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齊玥在唐蕊還要繼續喋喋不休的時候適時的打斷了她,她輕輕啜了口咖啡,走到樣式別緻的餐桌前坐下,翹起二郎腿,看向沙發上的唐蕊,說道:“即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不用從早到晚的嘮叨個沒完…你知道,就是類似於抱怨那些記者和新聞媒體的話…”
“我有嗎?”
“吳伯,你說呢?”
“呃,事實上,小姐,我也覺得您今天一天說了太多抱怨的話。”吳伯從沙發上欠起身子,將被唐蕊拋棄似的摔在玻璃茶几上的遙控器拾了起來,而後像是整理什麼貴重物品似的將它放到了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裡,“即便陳先生辭職了,小姐也沒必要感到多麼氣惱。從另一方面來看,這或許是件好事情。”
“看吧,我也這麼說來着的。”齊玥朝唐蕊暗示性的眨了眨眼睛,“白馬王子放下了手中的政務並且被他的國家暫時性的遺忘,他就會有更多的時間來陪我們的灰姑娘了!”
唐蕊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就不能有一點兒正經嗎?”
“我認爲齊玥小姐說的也不錯。陳先生能有更多的時間陪你,或許是件好事情。但是我說的從另一方面來看的好事情並不是指這件事情。”吳伯走到沙發前,用手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頭髮,“無論是之前發生的爆炸案也好,還是最開始的四名年輕女士喉嚨被撕破的連環兇殺案,似乎就像一層層怎麼也撥不開的迷霧。陳先生辭職之後,若是能及早的從這個迷霧中脫身,對於他本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嗎?可是邵華的性子肯定是不會放棄的。即便他在程序上來說已經辭職了。可他還是會找到這些案子的始作俑者。他還是會將罪犯繩之以法。這一點兒我很清楚。”
“小姐。有時候…”吳伯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腦海中整理適當的詞彙,“把棘手的事情交給更有能力的人去做,未必不是一件壞的事情。”
“邵華沒有能力嗎?”
“不,陳先生很有能力。”吳伯說,“但是有時候,再有能力的人,也會有超出他能力範圍內的事情。我認爲,這些日子來在金陵市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陳先生的能力範圍。”
唐蕊不可置信的看着吳伯,“也就是說,連吳伯你都寧願相信不知從什麼地方新派來的狗屁探員,也不願相信邵華了?”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這只是…”
“好啦!”齊玥適時的打斷了吳伯的話,她似乎是從餐椅上欠起身子,邁着緩慢但是極有規律的步伐走到唐蕊身旁,漫不經心的坐了下來,她將咖啡杯的托盤放在玻璃茶几上,說道:“要我說,現在討論這些都沒有什麼意義。那個新來的探員也好還是我們的白馬王子也好,無論是誰,只要能破案,總歸是好的,對吧?”
“說的是。”吳伯贊同似的點了點頭。
齊玥朝吳伯微微一笑,繼而轉向唐蕊,“至於你呢,也不用爲你的男朋友辭職感到多麼沮喪。我是說,就像你說的,即便辭職了,他也不會就此認輸。他還是會努力找出那個一直藏在暗處的罪犯。只要他不認輸就好,不是嗎?”
唐蕊蹙了蹙眉頭,似乎要說什麼,但是喉嚨中好像被什麼莫名的東西哽住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如果擔心他的話,就打個電話問候下嘛!”齊玥好像看出了唐蕊的心思,雙手輕輕地搭上她的肩膀,以一種輕柔且堅定的動作讓她微微聳起的肩膀舒展開來,“放輕鬆!看你,緊張的好像明天就要高考似的!”
“我承認,我之前是有些激動…但是不能說緊張吧。”
“激動的連粗口都出來了。”齊玥微微搖頭,“淑女形象瞬間沒有啦!”
唐蕊俏臉微紅,慢慢地低下了頭去。
“臉皮可真薄。”齊玥似乎是拿唐蕊沒有任何辦法似的搖了搖頭,“你看,聽到‘狗屁’兩字的只有我和吳伯,如果你賄賂下我們倆的話,或許我們會考慮假裝沒有聽見你說的是什麼。是吧?吳伯。”
“齊玥小姐,就不要再逗小姐了。”吳伯溫和一笑,“她看起來已經夠煩惱的了。”
“你究竟煩惱什麼呢?”齊玥好奇的看了眼唐蕊。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唐蕊說,“就好像你喜歡的人突然被人輕視這樣的事情,你也會感到不愉快的吧?”
“不能算是什麼輕視吧?”
“難道不是嗎?新來一個什麼聯邦政府高層派來的探員,邵華就可以辭職走人了。不是輕視是什麼?要知道,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他爲金陵市的治安做了多少貢獻。這些可不能因爲一兩次案情沒有進展,有些膠着,就讓他辭職,這是不是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好啦,好啦。”齊玥拍了拍唐蕊的肩膀,“消氣消氣,女人一生氣,皺紋就全蹦出
來咯!”
