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熱與蒸騰。在這種天氣裡。無論是屋裡還是麼,。都是一樣的熱,穿什麼樣的衣服,那裡外都是溼透,真真正正是揮汗如雨。
這裡是浦口。與對岸的南京隔着長江遙遙相望,都屬江蘇省管轄,而且,由於浦口是津浦鐵路的南方終點站,相比六朝古都南京,這浦口的熱鬧勁卻是存迅趕南京。
現在津浦鐵路已經全線建成通車,雖然列車的車次遠不及另一條南北交通大動脈京漢鐵路繁忙,但是至少,這浦口火車站每天總會有那麼幾列客貨車到站,而且由於這裡的長江尚無修建跨江大橋的計劃,因此,這裡的貨物轉運也依靠駁船,這浦口火車站旁邊就是一座大型碼頭,船來車往,汽笛聲聲,再加上那附近仿織廠、麪粉廠煙白裡噴出的黑煙,這浦口的工業化氣息也是越來越濃了。
所謂“火車一響。黃金萬兩”根據中樞政府制訂的那個“四隻工業展計劃,”鐵路沿線就是輕重工業展的重要地區,工業原料和工業製成品都通過火車運輸,並輔以輪船運輸,這浦口因爲靠近鐵路也靠近水路,所以,現在就是這江蘇輕工業展的翹楚,比之上海、南通等老工業區,浦口隱隱有後來居上之勢。
現在天氣炎熱,浦口火車站裡比平時更加熱鬧,這倒不是因爲那些轉運棉花、煤炭的列車又到站了,而是因爲浦口火車站即將迎來一位貴客,這位貴客是中樞政府派過來的,他即將成爲新任的江蘇省長。
這個新任江蘇省長叫汪兆銘,字季新,廣東番離人氏,曾在日本東京政法大學留學,期間加入了同盟會,併成爲同盟會的主要筆桿子,筆名“精衛”此人最出名的地方倒不是參加當年的那場“成申革命”而是那件轟動一時的“陶成章遇刺案”也正是此人出,陶氏遇刺案的“真相”才得以大白於天下,而這個汪兆銘也因爲出賣同志而平步青雲,從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一躍而爲農林部高級顧問,而現在,這位汪先生又以二十九歲年紀接任江蘇省長一職,其升遷度之快,足以讓人膛目結舌。
衆人都知道。汪氏仕途之所以如此平坦,正是他出賣同志的結果,不然的話,這今年輕的政客又憑什麼得以竊跪高位呢?雖然總統先生也是年輕人,可是人家畢竟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相比之下,這哥下
。
當然,如果沒有際遇的話,汪氏也不會以二十九歲年紀就擔任地方大員,這個際遇是江蘇督軍徐寶山給的,如果不是徐督軍飛揚跋扈的話,前任江蘇省長也不會辭職。
前任江蘇省長是張士階,他是北洋出身,自從袁世凱親信朱家保卸任江蘇代理省長之後,張士所就一直擔任着江蘇省長一職,由於此人精通洋務與實業,因此,在他的主持下,在過去的兩年裡,江蘇省內工業展迅,在東南實業界中,張士階還是很有口碑的。
張士衡之所以能夠在過去兩年裡成爲“模範省長”與江蘇督軍徐寶山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但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隨着兩人之間矛盾的出現以及加劇。兩人的友好合作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互相的傾軋。
導致張徐二人決裂的主要原因是經濟利益的矛盾。張士斯代表着東南實業集團,而徐寶山則代表着一個新崛起的蘇北鹽梟集團,在經濟展的初期,兩個集團可以做到和平共處,甚至是互相合作,但是當經濟展到一個階段之後。兩個實力派集團的摩擦也就不可避免了,而導火線就是當初英國財團主導的那個,“粵漢鐵路平行線計劃,”也就是所謂的“淅粵鐵路計劃,”
當初英國人之所以要建淅粵鐵路,主要不是爲了經濟利益,而是爲了對抗俄國的內外蒙古鐵路計劃,也是爲了維護大英革國的面子,所以,從一開始,這個。“淅粵鐵路計劃,”就是一個賠本賺吆喝的買賣,如果歐洲局勢平穩的話,英國人有足夠的實力完成這條鐵路建設,但是問題是,隨着巴爾幹戰爭的爆,歐洲各主要軍事強國都加快了軍備建設步伐,英國也不例外,所以,英國政府不得不四處羅掘資金,展英國的海軍軍備,“淅粵鐵路計劃,”建設所需資金也被英國政府挪用,而失去了英國政府的財政支持,那些參與“淅粵鐵路計劃,”的英國財團根本沒有力量單獨完成這個鐵路工程,但是經過兩年多的建設,這條鐵路已經完工了一半,就這麼放棄實在捨不得,於是英國財團決定向中國商人轉讓一部分權益,在原有中方資本的基礎上追加華商投資。
由於江蘇不在中樞政府“四隻工業展計劃,”重工業項目區中,所以,江蘇金融界與實業界無法取愕中樞支待展重工業,而輕工業也因爲投資過熱問題而後繼乏力,因此,當得知英國人打算轉讓淅粵鐵路的一部分權益毛後。江蘇商人們就動起了腦筋,打算入股淅粵鐵路,以便消化過剩的資本,這些金融集團中,既有張士階所代表的東南實業集團,也有徐寶山所代表的鹽梟集團。
股權有限,兩個集團都想一口吞下,既然雙方誰也不肯謙讓,於是,這矛盾就迅激化,最終導致了張士所的去職。
張士拚是個文人,不像徐寶山有一支可靠的軍隊撐腰,雖然現在的江蘇省軍在名義上也屬於國防軍,但是由於這支部隊是由徐寶山的那支鹽梟武裝演變而來,因此,中樞和陸軍部是無法直接調動江蘇省軍
