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不知道周天明在某個角落裡做着所謂的思想鬥爭。事實上,她現在根本沒有空暇的時間去考慮周天明。
她將慕容影痕——這個有着深邃的碧綠色眼眸,有着棱廓分明的英氣臉龐的男人,她將他逼到下水道的牆角,雙爪連環出擊,爪勢凌厲,所攜的爪風呼呼作響。慕容影痕以一種相對被動的姿態防守者,他儘可能的化解妮娜攻來的每一爪。儘管自己所處的空間已經十分狹小,但他那獨特的,緩慢的拳招以及漫布在周身的莫名勁氣足以在短時間內確保妮娜的雙爪不足以確切的打在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
慕容影痕右拳微擡,隔住妮娜的左爪,而後左手變拳爲掌,看似輕飄飄的往妮娜的小腹位置拍去。
妮娜右爪猛地向下一劃,黑暗中仿若有五道寒光自慕容影痕的右手臂上閃過。慕容影痕的右掌微一停頓,妮娜的右腿忽而高高彈起,沾着下水道污水的黑色長筒靴靴尖正不偏不倚的踢中慕容影痕的下巴。
妮娜右腿垂落,左腿一橫,往慕容影痕的脖子上掃去。慕容影痕於看似避無可避之際,右掌與左拳同時朝妮娜左腿掃來的方向擊去。妮娜的左小腿被架在他的右拳與左掌的空隙之間,卻是不能再向前進分毫。
從他的右拳與左掌的空隙中傳來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妮娜的身子受這股反震力的影響立時向後飛了出去。
是真正的飛了出去。就好像鳥兒越過天際所留下的軌跡一般,她的身形也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迷人的軌跡。
妮娜的身子撞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凸出的石塊刺的她脊柱一陣生疼,令她精美的臉龐不自主的扭曲起來。
慕容影痕擡起右手,微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頭不自禁的皺了起來。
“下頷骨碎了,滋味不好受吧?”妮娜的左手捏了捏自己的右手手骨,在黑暗中發出清脆有力的響聲,“你還真是難纏啊。從十二樓追到地下來了,這是不是就叫做上窮碧落下黃泉?”
“我有那麼吸引你嗎?”
“你我都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慕容影痕壓着嗓子,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力,“你殺了那麼多的探員,莫非就想一走了之?”
“噢,那可是你們‘太昊’先掀起事端的。”
“先掀起事端的,是你。”
妮娜眯起眼睛,淡藍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漸漸閃出一抹妖異的紅光,“你這麼說,我恐怕不能贊同。”
“烏塞爾。”慕容影痕緩緩地說道:“如果你不大老遠的從紐約跑來找他的麻煩的話,那麼你我都會相安無事的多。”
“我之所以這麼大老遠的從紐約過來找他,是因爲他背叛了我。”妮娜邁着緩慢的步伐,朝慕容影痕走去,“當然,我想在你的角度來說,對於他背叛我這件事情,你是很樂意看見的。”
“2079年,有不知名的病毒在克里姆林肆虐。”慕容影痕立在原地,望着妮娜漸漸逼近的身影,緩緩地說道:“死了近兩百萬的人。政府投入了大量的財力與人力來調查此起事件,但是一直到最後,病毒莫名其妙的消失無影的時候,也沒能查出個蛛絲馬跡來。”
“嗯哼?你是在與我說有關於這座城市的歷史嗎?”
“但是,總歸會有人發現點什麼的。即便是一些猜測或者只是一些毫無根據的想象,但是,有時候,正是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性可言的想象與猜測最爲接近事情的真相。”慕容影痕停頓了一下,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爲沒有任何人知道你三十年前在這座城市所做的事情吧?”
“知道或者不知道,對於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妮娜繼續邁着緩慢的步伐,一點兒一點兒的逼近慕容影痕,“我是說,即便聯邦調查局與你們這些‘太昊’的人知道了一點兒關於我的小秘密那又怎麼樣?你們根本不可能將這個事實公佈於大衆。你們要怎麼向大衆交代?一隻吸血鬼用她的血液殺死了許多人?得了吧,我比你們更清楚你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並且,這種聽起來非自然的事情,也是不可能被大衆接受的。”
“你看,人們只會說:政府這羣蠢蛋,查不出真正的原因就搬出什麼吸血鬼的爛說法!他們以爲我們是傻子嗎?”
