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這麼厭惡我呢？厭惡到非要殺了我不可的地步。”妮娜沉思良久，忽而緩緩開口問道。
“咳咳…”周天明劇烈的咳嗽起來，看起來是因爲自己止不住的發笑而牽動胸口的傷勢，他的笑意不減，咳嗽聲也就不斷，直到最後他從口中都咳出鮮血來，他的笑容依舊沒有減緩的趨勢。
妮娜微微蹙起眉頭，“什麼事情那麼好笑？”
“咳咳…厭惡…？不，我不厭惡你，相反，我是有些同情你。”
“你說什麼！”妮娜提着周天明衣領的右手猛地縮緊，改爲扼住他的咽喉。
周天明感到呼吸困難起來，但是他毫不在乎，“我不瞭解你，妮娜。但是我知道你爲什麼渴望同類，甚至不惜以一種倒行逆施的手段…你只是…”
周天明停頓了一下，他睜開眼瞳，凝視着妮娜，他的眼瞳中倒映出她的輪廓，“你只是太孤單了。”
漫長的沉默，就好像一個世紀都被兩人拋離開去。誰也沒有再說話，時間與空間在此時此刻，顯得毫無意義可言。
沉默跨過時間的鴻溝，邁過空間的隔閡，緊緊包圍着他們。
妮娜的右手微微鬆開周天明的咽喉，他的身子仿若散架了的木板，癱倒在地。
“滾吧！”妮娜的語調聽上去有些疲憊，她偏過頭，將自己的視線從周天明身上移開，“滾得遠遠地，最好，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妮娜，你放過他，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周天傑空洞洞的嗓音在有些悶熱，有些潮溼的空氣中響起。
“我說了，讓他滾。”
周天傑微微搖了搖頭，看得出來，他對於妮娜的決定並不是很滿意。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他也不會公然去反抗妮娜。
他不會公然反抗妮娜，不代表他真的會讓周天明離開此地。
就在周天明掙扎着站起身子的時候，周天傑忽而一瞬間向周天明逼去，他右手屈握成拳，直往周天明心口砸去。
在他的拳頭逼近周天明的一瞬間，同時有兩隻手掌分別從左右兩側伸出。這兩隻手，一隻寬大有力，一隻小巧纖細，顯然不是來自於同一人。
那小巧纖細的手五指成爪，徑直抓住周天傑右手手腕，那寬大有力的手掌漫不經心，不疾不徐的往周天傑肋下拍去。
小巧纖細的手搶那寬大有力的大手一步抓住周天傑的手腕，連帶着他的身子向後拉了拉。周天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半步。就是這半步，讓那寬大有力的大手打來的一掌打了個空。
“堂堂‘太昊’的最高指揮官，慕容影痕，也會下暗手？”妮娜將周天傑拉到自己身邊，目光充滿些許譏諷的望向周天明靠右的方向，“既然來了，幹嘛還躲躲藏藏的呢？莫非…怕我吃了你不成？”
隨着妮娜的話音落地，周天明的身旁的一輛警車後方，緩慢的閃出一個人影，西裝西褲，儀表堂堂，正是慕容影痕。
他的目光自妮娜與周天傑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身旁的周天明身上，“你可以離開了。”
周天明微微聳肩，“我也正有此意。”
“嗯，快滾吧。”妮娜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滾得遠遠的。”
“他不能走。”周天傑低沉着嗓音，“今天，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活着離開這兒。”
“到時我說的算，還是你？”妮娜有些不滿的看了眼周天傑，“違抗我一次，我當你是不小心。違抗我兩次…”
“砰！”“轟！”妮娜的一句話還沒說完，碼頭上忽而傳來震天的響聲。硝煙伴隨着火藥仿若壓抑了許久的怒火，一舉朝妮娜與周天傑所在的方位涌來。
