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我先對媽這樣說。媽說:你這麼快就要走啊。
是的,纔回來幾天啊,這就要走。我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編造理由說公司有事要我快點趕回去。我說:媽,你跟爸都很好,這我就放心了。過年的時候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
媽裝出很輕鬆樣子說:反正家裡也沒什麼事,你就早點回去吧。
我跟爸說的時候,爸好像沒聽懂,只是很隨意地哼了一聲。就去忙他的盆景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他的身後,搞不清老爸爲什麼對我要走表現得如此平淡。後來倒是老爸先開口說:你還站在這裡幹嘛,快去收拾一下吧,不要到時候又手忙腳亂的。
我說:爸,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說這話的時候我察覺到老爸的肩顫動了一下,手裡的活也停下了。但他始終沒有回過頭來,也沒再說話,他就這樣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也傻站着不敢動。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很久。老爸終於側了一下臉,說:去吧,好好工作。我說:爸你放心吧。然後悄悄轉身走開。
回到房間,我的淚卻再也止不住……
臨走那天,我起得特別早。探頭往老爸他們房間看了一眼,牀是空的。老媽正在廚房下餃子,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子。我問媽:爸呢。
媽說:別管他,一早上就出去散步了。我問:去什麼地方,我去找。媽說:別去,你找不到,很遠。你先吃吧,吃過了還要去趕班車呢。
我說:媽,爲什麼大清早吃餃子,怪麻煩的。媽說:是你爸說的,出遠門吃餃子,這是老一輩的習慣。餃子包的多,也給你爸留了,你多吃一點。
我點點頭。在媽的注視下埋頭拼命吃着,也拌着淚花……
我和媽一前一後往汽車站走,上了車後,我說媽你回吧,我一到就打電話來。
把行李放好後,一看媽還站在下面沒走。於是又說一遍:媽你快回去吧。
媽說:好好,那你一路上小心。
我點點頭說:媽你放心吧。
看着媽的身影消失之後,我才坐回自己的座位,輕輕嘆息。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汽車終於開動。我下意識地朝車窗外一看,通過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媽還站在車的尾部沒有離開。我伸出頭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回去。
她終於轉身走了,一邊擦着眼淚……
我轉過臉來朝汽車的前方看,但這時什麼也看不清……
這些年一個人在外走動,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親情震憾。以前一直以爲,這些離別的動人鏡頭大都是電影當中出現過,或者文人墨客編出來的。可這一次卻讓我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骨肉親情,其實就是十指連心的感覺啊,是一種鑽心裂骨的痛。
一路上眼前老是浮現爸媽的身影,心裡感到很沉重。直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爸並不是去散步,而是故躲開我。老爸他是不想經歷這種離別之痛,像這樣的離別當然還是越少越好。
一個小時後,汽車到了W城。
W城果然與其它城市不同,就拿矗立在街頭的巨幅廣告牌來說吧,都體現出一種張揚與霸道的個性。女人。透氣裝,超前的化妝,衆多美容院……種種元素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人們透露出一個信息,這是一個不願意落在後面的城市。
雖然許多媒體都對這個城市的過分注重形象工程有過很多的批評。
這個城市的建築也或多或少體現了一個“豔”字,比如紅色或粉紅的牆壁。以紅色爲主調的公共汽車。紅色的人行道。紅色的服飾。甚至處處看得到的帶紅字的店鋪招牌……紅色,這個極具象徵意義的色調真正成了這個城市的主流色。它讓每一位到來的外地人產生豐富的聯想,也讓許多外地來出差的男人夜晚睡不着覺。
我也是。
我住的旅館就叫“紅三邊”,我問服務生爲什麼叫“紅三邊”。服務生吃吃笑着說:這還不知道,我們這裡正好位於三省的交界處啊,所以自古以來我們這裡就是商業重鎮和商品集散地。很有名的哦。
那麼人呢,給我說說你們這裡的人都有什麼好,特別是女孩子。我說。
服務生笑着說:說到我們這裡的女孩子麼,首先是熱情,然後是多情,再就是煸情。
我心裡說:不錯,小青是個好女孩,但煸情的傾向還是夠明顯的。當然,也有人把這種煸情叫做“故作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