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有餘!”髯面大漢這般爽朗地回答道,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寧義武會因爲他這一句充滿底氣的話而爲難於他。
原來,這髥面大漢爲了達成目的,早已完全無視了寧義武之前所制定的規則,
寧義武見他如此誠實,反而心中更爲認可這髯面大漢,眉目之間盡顯欣賞之色。
原本,按照寧義武立下的規矩,爲了達成個人目的,上臺挑戰寧鴻遠的對手之中但凡虛報年齡者,休怪他寧義武不客氣!更加上神劍壇旁邊還有那“靈魂感知球”,能夠識別人的年歲,這些生事的人必定不敢這般明目張膽。
然而,眼前這髯面大漢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底氣說出這樣一句話,也就是說他的罪孽又加深了一步,無視寧義武所制定的規矩。
躺在血泊之中寧鴻遠聽得這話,瞳孔一怔,雙目側過去驚訝地望着髯面大漢,說不出一句話來,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這人說話還這麼有底氣!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父親的性格雖然寬廣,但是對於刺客他充滿着素日裡難以見到的殺意,髯面大漢會不會因爲這一句話被父親一劍滅殺?當年有一位女刺客發誓不再來刺殺寧鴻遠,卻被父親毫不留情地一劍滅殺,這一下,父親會不會走老路?”寧鴻遠內心這般念念道。
然而,令寧鴻遠沒有想到的是,父親卻在這一刻忽然笑了起來,面朝那髥面大漢大笑道:“你這樣說,不怕你罪上加罪嗎?”
躺在血泊之中的髯面大漢忍着身上劇烈的疼痛,嘴角抽搐,居然也豪情大笑起來:“哈哈哈,世人都說寧宗主豪情萬丈,心胸過人,我當然不怕!我現在已經是罪不可赦之人,多一條罪名又能如何?如果寧宗主心胸寬廣,饒我性命,我又何必在意這些?如果寧宗主爲了私怨,執意要我死,我臨死前幹嘛要多說一句謊話呢!”
寧義武聽完這話,覺得這人非常有意思,非但沒有絲毫動輒怒火,反而更感欣慰,旋即側過臉去望了望躺在血泊之中的寧鴻遠,心中對這兒子擁有如此這般識人之明大感寬慰,臉上再一次露出了燦爛而又豪爽的笑容。
寧義武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成長神速,而最爲讓寧義武感到驕傲的是寧鴻遠心境上的成長,尤其是識人之明。
想當年,這小子十五歲之前還是一個飛鷹走獸之徒,令寧義武傷透了腦經,不過作爲父親,他從來都沒有因此責備過寧鴻遠。
從前由於寧鴻遠無拘無束,自由散漫,被那些將軍所誤會,將軍們勸諫寧義武,希望寧宗主在練劍刻苦之餘,公事繁忙之餘找找寧鴻遠談話,寧義武總是笑着對他的部下說:“我這兒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等着瞧吧!”,而私底下,寧義武還是找過寧鴻遠談話,但每次他只說一句,“你小子也給我爭點而氣嘛!”,除了這一句話之外,寧義武從來不作過多責備。
因爲寧義武深深明白,自古以來,響鼓不用重錘,蒙受批評和責備成長起來的年輕人,性格永遠都是畸形的,即便最終能夠成才,也成不了什麼大才,最多能夠養活自己而已,爲人父母只需要做好一點,那就是以身作則,多餘的話,根本用不着多說一句。
而這一刻,寧鴻遠憑藉他出色的表現,果真應了當年寧義武對他的將軍們所說的一句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遠兒能夠僅僅憑藉過招和眼神,便對一個人的纔能有了初步的認識,這也是一種了不起的能力啊!”寧義武望着寧鴻遠,心中這般稱讚道。
在寧義武看來,這識人之明乃是一名獨當一面統帥最爲重要三種能力之一,甚至是三種能力之首。
作爲一名獨當一面的合格統帥,首要知人識人,其次個人意志,在其次是臨危不懼,這知人識人不但包括知曉別人,也包括自知。
另外兩個方面,寧鴻遠已經完全有資格成爲獨當一面的少年英傑,可是就這知人識人,寧義武過去覺着寧鴻遠欠一點兒火候,可現在寧鴻遠的表現讓他大爲驚訝。