一粒子彈與妮娜白皙的臉頰擦身而過。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火藥灼傷的痕跡。
子彈如雨水一般傾瀉而出。槍聲的形式包含很多種，手槍、步槍、狙擊槍、機槍…將妮娜團團包圍着的警察們看起來已經消耗掉了他們的最後一點兒耐心，在得到可以任意開火的命令後，他們終於不再壓抑，他們要讓妮娜，這個將整個城市陷入恐慌中的，令無數人家破人亡的女人，血債血償！
妮娜與周天傑的反應極快。在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她就與周天傑以極快的速度繞道一輛警車的側面，不用妮娜出手，周天傑一拳將警車旁守候的兩名警察同時打飛了出去。
“上車！”妮娜猛地強行拉開上鎖的車門，鑽進駕駛室，招手示意周天傑不要再與那些警察糾纏，趕快上車爲妙。
“馬上離開這兒！”在妮娜與周天傑搶奪了一輛警車，就要發動引擎揚長而去之際，慕容影痕推了一把周天明，將他向警察的包圍圈外推了幾步，而後自己縱身上前，快步向那輛正在緩緩移動的警車追去。
‘轟隆！’猛然的，高空中傳來一聲劇烈的震響，整個碼頭仿若都隨着這聲震響猛烈地顫動起來。一粒炮
彈，帶着灼人眼球的火焰，不偏不倚，正打中妮娜與周天傑所在的那輛警車的車頂。
警車立刻爆炸，整個車身在空中一百八十度翻飛開來。慕容影痕因爲爆炸的氣浪衝擊，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飛而出，重重的撞在牆壁上，腦袋裡‘嗡’的一下，濃重的暈眩感鋪天蓋地般襲來。
“隊長！快…快…離…離開那兒…軍方那邊已經瘋了…他們允可了無差別無限開火權…”無線電耳麥裡傳來麗華斷斷續續的聲音。最終，麗華的聲音被淹沒在無邊無際的槍聲與爆炸聲中去了。
“C1擊中目標！C1擊中目標！”阿帕奇武裝直升機上，副駕駛位置的一名士兵透過遠程望遠鏡自高空中準確的捕捉到了妮娜.凱爾所在的警車上發生爆炸的情景。
“全體人員散開！第一小隊接近目標，確認屍體！”
不遠處傳來裝甲步戰車那種極具壓迫感的‘轟隆隆’的機械聲。包圍住妮娜等人的警察們以一種井然有序的姿態緩緩地向後收攏。他們依舊保持着包圍妮娜的陣型，只是在此程度上將包圍圈擴大了一些。
裝甲車上涌出一隊只有特種部隊纔會穿的特殊作戰服的士兵。約莫六個人，他們手持95式步槍，弓着腰，邁着迅捷的步伐向妮娜所在的警車靠近着。
警車因爲被炮彈直接轟中，此刻整個車身已經徹底倒了過來。火焰還在四周肆虐，濃重的硝煙味在四周瀰漫開來。
當先一名特種士兵避開火焰的鋒芒，靠到車窗附近，他透過熊熊烈火，向車窗裡面望去。但是除卻火焰與車窗裡的一片焦黑以外，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第一小隊，彙報情況！”無線電耳麥裡傳來不知誰的焦急的催促聲。
“結束了！目標被炸成毀了，連屍體都沒有剩下…”這名特種兵剛剛說完，猛然的，從車窗裡伸出一隻燒焦了的纖細的手臂來。這隻手臂徑直穿過車窗附近熊熊燃燒的大火，抓住這名特種兵的手腕，隨後輕輕向上一提，這名特種兵整個人便被拋向了空中。
“噠噠噠！”剩下的五名特種兵面對這種突發狀況，毫不遲疑的扣動95式步槍的扳機，子彈不要命的自槍口中噴射而出，穿過烈焰，射向車窗裡。
“砰！”一輪掃射剛過，燒焦了的警車車門猛然被什麼人推了開來。整個車門脫離車身，帶着灼熱的烈焰，撞在兩三名特種兵的身上。他們的身體立時被火焰給吞噬，他們在地上翻滾，哀嚎，但是火焰以一種無情的姿態毫不手軟的吞噬着他們的身子。
剩下的特種兵立刻戒備起來，他們同時向後退了幾步，其中一名看起來比其他人較爲年長的特種兵低沉着嗓子，通過無線電耳麥彙報道：“情況有些不對！他們似乎還活着！”
