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面大漢雙目惶恐地凝望着十米之遠的寧鴻遠,心中突然對寧鴻遠的這番行爲感到駭然,朗聲詢問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服用了絕魂丹,爲什麼還要與我戰鬥?爲什麼!”
他連問兩個爲什麼,因爲他想要弄清楚,寧鴻遠究竟是不是他主子所說的那樣目中無人,那樣驕傲自大。
原來,他是除了是被威逼之外, 也是被人蠱惑,他也瞭解蠱惑二字,可是從小被貴族欺辱慣了,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階層仇恨麻痹了他一切應有的判斷力,所以,他堅信寧鴻遠這種卑鄙小人一定和那些曾經欺辱他的貴族子弟一樣,表面上故做文章,實際上卻是滿腹黑心。
這一種階層仇視和平年代的人們永遠理解不了,一輩子也無法理解,那些年輕人每每讀到這樣的歷史,總是說這個人是多麼的愚蠢,竟然被人蠱惑,連命都可以不要。
和平年代的人們又怎麼能夠理解這種階層仇恨?
有一種骨氣可以不惜性命,有一種血性可以不分是非。
人類就是這樣複雜,這一位髥面大漢明明知道以偏概全不好,仇權不好,也深知自己可能被人蠱惑了,但是那一顆被壓迫得無以復加的心靈又有誰能夠明白?
誰能夠明白?那一種被貴族欺辱了十五年的滋味?
當年天明大帝在建立天域文化的時候,就很能夠了解這種階層仇恨,所以建立輝煌的天域文化,希望在這樣的大文化背景下,這種階層仇恨可以消解,然而當年成功了的天明大帝,怎麼也不會料到他的子孫後代竟然重蹈當年奴隸主的覆轍。
民族悲哀。
所以,這一位假借蠻夷之名的髥面大漢如此行爲,便很好理解了。
可是,可是寧鴻遠現在的表現,與之前他所聽聞的寧鴻遠,有着天壤之別。
“爲什麼?”
他所知道的寧鴻遠不過是一個只懂得耀武揚威的豪門子弟,怎麼會擁有這麼寬容的一顆心?
而且,最令髯面大漢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既然寧鴻遠已經識破了他的陰謀,那麼就應該即刻當衆宣佈他服用丹藥纔對,終止這一場比賽,這是最爲完美的解決辦法,只要寧鴻遠那樣做了之後,他服用“絕魂丹”這等丹藥,豈能瞞過觀戰席上,那些老傢伙的法眼!
至少,他如果換做是寧鴻遠,一定會這樣做。
可是寧鴻遠卻一直都沒有這樣做,髯面大漢瞳孔開始收縮。
原來,髥面大漢之前眼見寧鴻遠與他展開激烈的生死角逐,誤以爲寧鴻遠根本沒有識破他的計策,還被矇在鼓裡,可是他沒有想到寧鴻遠早就識破了他的計策。
髯面大漢雙目之中盡顯驚訝之色,就這樣默默地望着寧鴻遠。
這一刻,他也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寧鴻遠這一刻當着衆人的面宣佈,這蠻夷之徒服用絕魂丹,他肯定會頃刻間死無葬生之地,別說寧義武不會放過他,那些寧義武曾經的朋友,也不可能讓他活下去。
畢竟,服用”絕魂丹“乃是禁忌,乃是邪道!
而這些慕寧義武之名而來的老傢伙們,可不是魔族之人,他們心裡都是有着文明理念的正道之人,正邪不兩立。
寧鴻遠爲什麼不這樣做呢?寧鴻遠爲什麼要留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呢?
這一刻,這一切,這所有的所有,完全出乎髯面大漢的意料,他的瞳孔開始收縮,這纔是真正的“貴族”啊,寬容仁慈,心胸高遠的“貴族精神”。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殺手界很多人都對寧鴻遠佩服有加,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居然會被那些性格老練而殘忍的殺手所尊重,難道真的是沒有道理可循的嗎?
