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你殺了我?”慕容影痕話音剛落,何飛猛地揮舞着手中銀白色的鐮刀,自場間熊熊燃燒的烈焰中躥出,月牙刀刃在其手中飛快的削嚮慕容影痕的脖頸。
慕容影痕閉上眼睛,右掌漫不經心的橫舉在自己頸前。何飛的月牙刀刃尚未觸及他的右掌,便被一股無形的氣牆所阻住,再進不得半分。
“哈!”何飛猛地大笑出聲,“這就是無極功的護體真氣嗎?我看,也不過如此!”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鐮刀猛地向前逼近半寸,鋒利的刀刃立刻刺入慕容影痕的手掌,鮮血自綻裂開來的皮膚中噴灑而出。慕容影痕悶哼一聲,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幾欲跌倒在地。
“去死吧!”何飛大吼一聲,銀白色的鐮刀削去慕容影痕的半隻手掌,徑直往他脖頸削去。眼看慕容影痕的頭顱就要被削下的一瞬間,一張撲克牌,印刻着紅桃‘A’的撲克牌,不知從何處飛出。紅桃A的撲克牌打在何飛持着鐮刀的右手上,讓他的右手猛地震了一下,銀白色鐮刀猛地掉落在地。
“畢方!你什麼意思!”何飛的臉龐轉向妮娜身旁的一名黑衣人,語氣中充斥着難以掩飾的憤怒,“想要跟我打架嗎?”
“別激動,何飛。”叫畢方的男子用平靜的語調說道:“這個人,究竟該怎麼處置,可不是你說的算的。妮娜小姐沒有決定他的生死,你就這麼殺了他,恐怕不妥。”
何飛怔了一下,他望了眼妮娜,見妮娜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站在原地,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他猶豫了一下,拾起銀白色的鐮刀,緩步的退到了妮娜的身後。
他即便很想殺了慕容影痕,但是如畢方所說,如果沒有妮娜的允許,自己是無法私自決定殺與不殺的。
“好了。”妮娜在短暫的沉默後,緩緩開口,“似乎事情到這裡,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啊,慕容先生。”
慕容影痕捂着被削去一半的手掌,臉龐上隱隱露出痛苦的神色,“算是告一段落吧。”他的語調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紊亂,“不過…只是暫時的告一段落而已。”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爲。”妮娜上前一步,淡藍色的眼瞳中或多或少的帶了一些戲謔的意味,“你們一敗塗地,我可不認爲此戰之後,你們‘太昊’還有什麼能力再來阻止我。”
“不止是我們‘太昊’,妮娜。對抗你的人不止是我們‘太昊’的人。這個世界上,會有無數的人站起來反抗你,只要你始終堅定不移的將死亡與災難帶給這個世界,那麼,反抗你的人就永遠不會消失。”
“那麼你知道我對於這些人會怎麼做嗎?”妮娜微笑着說道:“我會見一個,殺一個。”
慕容影痕微微搖頭,“你不是無敵的,妮娜。你不是無懈可擊。你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你也會有弱點。而當人們發現你的弱點的時候,便是你滅亡的時候。”
“我的弱點嗎?…”妮娜微微一笑,“希望你們發現的時候,不會太晚…不過…你覺得你還能見到那天嗎?”
“或許見不到了。”慕容影痕說,“但是我始終會看着你的,看着你失敗的時候,看着你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天。”
“是嗎?”妮娜歪着腦袋,饒有興趣的注視着慕容影痕,“你知道有趣的是什麼嗎?有趣的是,即便你現在跟我說這麼愚蠢的話,但是我依然不會殺了你。”
“妮娜小姐?”周天傑身旁的小蘭側過頭,有些疑惑的望了眼妮娜,她不明白,爲什麼妮娜到得此刻竟然會說出放慕容影痕一條生路這種話來。
“我會讓你活着。”妮娜不理會小蘭,兀自說道:“讓你活在這個人間。讓你親眼看着我君臨天下的那一天的到來。那個時候…你再告訴我,你今天對我所說的話…所謂的將我繩之以法,是多麼的愚蠢。”
“而到了那個時候,你纔會獲得我的允許——迎接死亡。”
“你是在跟我賭博嗎?妮娜…”
“我們就賭一賭吧!”妮娜右手猛地向下一揮,地面陡然寸寸龜裂開來,“就讓我們看看,你慕容影痕與你手下的‘太昊’,是不是能真的阻止我。”
“…”
海風無聲地拂過場間,拂過妮娜的面龐,溫柔的吹扯着她的秀髮。慕容影痕凝望着眼前這個極美麗與危險爲一體的女子,沉默良久。
良久,“你知道這場賭博的賭注是什麼?”慕容影痕沉着嗓子,聲音有些沙啞。
“這整個世界,就是你我的賭注。”
“…”
慕容影痕沒有再說話,他轉過身,邁着看起來有些沉重的步伐緩慢的朝碼頭外走去。
“妮娜小姐,何必多此一舉呢?”慕容影痕走後,渡那沉悶的聲音在場間迴盪開來,“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我可不這麼認爲。”妮娜的嘴角勾勒出一絲迷人的微笑,“渡,你要知道,今日我能放他,明日,我也能殺了他。”
“自信是好事情,但是過於的自信…妮娜小姐,那可能
會毀了你。”
“你是在教訓我嗎?”