慕容影痕沉默着,他漫不經
心且不易察覺的悄悄地向前邁了一步,以一種微不可見的姿態迎向妮娜。
“我們都知道你的計劃。”慕容影痕凝視着似乎位於另一個界面陰影中的妮娜,“你的本意,恐怕也並非是用自己的血液去殺人。你雖然不在乎人命,但是還沒有無聊到一下殺掉兩百萬人的地步。”
妮娜微微聳肩,“誰知道呢。你知道,有時候生活太平淡了,我總是會找些樂趣的。”
“你想製造更多的像你這樣擁有血族體質的人。”
妮娜沉默半晌,緩緩地說道:“希望不是烏塞爾那個多嘴的…”
“我們早就知道了。”慕容影痕說道:“你以爲三十年過去了,在克里姆林發生的事情已經被人們淡忘了,但是顯然,我們並沒有放棄調查這件事情。福克斯博士與其他幾名當年參與病毒事件的博士也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情,而且,他們也發現了一點你的小秘密。”
“啊,可惜了,那位福克斯博士與其他幾名博士你們都沒能及時的保護好他們。說回來,你們‘太昊’的人始終是以維護世界和平爲己任的不是嗎?”妮娜以一種調侃的口吻說道:“獻身於也只獻身於唯一的兩點,自由與國家。是這樣?或許幾條人民在你們看來,並不怎麼重要。至少不會比所謂的‘自由’與‘國家’來的重要,是這樣?”
“福克斯博士與其他幾位博士的死,我需要負上責任。”
妮娜在距離慕容影痕還有兩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她微微斜着腦袋,像是打量稀有物種似的打量着慕容影痕,“我真希望你的可愛的組織在教會你這些崇尚的信念的時候也教會了你相應的自我保護的技巧。不然,你知道,有時候,爲了貫徹自己的信念,總是難免要有所犧牲的。就像那位什麼福克斯先生一樣。”她說着,指間忽而彈出一樣細小的事物來,那細小的事物在空中一閃而逝,帶着眨眼即逝的銀色光芒逼向慕容影痕。
慕容影痕在那細小的事物逼近自己的一瞬間擡起右掌,以掌心隔空阻住了這個在空中疾馳向自己的事物。
‘叮’,一聲脆響,一顆細小的彈頭掉落在下水道潮溼的地面上。“這些子彈,之前打在我的身上,現在還給你,權當有來有回了。”妮娜說着,身子好似旋風一般卷嚮慕容影痕。慕容影痕來不及顧及自己右掌掌心在阻住彈殼後的那股莫名劇痛,雙手曲握成拳,身子稍稍後傾,左腳向左前方邁了一步,右拳以一種極慢的姿態掃向妮娜的面門,左拳則以與右拳完全不相稱的極快速度逼向妮娜的胸口。
極快與極慢,慕容影痕將世間最不可能相互協調的兩種東西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展現在了妮娜面前。就好似令月亮與太陽同時並存出現在人類的視線中一樣,這種一慢一快的拳法,似乎正將世間看起來完全不可能並且也無從尋其緣由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展現了出來。
妮娜左爪前揮,右爪後左爪而至,使得正是龍爪手中的捕風式。慕容影痕揮出的極慢的右拳當先與妮娜的右爪相接觸,反而看似極快的左拳慢右拳一步。只聽空氣中傳來類似於兩個堅硬的物體相互碰撞而發出的震DANG聲,慕容影痕的身子受妮娜爪勁所逼,連連向後退去。
妮娜得勢不饒人,右爪後縮,左爪與黑暗中仿若鬼魅一般抓嚮慕容影痕跡面門。這是龍爪手中的捉影式,此招的要旨只八個字,‘飛身無影,爪勁催心’,是以妮娜這一招來的既快且兇,以慕容影痕此時連下盤都站不穩的身形,是斷然能躲過這招的。
而實際上也正如妮娜所料,自己的左爪確確實實的打在了慕容影痕的心口。但當她的左爪還想更進一步穿入慕容影痕胸口的時候,卻感到一股至陰又至陽的勁氣自慕容影痕的心口涌出,這股詭異至極的勁氣將妮娜的爪勁盡數化去。妮娜眉頭微蹙,而後感到那股勁氣透過自己左手直貫自己的左臂。妮娜只感到自己的左臂爲之一麻,繼而左肩處似被什麼人以大力打了一拳,她的身子立時輕飄飄的向後退去。
“要不是有無極勁氣護身,你早沒命了。”妮娜立定身形,站在慕容影痕不足五步遠的地方,以一種暗含譏諷的神情看着他,“看來與我的龍爪手比起來,你的太極拳還是差了點兒。即便我不運用靈能,只拼招式,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慕容影痕沉默不語