是風度,寧鴻遠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種前所未有的風度感染了他。
除了風度,還有實力,寧鴻遠在與他激戰了這麼長時間之後,居然還能夠表現得如此鎮定自若,彷彿其體內的真元之力用之不盡一般。
他怎麼會知曉,寧鴻遠這一刻身體早已經猶如萬千細針來回穿刺,痛得已經深入肺腑,只不過憑藉着自身鋼鐵一般的意志,才表現得如此鎮定自若。
實力與風度,這一刻在寧鴻遠身上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髥面大漢滿目驚愕地望着寧鴻遠,他形容不出這種風度,可是,這一刻卻因爲這種風度,終止了他內心對寧鴻遠的殺意,甚至可以說,即便寧鴻遠此刻手無縛雞之力,他也不會再痛下殺手了!
風度是可以感染人的,是可以終止人類內心的殺意的,更何況他與寧鴻遠本就無怨無仇。
“寧鴻遠,他真的只有二十五歲嗎?”過了許久,他終於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種風度乃是從一位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
“他真的只有二十五歲嗎?”
髯面大漢雙目震驚地望着寧鴻遠,怎麼可能相信寧鴻遠居然只有區區二十五歲?
他畢竟也是殺手,曾經也暗殺過不少年輕人,要麼嚇得半死,要麼破口辱罵,要麼豪情壯語,臨死前說一些“我爹會給我復仇的,你別得意得太早了!”。
可是如同寧鴻遠這般一語中的,卻又而不失風采的少年,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真的只有二十五歲嗎?”他內心反反覆覆地這般詢問自己。
此時此刻, 髯面大漢就這樣望着寧鴻遠那英姿颯爽的少年風姿,目光片刻都不曾轉移,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服用了絕魂丹,待會兒即將忍受那生不如死的劇痛。
寧鴻遠這一刻聽他說出這一句話,心中恍然大悟:“這髯面大漢必定是受人逼迫纔會對自己下此毒手,絕不是那種頑固的賞金獵人!”
“如果這髯面大漢真的是那種非將我置之死地不可的殺手的話,那麼他現在就絕不會說出這一句話。咳咳。。”
內心想到此處,寧鴻遠頃刻之間就終止了心中的殺意。
“或許他心中也有萬分複雜吧,我寧鴻遠這些年與不少殺手打過交道,兩者的眼神,我還是能夠區分的!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複雜和無奈,。。。。咳咳咳,真痛啊!”
豆子般大的汗水不斷從寧鴻遠額頭上滾滾而下,即便他通過強大的意志力控制着這一切,可是身體終歸還是表現出了一些激烈的反應!
髯面大漢的思緒全在別處,這一刻也沒有注意到寧鴻遠滾滾而下的汗珠。
這一刻,寧鴻遠無時不刻不被遍佈全身的刺痛所折磨着,可是他不但不能將這種痛意展現出來,甚至還必須憑藉強大的意志力來控制自己的思維!
這一刻,還有誰敢說他寧鴻遠乃是在他父親的光環下博得虛名而已?恐怕誰也沒有資格說這一句話!
這一刻,就連那些展開各自瞳力觀察到了寧鴻遠體內真元之穴的長者們,也被寧鴻遠這種強大的毅力所感染。
他們這些老者的“瞳術”,完全可以觀察實力比自身弱的修武者真元之穴,這一刻對寧鴻遠超負荷運轉自身機體,心中豈能沒有數?
他們通過這強大的“瞳術”卻發現鴻遠的面部表情依舊冷靜,依舊如此風度,依舊如此鎮定自若,這簡直不是一名二十五歲年輕人應該表現出來的風度。
這種眼神,這種風度,這種氣場,這簡直就和當年寧義武年輕的時候一個模版刻出來的一般!
他們從寧鴻遠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身影,一種熟悉的英雄氣概。
“這小子明明體內真元之力已經完全枯竭了,怎麼還能夠保持如此鎮定自若的神色?真不敢相信,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擁有如此意志!真是不簡單!難怪他老爹不怕他在這大會上丟了臉,大會之前顯得那樣胸有成竹!”
“其實寧義武舉辦這一次盛會也是雙刃劍,如果寧鴻遠在這一次大會上表現得足夠出色還好,如果他無法主宰全場,恐怕比上一次更加讓他父親和神劍宗威名掃地吧!就好比現在一樣,如果他被這真元過度使用痛得趴下,神劍宗的顏面恐怕又會被他丟盡了,寧義武真的是敢賭!”
