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有小菲做伴和交談,我的心情很好,感覺時間過得也很快。晚餐我們在餐車吃,還買了兩瓶啤酒。我打開瓶蓋,放一瓶在她面前:你一瓶是你的,這樣就公平合理了。
小菲說:公平是公平了,但並不理,一個大男人還跟小女子一般見識。
她這麼一說讓我想起來,原來她是不喝酒的。於是我又把她那瓶酒倒了三分之一的在我的杯子裡。這樣行了吧。我說。
這回她又不幹了,馬上把我的一瓶搶了過去,說:憑什麼看不起我們女人。然後將自己的杯子倒滿端起來:來。我們乾杯。
她的酒量着實讓我吃了一驚,從前她可是滴酒不沾的啊,現在可好,一瓶啤酒下去還嫌不過癮,又加了二瓶。每人兩瓶酒喝下去之後我都暈了,再看一眼她,一張小臉喝得通紅,眼神也迷沌了,像個近視眼摘掉眼鏡之後的樣子,又可愛又好笑。
列車進入夜間行車。我問她瞌不瞌睡,她搖搖頭說:喝多了。
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在火車上相遇,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可對我來說這一切卻像是在過電影,或者一個夢境,似乎有點不是太真實。所以我睡不着,整夜迷迷糊糊的。早上起來後覺得精神狀態不佳。再看一眼中鋪上的小菲,還睡得很香甜。我不想叫醒她,只是站在兩個鋪中間的空檔。從這樣近的距離看着熟睡中的小菲,貪婪地感受着的她的體溫和她呼出的氣息……時光彷彿又回到多年前……
要是時光能倒流該多好,寧願不長大也不要時光走開。
小菲一直睡到中午纔起來。看她睡眼悻忪的樣子,我開玩笑說:做什麼重活累成這個樣。
她臉一紅,說:我能做什麼重活,大概是心累吧。
說的也是。我馬上附和。我也認爲這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總讓人有一種不踏實感。有時睡到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着了,那時候最容易想一些可怕的事,比如對未來生活的焦慮,對死亡的恐懼。等等。可是一到早晨,新的一天太陽又出來時,一切負面的東西馬上就消失的一乾二淨。你說這是爲什麼?
我看哪,這就是孤獨造成恐懼。小菲說。我也經常這樣,甚至有時還會從夢中哭醒……
是麼。我的心又揪了一下。
我們的話漸漸多起來。尤其是小菲,與昨天大不相同,談吐也更落落大方,偶爾也會開一兩句玩笑。更讓我驚訝的是,她還能背誦許多網上的流行語順口溜。看着她那張依然美麗只是略略顯瘦的面孔,和那張非常招人喜愛的略厚的小嘴不停地說着話,我才覺察到她真的變了,變得成熟多了。
這個女孩不再是從前那個安靜的女孩,她經歷的太多太多,所以她無法再回到安靜。
小菲,當年陷害你爸的人找到了麼?我問。
話剛一出口,小菲的臉色就變了。我馬上說:對不起,大概不該問吧。
可她說:沒關係,既然你問了,我也不瞞你,當年陷害我爸的人就是當時的江副科長。爸被迫害死了之後,姓江的就升爲科長,坐上爸的位子,又過了不久便升爲副局長。
這就叫好人不得志,壞人能上天,什麼世道。我憤憤不平地說。那現在呢,姓江這小子人呢。我又問。
你問這幹嘛?小菲問。人家現在已經是局一把手了,所以我們家的冤案一直得不到解決,全是官官相衛啊。你猜他還放出什麼話來,他說只要他一天還在位子上,我們家的事就別想有出頭之日。聽說他還派人給媽傳口信,叫媽不要再瞎費功夫了,還是留點錢養老更實際。我媽一聽這話,心臟病就犯了,要不是及時送到醫院搶救……所以,我想我要把這副擔子接過來,我就不信沒有辦法懲治這種惡人,我就不信……
是啊,這個敗類,爲了一己私利,竟不惜葬送一個家庭兩代人的幸福。這樣的人就是殺一千刀也不解恨。我咬牙切齒地說。
所以一定要報這個仇。小菲說。
可是怎麼報這仇呢。我看了她一眼說。
我也不知道。她說。她見我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朝她看,馬上又說:算了算了,我只是瞎說說而已,主要是這口氣下不去。其實我早就想開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再追下去有什麼意義呢。再說,人死了又不能復活,我說得對吧。
我說是啊,不過,這樣也太便宜了這個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