“不敢,只是提出我的意見而已。”
“那麼現在,你可以將你的意見埋在肚子裡了。”妮娜說,“安心的去着手我交給你們的任務——接手克里姆林。”
沒有人迴應她。她身後的七個人,仿若以一種特殊的默契同時陷入了沉默中。
“嗯?”妮娜回過頭,望了眼離自己最近的周天傑,從他的淡藍色眼瞳中,妮娜似乎也從中看出了一絲不滿,“你們,對於我的決定,好像都不太滿意?”
“妮娜,你今天的決定,有些草率了。”周天傑緩緩開口,“慕容影痕不是那種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有機會,就該斬草除根。”
“我知道…”妮娜微微聳肩,聳肩的模樣,多少透出一些周天明的影來,“慕容影痕嘛,‘太昊’的首席指揮官,太極拳與無極功的傳承者。尋常,想要知道他藏在什麼地方都很難,更別說像今天這樣將他逼入絕境了。”
“你既然知道…”
“但是,我有你們七個,不是嗎?”妮娜打斷了周天傑的話,“合你們七人之力,難道對付不了一個慕容影痕嗎?”
“當然不會!我一個人就能殺了他!咳咳…”何飛當先叫出聲來,只是他一句話沒說完,便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所以這句本該是氣勢十足的話,現在聽來就多少有些滑稽的味道了。
“你的臟腑被慕容影痕的太極氣勁傷到了,還是少說話爲妙。”叫畢方的男子看似好心的提醒道。
“天傑,只要有你們在,慕容影痕也好,‘太昊’也罷,都不在我的眼中。”
“…”
“謝謝你的信任。”
“不用。”妮娜看似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現在,在這個城市,再也沒有礙眼的絆腳石了,我們可以好好的大幹一番了!”
“大幹一番吧!…”何飛的雙拳在空中對撞了一下,好像打氣似的說道:“這座城市,也是我們的了!”
他說罷,又開始間歇性的咳嗽起來,有鮮血自口中咳出。
“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吧。”渡在旁難得的開了一句玩笑。
“少廢話!這點兒小傷…”
何飛一句話還沒說完,人忽而‘噗通’一聲昏倒在了地上。
“…”
“…”
“你們,誰把他扛回去?”妮娜回頭望了眼衆人,淡藍色的眼瞳中微微帶着詢問的意思。
“…”
“叫救護車吧。”
“好主意。”
妮娜與她的‘靈能小組’緩慢的消失在白石碼頭。整個碼頭上,除卻還在不知疲倦肆虐的烈焰之外,空餘一地的屍體。
後世有人統計,白石碼頭一戰,克里姆林警方共損失一千八百二十六名警員。而軍方,損失了兩百一十二名傑出的士兵,一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與兩輛武裝裝甲戰車。
而妮娜,這個從此成爲克里姆林市民心中的惡魔的女子,她損失了什麼呢?沒有人知道。至少,從數據統計上來看,妮娜與她的成員們,沒有損失一兵一卒。
鮮血與烈焰浸染整個碼頭,海邊原本瘋狂翻滾的浪濤也偃旗息鼓了去。無聲地浪濤輕輕地拍打着岸堤,似乎在爲碼頭上的死者們奏着一曲不爲人知的哀歌。
“我…在哪裡?”一艘小型海船的船艙中,麗華躺在船艙中的單人牀上,她緩緩地睜開眼來,她四下張望着,沒有聚焦的眼瞳中充斥着說不盡的疲憊。
“你醒了。”熟悉的臉廓映入眼簾,慕容影痕坐在她的身旁,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失落,“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
麗華象徵性的搖了搖頭,“這是在哪兒…?”
“船上。回總部的船上。”
“我們…”麗華停頓了一下,“敗了嗎?”
慕容影痕合上眼睛,而後極爲艱難的點了點頭。
麗華抿着嘴脣,她的眼眸瞥見慕容影痕被紗布包着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掌,已經完全從手腕上脫離,不知去了何處。
“隊長,你的手…”麗華說到一半,不知怎麼的,忽而發現自己的聲音哽咽了。
“不礙事。”
“對不起…對不起…”兩行清淚自麗華清秀的臉龐上緩緩滑落,“如果不是我勸你留下的話…”
“與你無關。”慕容影痕微微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保羅死了,你也重傷在身…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
漫長的沉默,仿若沉重的枷鎖,悄然的束縛住麗華與慕容影痕。狹小的船艙裡,兩人相對無言,耳畔隱約傳來船艙外海浪溫柔的聲音。
“隊長…你,有沒有找到他?”良久,麗華緩緩開口,“周天明,他…你沒有在碼頭上發現他嗎?”
“沒有。怎麼?”