不遠處的警察與士兵們又緩緩地朝燒着了的警車方向靠攏過來。空中的阿帕奇武裝直升機上的機炮炮口再次對準了那輛已經被轟炸的不成形的警車，“再給他們來一發！”副駕駛位置上的士兵如此說道。
但是就在他即將開炮的一瞬間，警車裡倏而竄出兩個人影。這兩個人影從警車中竄出的速度飛快之極，快到他憑藉遠程瞄準儀根本也無法捕捉到他們。
“啊！”靠警車最近的一名特種兵突然從喉嚨裡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但是這慘叫聲只持續了一秒鐘，便戛然而止。
一名看起來渾身都已經被燒焦了的女子，正睜着血紅色的眼瞳，撕咬着那名特種兵的喉嚨。她披在外面的黑色連帽衫已經被燒成一片灰燼，露出內裡的黑色緊身束腰衣來。衣服固然是破破爛爛，而裸露在外的左肩的肌膚也是焦黑一片，甚至連她原本十分秀美的長髮，也被燒掉了好大一截。
她原本極爲美麗，美麗的讓男子幾乎毫無抵抗力的臉龐，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乍一看上去，她的臉龐就像一團正在死去的血肉。五官已經幾乎難以分辨。只有那雙散發着血色光芒的眼瞳還清晰可見。
槍聲立刻響起，每個人都被這個仿若從地獄中爬出的女子嚇到了，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們立時做出了最爲正確的應對。
女子將被自己制住的這名特種兵的身子攔在自己身前，讓他的身體作爲盾牌來抵抗瘋狂向自己襲來的槍林彈雨。而她，則是幾近貪婪的吮吸着這名特種兵的血液。
特種兵的喉嚨早已被她撕咬的徹底斷裂，甚至到後來，對方的頭部與脖頸已經徹底分家。鮮血如同噴泉一般涌出，濺灑在女子那張可怖的臉龐上，更顯得妖異非常。
“是妮娜.凱爾！可以確認！”克里姆林的警方與軍方很快地通過面部識別系統勉強的確認了這個女子的身份。
她當然是妮娜.凱爾。
只不過，現在的妮娜.凱爾看上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高傲氣質，她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被觸怒了的君王，一個被完全觸怒的君王。她要讓這些愚蠢的人類明白，觸怒她，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將帶來無邊無際的死亡與恐懼！
她將帶來腥風血雨！
妮娜那已經被燒爛了的嘴脣離開這名特種兵的脖頸，她順手將他的屍體擲出。屍體橫向的砸在當先的四五名警察身上，屍體上傳來的巨大重量立時砸的他們筋斷骨折。
妮娜的身子隨後快速的移動起來，就像一個在人間自有穿梭的幽靈。她每經過一個地方，必將留下兩到三具屍體。
常人的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到她移動的軌跡，更是無法捕捉她的身形。槍械，這個看起來是現代化科技最好表現的武器，在妮娜這形如鬼魅的身形下顯得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不斷有士兵與警察死於非命。或是被扭斷脖子，或是被掏出心臟，死亡如同太陽退去留下的陰影般迅速的籠罩着整個白石碼頭。
“開炮！開炮！反坦克炮！響尾蛇導彈！不管是什麼重武器，都給我往碼頭上集火！”
“不可能！我們根本無法捕捉到目標！這樣只會讓我們自己人白白犧牲！”
“該死的！讓所有的在碼頭上的警察與我們的士兵暫時撤離！”
“那樣一來，豈不是等於放她離開？”
“你認爲是我們人的性命重要，還是殺死那個該死的怪物重要？”
碼頭上殘餘的，聚集在一起的警察們開始互相掩護撤退。由裝甲步戰車的掩護，他們的撤退還算順利。只不過在他們撤退的時候，又留下了十幾名士兵與警察的屍體。
