的精銳力量轉移到了大西洋戰場和非洲戰場,盟軍方面正面臨着越來越大的軍事壓力,在這種情況之下,許多美國人都有些牢騷,拒服兵役的事情已經不再是新聞了。
現在,除非有一個強大的新盟友的加入,否則的話,美國政府或許很快就會屈服於國內民衆壓力而開始與納粹德國進行停戰談判了,而這,並非是美國政府願意看到的景象,美國迫切的需要一個實力強大的盟友,而這個盟友非中國莫屬,而且,一旦中國參戰,整個亞洲聯盟也將站在美國一邊共同對付德國。
也正因此,當中國政府的試探傳遞過去之後,美國政府立即心領神會,派出了以副總統杜魯門爲團長的秘密代表團,訪問中國,併爲中國總統帶來了一封羅斯福總統的親筆信,在信裡,羅斯福總統非常真誠的邀請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立即加入到這場“已經轉變爲正義與邪惡較量”的全球戰爭中去。
不過,中國與美國的合作存在一個障礙,這個障礙就是日本,中國總統並不打算在對德宣戰的同時也對日宣戰,而美國政府則堅持認爲,中國應該同時向整個軸心國宣戰,德國、意大利、日本都應該成爲中美兩國共同的敵人,而且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這個問題目前還沒有得到有效解決,中國總統的意思是,不如美國乾脆與日本和談,先與日本停戰,然後集中力量對付德國,而且,一旦日本與美國單方面媾和,肯定會破壞日本與德國之間的盟友感情,有利於分化瓦解軸心國勢力,甚至可能導致德國與意大利的疏遠,中國總統甚至建議,乾脆也將意大利拉到盟國一邊,大家一起對德國宣戰。
杜魯門也正是通過這些建議深入瞭解了“遠東狂人”的做事風格,那就是不拘小節,一切以利益爲最高原則,不過這只是表面,其實,杜魯門也可以理解中國總統爲什麼會建議美國與意大利、日本達成和平條約,這其實是爲了遏制美國。
當然,美國政府也在時刻準備遏制中國,畢竟,強大的德國不符合美國利益,強大的中國同樣不符合美國利益。
如果中國與美國真的聯手共同對抗德國的話,那麼這個盟友關係肯定會非常奇特,絕對不會像英國與美國的盟友關係那樣“親密”,中國與美國的盟友關係,那是合作中潛藏對抗,對抗的同時也必須保持合作。
就在中國總統和美國副總統各自打着小算盤的時候,軍事演習已經正式拉開帷幕,隨着演習指揮官一聲令下,曠野的遠方立刻炮聲隆隆,硝煙滾滾。
“杜魯門先生,今天的演習將非常精彩,你將看到新式武器在戰場之上的驚人威力,而且,我也希望你將這裡看到的景象轉告貴國總統先生,你可以告訴他,對於中國軍隊和亞盟軍隊的戰鬥力,我很有信心,只要英美盟軍堅持到年底,世界局勢將發生巨大變化。”
趙北向杜魯門小聲嘀咕了幾句,翻譯立刻將他的話翻譯過去,這使杜魯門放下心來,無論如何,只要中國參戰,美國就不會與德國進行什麼和平接觸,就讓納粹和他們的帝國迷夢一起見鬼去吧,至於日本,只要幹掉了德國,小小日本又有什麼能耐?難道中國幫着美國打完了德國,還會回過頭來幫着日本打美國不成?
杜魯門信心滿滿,急切的盼望着世界局勢的巨大變化,同時也謹慎的思考着中國參戰之後世界格
局的發展趨勢,他本能的意識到,中國的崛起已是不可遏制了,而且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居然浮現出了一幕有些滑稽的場景:面對中國強勢崛起的威脅,美國與德國捐棄前嫌,開始構建一個“歐洲新均勢”了。
是否將這個想法也告訴羅斯福總統呢?想到這裡,杜魯門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