“沒,沒什麼。只是…我記得,他該是受了很重的傷,應
該與我在同一個地方纔對。”
“我找到你的時候,那兒只有你一個人。”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
這個問題,慕容影痕沒有辦法回答。周天明究竟如何了,是生是死,他不知道,現在,也沒有心情去關心。
對於克里姆林白石碼頭上發生的事情,沒過兩天,便轟動了這座城市。警方的潰敗、軍方的妥協令妮娜.凱爾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君臨這座城市。距白石碼頭一戰過後不久的第二天午後,有人在市政府大樓的街邊發現了一具屍體,一具被扭斷了脖子的屍體。有路人認出,那正是之前這座城市的黑幫老大,烏塞爾。
烏塞爾死了。好像是妮娜刻意向這座城市的黑白兩道傳遞什麼訊息似的。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甚至沒有人在這之前再在克里姆林看見過他。但是他就這麼死了,就這麼橫屍街頭。
而後幾乎在烏塞爾被發現死亡的同時,他原有的居所被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火災過後,消防隊員在火災現場發現兩具被燒焦了的屍體。經過法醫檢驗,那該是烏塞爾的妻子與他十二歲大的兒子。
因爲烏塞爾的死,原本在他手下的一些產業、原本歸屬於他的一些黑道勢力,都漸漸地開始處於失控的邊緣。當然,這些暫時都是後話了,現在,還是將我們的視角重新歸於我們的主角,周天明身上。
他究竟去了哪兒呢?或者說,他還活着嗎?
克里姆林郊區,重重森林掩蓋下的極其宏偉的圖書館中,凱莉正心神不定的踱着步子。大廳中,娜美穿着純白色的連衣裙,赤着腳丫,雙手託着腮,趴在沙發上,正頗感興趣的凝視着凱莉。
“喂,你這麼走來走去的可有半個小時了。”娜美忽而開口,嬌嫩清脆的聲音伴隨着大廳裡懸掛着的古老吊鐘的聲音一同傳入凱莉的耳畔,“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
“你怎麼知道的?”凱莉難得的停下步伐,望了眼娜美,似乎覺得面前這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兒無所不知。
“全寫在你臉上呢。”娜美清秀的小臉蛋上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看一個人有沒有心事,只要看他的眉頭緊湊程度就可看出來了。”
凱莉搖了搖頭,而後又不耐的踱起步來,“從我來這裡,已經過了多久了?”
“過了多久了?”娜美像是將凱莉的話放在手心中測試其重量一般重複着她的話,“什麼叫過了多久了?從你前天過來的時候算起的話…該有五十多小時了。”
“五十多小時?”
“就是兩天多一點兒。”
“兩天了…”凱莉呢喃一聲,眼眸中或多或少的出現了少有的一絲失落,“還沒有來…”
“誰?誰還沒有來?”娜美好奇的在旁插嘴問道:“是之前來的那個人嗎?叫什麼…周天明?”
“…”
“怎麼?他與你約好會來找你的嗎?”娜美嘟起嘴脣,不無懷疑意味的說道:“男人的話,可都是不靠譜的。”
“你這小鬼頭,又說什麼胡話!”娜美話音剛落,一位身材苗條,面容清雅的女子,穿着黑色的,樣式經典的連衣裙,自大廳靠左側的樓道上走了下來。
“啊,凱瑟琳小姐!”娜美看見凱瑟琳,急忙從沙發上跳將下來,“你怎麼下來了?”
“我不能下來走走嗎?”凱瑟琳好笑似的看了眼因爲自己的出現而明顯有些侷促不安的娜美,“現在又在這裝乖,剛纔又跟凱莉小姐說什麼胡話來着呢?”
“哪裡是什麼胡話!我看書上都這麼說的呢!”
“哪本書會告訴你男人說話都不靠譜這樣的事情?”凱瑟琳緩步走到娜美跟前,責備中略帶寵愛似的點了下她的額頭,“人小鬼大,盡說胡話!”
娜美捂着額頭,叫痛一聲,隨後重新坐回沙發上。看起來她被凱瑟琳教訓了一下,並不是很開心。
讓你見笑了,凱莉小姐。”凱瑟琳回過身子,望向凱莉,“在這兒休息的可好?”
“十分的好。”凱莉說道:“從來沒有聽過圖書館還有客房的,而且是環境條件那麼好的客房。飯菜也十分豐富,總之…真是感謝你們的收留。”
“哪裡的話。”凱瑟琳微微一笑,“這圖書館本來就是爲了讓許多喜歡看書的人有個安靜,相對舒適的環境靜心看書的。而且…其一直以來都是儘可能的發揮着這個功能。只不過由於這兒離市區較遠,而且又地處偏遠,所以來這兒的人已經很少了。”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這個年代喜歡看書的人越來越少了。”娜美插嘴說道:“你看,可以在這兒白吃白住,他們都不願意過來。啊,凱莉小姐,我可不是說你白吃白住…”
凱瑟琳微微搖了搖頭,“小孩子,口無遮攔的。凱莉小姐,勿要見怪。”
“哪裡的事情。”凱莉說,“承蒙照顧,已經十分感激了。況且…我也確實是在這兒白吃白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