。
中樞調走孟恩遠部隊的時候確實也曾打算將徐寶山這個地頭蛇也一起調走,但是怎料徐寶山軟硬不吃,死皮賴臉的不肯離開江蘇地盤,由於當時東北地區形勢危急,中樞不想後院起火,因此最終採取了息事寧人的態度,暫時放過了徐寶山,如此一來,徐寶山愈目中無人。淅粵鐵路爭端一起,就對張士所起了猛烈攻擊,而官場老手張士階也不甘示弱,立即進行了反擊。雙方戰得相當激烈,大有將整個江蘇掀個底朝天的氣勢。
徐寶山雖是個粗人。但是手下到是有幾個。智囊,根據這些智囊的建議,徐寶山給張士階的金融集團來了個。釜底抽薪,他要查帳。要查那幫金融家、實業家的帳,看看他們在過去的兩年裡到底偷漏了多少國稅,這一招相當高明,差點就讓張士斯集團亂了方寸,因爲這些商人都不怎麼幹淨。
不過張士所到底是經驗豐富,很快穩住了陣腳,將火力集中到徐寶山利用緝私隊走私洋貨的問題上,這一下,徐寶山也是百口莫辯,因爲對方的指控並不是污衊,徐寶山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一直在縱容手下走私洋貨以及私鹽,不然的話,就靠陸軍部撥來的那點軍餉,他根本養不起兩萬人的部隊,這些洋貨中以日本仿織品爲大宗,這直接影響到了江蘇的仿織業利潤,此舉也是引起江蘇實業金融集團憤怒的原因之一。
雙方狗咬狗,都是一嘴毛,最後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將小報告打到中樞那裡,中樞震怒,要派員過來調查,這一下雙方都慌了手腳,最後只好暫時達成妥協,徐寶山不再追究偷漏國稅的事情,而張士所一派也就坡下驢,不僅放棄了對淅粵鐵路股權的爭奪,而且張士階本人也向中樞遞交辭呈,辭去了江蘇省長之職。
這一仗,張士斯一派金融集團敗於軍事實力派之手,這讓他們認識到力量對比的懸殊,而且。江蘇的“軍民分治”也成了一個笑話。
按照政府組織法,省長由省議院推薦,然後由中樞任命,並接受省議院監督,現在張士階辭職,這個省長的位置必須有人去坐,但是遍觀江蘇全省,現在還有膽子接任省長的本地人確實沒幾個,因爲人們都清楚,徐寶山是鹽梟出身。殺人放火對他而言就是討生活的手段,所以,江蘇省議院議來議去,最終決定不推薦省長人選,而是直接電請中樞,空降一個不怕死的省長過來。議員們此舉也是有報復的意味在裡頭,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張士所一派的實業家,不甘心被徐寶山這個武夫玩弄於股掌之間。
其實議員們想得也很簡單,那就是請中樞直接派個省長過來收拾徐寶山,畢竟,有中樞做靠山,這個空降過來的省長底氣就足,而不會像張士斯那樣,孟恩遠一走立刻歇菜。
對於江蘇的民意,中樞也是體諒的,於是,收到江蘇省議院電報的次日,中樞就任命了一位新的江蘇省長,於是,這汪兆銘就帶着夫人興沖沖的走馬上任了。
雖然江蘇在兩年前就宣佈“軍民分治”但是實際上。江蘇與雲南、福建一樣,軍人勢力依舊很是強盛,雲南是法國勢力範圍,福建是日本勢力範圍,對於那兩個省,中樞可以區別對待,但是對於江蘇,雖然它是英國劃定的勢力範圍,但是由於這個省份是財稅重區,中樞非常關注這裡的局勢,現在工業展迅,中樞越來越重視對江蘇的控制,所以,在江蘇的議員們看來,此次中樞之所以將孟恩遠調去徐州,就是中樞削藩的重要一步,接下來中樞要收拾的就是徐寶山了,汪兆銘此次來江蘇赴任,只怕是帶着特殊使命的。
這個道理,江蘇省議員們明白,江蘇督軍徐寶山也明白,所以,現在趕到浦口火車站迎接汪省長的人基本上都是江蘇議員,至於江蘇督軍徐寶山,卻並未露面,而是隻派了一個代表到火車站迎接汪省長,至於徐督軍本人,此刻只怕正在督軍府裡與親信商議應對之策呢。
上午十一點整,汪省長的專列準時進站,聽見汽笛響,尖車站裡迎接省長的代我們急忙在站臺上翹相望,看見火車進站,這懸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因爲前天有坊間傳聞,說有人要對汪省長不利,想用炸火車的方式幹掉汪省長,以免他“破壞了本地繁榮局面”所以,衆人一直爲此擔憂,現在既然看見火車進站,那麼,衆人自然也就放下心來。
火車在站臺卑下,汪省長攜夫人滿面春風的走出車廂,在站臺上與衆人握手寒暄,這親民姿真做得十足,然後,在衆人的簇擁下,走出火車站,向那輛豪華馬車走去。
但是還沒走到馬車邊。這位滿面春風的汪省長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然後就到了下去,與此同時,從火車站東邊傳來兩聲清脆的槍聲,幾乎同時響起,讓不少人誤以爲只有一槍。
實際上,汪省長身中兩槍,一槍打中了脖子,另一槍打中了右腿,這兩槍很難說哪一槍更致命些,因爲都傷到了動脈,汪省長當時未死,甚至還向夫人交代了幾句話。但是在被衆人慌里慌張送去醫院之後,這位有心大幹一番事業的汪省長就撒手人寰,甚至連省長公署都沒進去過。
這就是在歷史上小有名氣的“刺汪案”它看似孤立,但是實際上卻與現在的全國局勢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