,方纔的交手確實是他輸了一籌,並且誠如妮娜所說,若不是自己修煉無極功,體內勁氣充沛,方纔妮娜的那一招捉影式的爪勁,足以震碎自己的心脈。
若是尋常的切磋較量,按道理慕容影痕此刻該是自行認輸纔是。但是顯然,他與妮娜的較量已經不同於尋常時候的切磋較量了,他很清楚,如果不在今天趁妮娜相對虛弱的時候結果了她,那麼以後再想殺她,就會難上加難。而況此次與妮娜鬥到這個地步,若是讓妮娜活着逃脫,那麼無疑要激起‘暮月’與‘太昊’之間的戰爭。
‘太昊’不可能一直都密不透風的保護着烏塞爾,妮娜不似,烏塞爾就相當於有一隻腳是一直踏在棺材裡的,這一點,慕容影痕很清楚。
他不會容許妮娜殺掉烏塞爾進而將克里姆林的掌控權操控在自己的手中,他寧肯克里姆林是在烏塞爾這樣一個人渣的手中,也決不允許它落入妮娜的手中。
“龍爪手三十六式,招招至陽至剛,沒有想到你這樣一個女子竟然能將它施展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慕容影痕沉默良久,在雙方都沒有動手意思的情況下,忽而說了一句看起來是在讚揚妮娜的話。
“嗯,你們的人學不來的本事,我大多都能應用自如。”妮娜微微聳肩,頗爲不屑的說道:“例如少林七十二絕技,本來是你們‘太昊’不外傳的至高機密。可惜,還是落入了我的手中。而更爲諷刺的是,你們‘太昊’中一直沒有人能學全的七十二種絕技,卻是被我學全了。”
“所以這就是你爲什麼變得棘手的原因。”慕容影痕凝望着妮娜,“你的實力已經令上層開始感到恐慌。七十二絕技,樣樣精通…這樣的事情,五百年來,不,即便是一千年來,也從沒有人能夠做到。”
妮娜的臉上漾起一絲淡淡笑意,“你這是在表達對我的欽佩嗎?”
“我不得不承認,輪到格鬥技巧,無論是跆拳道、空手道、泰拳、日本劍道甚或者是我最擅長的太極拳對上你的龍爪手,都要遜色一籌。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對手。如果你不是個極度危險的分子的話。”
“別這麼貶低自己。”妮娜笑着凝望着慕容影痕,“你的太極拳配合上你一直修煉的無極功,內外兼修,我也會覺得有些棘手的。你之所在剛纔輸了一籌,恐怕是因爲你的右手不太聽使喚,在與我比拼勁力的時候不能太使得上勁。”
慕容影痕微微皺眉,他的右手確實在與妮娜對那一爪的時候沒能使得上勁。事實上,他的右手現在非但使不上勁,更是在隱隱顫抖,因爲掌心處的劇痛而隱隱顫抖。
“不要驚訝嘛。”妮娜似乎看出慕容影痕的心思似的,微笑說道:“在夜總會十二樓的時候,我用大力金剛指洞穿了你的右手掌心。而後在剛纔我們比拼勁力前,我又用多羅葉指彈出一顆小小的子彈彈頭,還記得你是用哪隻手掌去擋住這顆小子彈彈頭的嗎?”
“右手。”
“這就是了。”妮娜淡藍色的眼瞳中泛出如水般的笑意,“你知道,這樣一來你的右掌可算是雪上加霜了。這個時候我再用龍爪手來對付你,你覺得你會有勝算嗎?”
“你是不是想說,我也受了很重的傷?甚至還被一顆子彈打中了心臟?”妮娜冰涼的指尖極具挑逗意味的劃過自己的左胸肌膚,“你看,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了。我是吸血鬼,無論受了什麼樣的傷,只要我不死,只要給我一點兒時間,我就可以隨時恢復巔峰的狀態。而你,一個人類的身軀,嘖嘖…我很懷疑你的右手如果再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就要徹底壞死了。”
“紫外線子彈直接打中心臟,也不足以使你致命嗎?”
“噢,那看起來恐怕是這樣的。”
慕容影痕緩緩合上眼眸,“你知道我的習慣,右撇子,並且你知道我的右手之前被你的大力金剛指所傷,所以之前的多羅葉指不過是爲了讓我的右手受傷更重。而後你連續使用龍爪手的捕風式與捉影式,就是爲了讓我在不經意間以最虛弱的右手來應對你的爪勁。”
“嗯哼?分析的倒是頭頭是道。”
“精確的計算。”慕容影痕不無欽佩的說,“即便是我,恐怕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思考這麼多的東西。特別是在生死只不過一瞬間的情況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