她看了眼掛在牆頭的時鐘,時針指在七點的位置。“吳伯,今晚吃什麼好吃的?”齊玥可憐兮兮的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肚子都快餓癟了,從中午到現在一共就喝了一杯咖啡。再不吃點兒東西,我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說什麼呢,前言不搭後語的。”唐蕊好氣且好笑的看着齊玥,“什麼出師未捷身先死,前言不搭後語的…”
“還沒高考,就先餓死了!”
“是你自己說要減肥,又沒人逼着你。”唐蕊提醒似的說道:“喝了一杯咖啡,又該增加好多卡路里了!”
“你就不能不提這麼令我感到沮喪的事情嗎?”
“齊玥小姐,你現在的身材已經很好了。”吳伯插嘴說道:“已經足以令很多女孩子羨慕了。減肥這樣的事情還是沒有什麼必要的,畢竟,健康的身體纔是本錢。不是嗎?”吳伯說着,往冰箱前走去,“今天的晚餐倒是沒有怎麼準備…”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微微聳肩,“確切的說,似乎家裡已經沒有可以用來烹飪的食材了。”
“吳伯,是你忘記買菜了吧?”齊玥有些無奈的說道:“看來我們只好出去吃了。”
“那也不錯。”吳伯笑着說道:“週末偶爾出去活動一下身子,總比老是悶在家裡強。”
“我知道一家特別好吃的火鍋店!怎麼樣,蕊蕊,我們倆之前不是說要一起去的嗎?不如就今天把!”齊玥看似興奮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也不管唐蕊是不是同意,拉着她纖細的胳膊強行將她從沙發上拽了起來,“快快快。換衣服準備出門!”
“好啦,好啦,不要催,我自己來。”唐蕊無奈的嘆了口氣,拖着緩慢的,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步伐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輕微的腳步聲從樓梯上清楚地迴盪開來,齊玥望着她有些失落的背影,搖頭輕嘆一聲,“也不知道她心情要低落到什麼時候。”
“總得有個過程的。”吳伯在旁溫和一笑,“無論是陳先生或者是小姐,度過這段相對低谷的時候就好了。”
“說的是。”齊玥看似想通了似的聳了聳肩,“每個月總會有那麼幾天嘛!過去就好了!”
吳伯搖頭失笑。
“怎麼樣,這個陳邵華辭職了,是不是讓你感到鬆一口氣了?”金陵市上西區一家看起來有些落魄的酒吧裡,釋葉坐在老式木質椅子上,閉着的眼睛望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黑衣人,微笑着如是說道。
黑衣人穿着簡單地黑色秋季連帽衫,下身着一條淺色牛仔褲。依舊是留着類似於英國飛機頭樣式的髮型,深邃的淡藍色眼瞳在酒吧昏暗的燈光映照下煜煜生輝。他那雙深邃的淡藍色的眼瞳從酒吧牆角的小型老舊電視機上移了回來,他拿起木桌上的盛滿啤酒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啤酒,沉着嗓子,那特有的空洞的聲音在酒吧中迴盪開來,“他辭職或者不辭職,都與我無干。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說的是。”釋葉微微一笑,“不過,他辭職了,卻是來了個更麻煩的傢伙兒。”
“什麼樣的麻煩傢伙兒?”
“聽說新來的探員,也就是金陵市警廳新的重案組組長,是聯邦政府特別調遣來的。”
“聯邦政府經常養着一羣吃乾飯的傢伙兒,辭職了一個廢物,再上一個廢物,是常有的事情。”黑衣人的聲音中充斥着淡淡的不屑。
“這次這個人是聯邦政府特別調遣來的。”釋葉微微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以一種看起來最爲舒適的姿態坐在黑衣人的對面,“姓名未知、年齡未知、性別未知、相貌也是未知。曾經在各個地區破解過很多疑難的案件,其中牽涉到我們‘暮月’的案件佔了七成。”
“這樣一個人,我們竟然對他一無所知?”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釋葉,“是我們的情報網絡出了問題還是相關人員在偷懶?”
“確實是一無所知。”釋葉說,“對方几乎一次都沒親身露過面。我是說,任何人都會在任何地方留下什麼照片之類的。可他沒有。這個人,現在被政府調來金陵市着手調查兩起爆炸案與之前尤溪,那個被你殺掉的新生血族製造的四起兇殺案。在我看來,可不算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你知道,‘太昊’的人一直在盯着我們。那四起兇殺案,屍體上有着明顯的咬痕。明顯的類似於你們血族的咬痕。或許普通的人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太昊’的人,一眼就會知道這是出自誰的傑作。”釋葉停頓了一下,用緩慢的語速說道:“他們會找到我們。而一旦他們發現了我們,就會找出我們潛伏在金陵市的目的。那個時候…”
“在他們發現你所說的這些之前,我就會殺了他們。”
“殺了誰?”
“那個即將上任的重案組組長。或許他之前從來沒露過面,但是他如果要做這個重案組組長,他就必
須露出他的真面目,不是嗎?”