“這不就是寧家的傳統嗎?無論何時何地,絕不會會將痛苦展現在他人面前,痛苦藏在心中,用笑臉面對別人,寧鴻遠啊,寧鴻遠,這個年輕人,我都想收他做徒弟了!真是了不起的心境,和當年年少的我如出一轍!”
“如果有機會,我真的想要收他作爲入門弟子,我曾經說好了不收徒弟的,可是這人啊,老了就喜歡優秀的年輕人,到時候我去問問吧,看這小子願不願意拜我爲師!”
這時,站在他們中央的黃袍老者微微一笑,道:“恐怕你們都沒有戲,寧鴻遠再怎麼能力優秀,也不可能達到這種無師自通,達到這種成熟的心境,他父親公事繁忙,白天批文,晚上又要練劍讀書,最多有時間去提攜寧鴻遠一兩句!”
“你的意思是說,寧鴻遠背後早有高人指導?”
“你們都是比我聰明的人,怎麼這一刻卻稍顯糊塗了?這世界天分可以無師自通,但是心境絕不可能!心境的成熟除了需要歲月的磨練之外,更需要一位武境先師的人生指導,尤其是如同寧鴻遠這一種收放自如的心境,根本無法無師自通的!那些從豪門堆裡成長起來的武境天才,沒有恩師指導,單有毅力卻沒有爲人風度,也是無法成才的,很容易被奸人所蠱惑,可是寧鴻遠這一刻展現出來的風度,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看來我們都來晚了!寧鴻遠這麼優秀的年輕後生,我們又豈能捷足先登!”
“而且我敢斷定,寧鴻遠背後這一位武境先師絕對不凡,甚至可以說比寧義武還要完美!很有可能是寧家的某一位老妖怪!”
“隱士高人嗎?看來我們這天域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恐怕不單單是隱士高人而已,很有可能是一個叱詫風雲的傳奇人物,或許是寧家的一位祖宗先師在其他武境位面遭受到了挫折,回到這神劍宗修養,見寧鴻遠筋骨奇佳,索性就收了寧鴻遠爲徒弟吧!或許是劍尊級別的強者了,超出了我們所理解的範圍!“
”難怪寧鴻遠擁有如此強大的武者心境!“
“不過,這也正好證明了寧鴻遠的確有着非凡的魅力,你我都清楚,我們這些老傢伙收徒弟,眼光是極其挑剔的!”
“不錯,我們如果想要收徒弟,就必須天生奇才,這種奇才不但是在武境能力之上,還必須體現在自我的心境之上!”
“所以,寧鴻遠這個年輕人的確配得上寧氏這兩個字。”
“了不起啊,寧鴻遠!我真是期待你這樣的年輕人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曙光!希望你能夠如同你父親那樣,拯救這個世界的文化吧!我是沒有信心再拯救這一羣愚民了!”
這些曾經在天域叱吒風雲的老者,本是慕寧義武的名聲而來,從來沒有將寧鴻遠放在眼裡,此刻眼見寧鴻遠所爆發出來的超羣實力,以及那鋼鐵一般的意志,自然被其深深折服,言語之間無時不刻流露出對寧鴻遠的欣賞。
這一刻,就連平日裡孤傲的夏侯婉,也對寧鴻遠刮目相看,她雙目凝光地望着寧鴻遠,早已察覺除了寧鴻遠體內的真元之力早已經枯竭,但是對方的面部表情依舊那樣瀟灑,實在是令她爲之嘆服。
“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居然有着和我一樣的非凡毅力,看來待會兒我不挑戰他,都是不行了!而且我打算動用那個武技!”
夏侯大姐聽聞自家二妹這般說話,剎那之間感到大驚失色,側過臉來,滿目驚愕地望着夏侯婉,道:“莫非你打算動用“花海降臨”之術?那對你。。。”
夏侯婉揮了揮手,“我們夏侯家族從前就是過於隱藏自身的實力,現在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機會,是時候展現一番我們夏侯家族的真正實力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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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此做法!”夏侯大姐依舊顯得很是擔心。
“姐姐何須擔心?我之前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們能夠讓寧義武前輩刮目先看,承認我們夏侯家族的實力,何懼那些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