“退回裝甲步戰車！那個怪物再厲害，也無法單獨面對這麼個大鐵皮！”
“不好意思，你們的大鐵皮暫時要被我借用一下。”突然地，軍方的無線電聯絡頻道里傳來一個陌生的，空洞洞的男子嗓音。
“該死的！你是誰！”軍方的此次行動的策劃人，也是最終指揮官，布雷克上校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我？我是你們的噩夢。”空洞的男子嗓音說完這句話後，便掛斷了無線電。
“查一下！看看他是怎麼潛入我們頻道的！”布雷克上校在作戰指揮使，透過電子顯示儀密切的注視着碼頭上的狀況。
“WOW！不，不，不！！該死的！”突然地，一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上傳來駕駛員的驚叫聲。布雷克從電子顯示儀上，清楚地看見他們的一輛裝甲步戰車對他們自己的直升機發射了兩枚防空導彈。
兩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防空導彈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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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傑隨妮娜一同從警車中竄出，他並沒選擇與妮娜一同去對付現場的這些警察與士兵。而是憑藉自己隱藏身形的能力，悄悄潛入到警察的後方，他很輕鬆地就潛入了軍方的一輛裝甲步戰車，並且幾乎不費事的就解決裡面的兵士。
當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狀況比起妮娜並不好到哪裡去。他現在上身幾乎完全赤裸，那寬大的，能夠罩住他身形與臉龐的黑色衣袍早已在之前警車的爆炸中被炸爲灰燼。他被烈焰灼燒的血肉模糊的臉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率復原着。這種肉眼可見的程度，你幾乎可以清楚地捕捉到他每一寸，每一絲受損的肌膚正在復原的情況。
周天傑操縱着裝甲步戰車，橫衝直撞。他碾過前方無數警察與士兵的身體，碾過橫停在碼頭上的警車。這輛步戰車看起來就像一頭失去了控制的野牛，它蠻橫的要摧毀一切攔在自己面前的東西。
“D2，摧毀它！不惜一切代價！”
碼頭的左側，一輛與周天傑所操縱着的同型號的裝甲步戰車猛地衝出。其上的火炮炮口自動旋轉，對準了周天傑所在的裝甲步戰車，在經過百分百的確認校對，確保這兩枚火炮能打中他的情況下，士兵毫不遲疑的按下了開火按鈕。
炮彈如同流星一般朝周天傑所在的裝甲步戰車轟去。周天傑在炮彈即將擊中自己的一剎那，將戰車的方向掉了個頭，而後按下自動駕駛鍵，使其朝着那輛向自己開火的裝甲步戰車所在的方向全速駛去。
而在做完這一切的一秒鐘，他啓動了駕駛室中的自救系統，他被從裝甲車中自動彈出。
“轟！”被炮彈擊中的裝甲步戰車帶着飛騰的烈焰與另一輛步戰車碰撞在一起。兩輛步戰車相碰之下，發出驚天的爆炸聲。
爆炸產生的氣浪將碼頭上無數的警車卷飛了起來。無數的警察與士兵也由於這股強而有勁的氣浪被卷向空中。運氣好的落在了海里，運氣不好的直接從十幾米高空落在地上，跌了個粉身碎骨。
“讓我們的士兵全部撤離，全部撤出碼頭！”布雷克在損失了兩架阿帕奇以及兩輛美洲獅裝甲車以及無數士兵性命的情況下，不由艱難的下達了撤退命令。
他這是毫無辦法的選擇。如果再拼下去，那麼他這次行動從上級那兒得來的軍力，恐怕至少要損耗百分之五十。而這個，無論是他或者是軍方，都無法承擔的損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