“說的有道理。”釋葉微微一笑,“不過,我在想,他以前無論多麼大的案子都沒有露過面,這次爲什麼會突然露面呢?而且還以什麼重案組組長的名義…”釋葉沉吟一聲,說道:“奇怪啊,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也許這次的案子讓政府重視了吧。”黑衣人沉着嗓子說道:“畢竟,死了很多人。前後一共有五十條人命吧?這樣的事情,或多或少總會引起政府的重視的。”
“說的是,畢竟幾十條人命在那裡放着。而且鬧得動靜很大,政府如果不及時處理這件事情的話,恐怕對於民衆很難交代。從這個角度來說,也是可以理解的。”釋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總部那裡有妮娜小姐的消息嗎?”
黑衣人啜了口啤酒,說道:“沒有。我以爲你已經安排人去處理這件事情了。”
“我可不敢擅自派人去調查妮娜小姐的行蹤。”釋葉的嘴角漾起一絲類似於苦笑的笑容,“她發起脾氣來,不但是跟蹤她的人要遭殃,就連我也難逃干係。”
“你估摸着她現在會在哪裡?”黑衣人說,“你不是很能揣測她的心思嗎?”
釋葉沉默半晌,似乎很是認真的思考妮娜現在有可能在的地方。酒吧裡喧鬧的音樂仿若撕裂空氣一般侵入耳中,釋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老實說,這次我也猜不出來。毫無頭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妮娜小姐一聲不響的離開總部,該是不希望有人跟着她纔是。目前所能確定的,也只有這件事情而已。”
“不想別人跟着她…”黑衣人沉思了一會兒,望向釋葉略帶愁苦的臉龐,說道:“也許是要去做什麼私人性質的事情?”
“妮娜小姐…”釋葉停頓了一下,說道:“有什麼私人性質的事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應該問你纔對。”
“我怎麼會知道?”黑衣人不解的問道。
“我以爲你與妮娜小姐走的比較親近…”
“不是你想的那種親近。”黑衣人皺了皺眉頭,“誰跟你說的這種八卦事情?”
“噢,組織裡的人都看得出來。”釋葉佯裝無辜的聳了聳肩,“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不過耳朵還是能聽見的。你知道,有時候,你與妮娜小姐的交談,還是挺曖昧的。”
“當然,我不是有意偷聽,只是,有時候偶爾路過而已…”
“偶爾路過。”黑衣人用少見的調侃口吻說道:“你這個偶爾,還真的挺偶爾的。”他啜了口啤酒,而後語調忽而變得嚴肅起來,“如果我們在金陵市這兒的進展總是受到莫名的阻力,或許是有必要聯繫一下妮娜的。況且,她多久沒有與總部保持聯繫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有兩個月了吧。”釋葉看起來對於自己的話有些不太確定,“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們這裡是不能直接聯繫到妮娜小姐的。你知道,具體的情況,也只能從總部那裡知道個大概。”
“是時候讓人去找一下妮娜了。如果你與你的人不敢的話,那麼我親自去找她。”
“這樣也不無不可。”釋葉說,“你先離開這裡,避一下風頭,總是好的。畢竟那個新任重案組組長一上任,肯定是要對那幾樁案件進行系統性的徹查。”
“難免會查到你的頭上的。”
“我說過,他不會查到任何東西。”黑衣人淡藍色的眼瞳凝注着釋葉略顯稚氣的俊美臉龐,“什麼時候你能把我的話聽進去一點兒,我們倆的合作會變得更愉快一些。”
“我只是說一種可能性的存在。你知道,可能性這種東西,是說不準的。”
“沒有這種可能性。”
“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有可能性…”
黑衣人站起身子,低頭瞥了眼還坐在木椅上的釋葉,“如果你很擔心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在那個人上任之前讓他進棺材。”
“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釋葉閉着的眼瞳望着黑衣人瞬間消失在酒吧門口的背影,低聲呢喃了一句。他的雙手擱在酒吧木質的桌面,十指似乎在伴隨着酒吧裡的音樂節奏有規律的叩擊着桌面。他纖細的手指每一下叩擊桌面似乎都發出輕微的悶響,儘管這種悶響被掩蓋在喧譁的音樂後面,但是釋葉本人,還是能夠輕而易舉的聽見這種由自己手指敲擊而出的響聲。
釋葉微微偏頭,側耳傾聽,似乎在傾聽這種由於手指叩擊桌面發出的悶響聲。他的眉頭輕輕地聚在一起,銀白色的短髮伴隨着從酒吧門口處吹進來的微風輕輕地飄動着。他長及耳垂的經過精心修飾過的鬢角,他的向左側傾斜遮蓋住額頭與作眉毛的劉海,都伴隨着這陣微風輕輕地飄動着。那從酒吧微微敞開的大門處吹進來的微風夾雜着一絲雨氣,釋葉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就要下雨了,對於這一點,他很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