回頭望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寧鴻遠,寧義武回憶起了自己的青春。
想當年,他寧義武年僅二十五歲,就敢率兵一路北上,這其中得擁有多大的魄力?心懷多大的決心和毅力!要知道這武境世界二十五歲的年輕人才剛剛“斷奶”,多少年輕人連人生目標都找不到,可是,他寧義武卻早在十五歲之初就立下鴻願,二十五歲,就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遠兒和缺兒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驕傲,哎,可惜缺兒這人不知變通,有些時候難以體察我的心意啊!不過遠兒這小子,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寧義武一邊捋須自笑,一邊內心這般感嘆道。
曾經,爲了弄清楚寧鴻遠這些年在死亡森林的成長軌跡,寧義武曾暗中委任了他最爲倚重的“靈獸”,就是那一頭“赤羽黑鷹”,暗中跟隨寧鴻遠,而這靈獸的報告之中,便有寧鴻遠一瞬間斬殺數十條流浪劍客的人命的場景。
而這一次,寧鴻遠寧願身受重傷卻要救這素不相識的髯面大漢一命,這足以證明寧鴻遠果真對得起他的期望和栽培。
亂世之中,殺人是需要的,但是不是必須的,何人可殺,何人可不殺,怎樣的人非殺不可,怎樣的人需要一顆耐心和真心來化解敵意,這就是領袖的心胸與智慧。
即便這種領袖的意志在寧鴻遠的身上纔剛剛萌發春芽,但是對於寧義武而言,這足以帶給他自豪。
“看來遠兒救這髯面大漢性命,絕非一時之愛憎,也絕非心懷仁慈!而是爲了幫助我爲了更好的實現一統天下的目標啊!這一份心懷,爲什麼缺兒卻不能體會呢?”寧義武望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寧鴻遠,腦海裡這般想着。
面朝寧鴻遠欣慰一笑之後,寧義武再度將目光移向髯面大漢。
說實話,眼前這個人其他的能力不說,就單單這一份毅力,就已經讓寧義武非常器重,要知道現在這髯面大漢已經差不多面目全非,經脈俱斷,可是此人語氣之中尚有威氣。
“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夠保持傲氣,看來也經歷了不少事情,爲什麼會被敵人這樣利用呢?”寧義武望着髥面大漢,這般追問道。
“過去的事情何必再多說,我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真不配與你這樣的大人物說話!咳咳咳。”髯面大漢語氣之中依舊充滿着骨氣,但是面對這樣一位高大宏偉的背影,他也被這種心懷所折服。
寧義武豪情大笑,面朝髯面大漢揮了揮手,“算了,沒什麼配不配的!我看你有萬夫不當之勇,我將你傷勢養好之後,願意留在我神劍宗嗎?”
“我當然可以留在你的軍中,但是我有一個前提!”髯面大漢這般鏗鏘有力地回答道。
寧義武呵呵一笑,“還未立功,卻喜歡提要求了,說吧,什麼前提?”
“我只聽從少宗主調遣,畢竟我這一條命是他所救,如果我的姐姐還活着的話,我想撮合她與少宗主的婚事,英雄救美,自古有之,如果少宗主的計劃能夠救我姐姐性命,願宗主成全這一對婚事!”
寧鴻遠大驚失色,他如何能夠想到劇本居然會朝着這方面發展。
這真是一場非常喜劇。
寧義武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卻爽朗一笑,“你好滑頭啊!這還沒有立功,就想要進入我神劍宗權力中樞!”
這時髯面大漢因爲魔尊施展的“封印之法”,心中痛楚漸漸消散,整合了心中所想,這才朝着寧義武側過臉去,雙手握拳,以示誠意,“宗主莫怪,我的家人已經因爲我的淳樸而全部死於賊人之手,這亂世之秋,宗主想必一定能夠體會我的心情!”
“說吧!”
“宗主能夠饒我性命,必定是看重了我的能力,既然我不是一個無用之人,能夠爲宗主帶來你所想要的榮耀與輝煌,我這一點兒小小的要求,又何足掛齒呢?更何況,少宗主不但心胸寬廣,使我折服,又一番儀表堂堂,我姐姐是一個美人,英雄配美人,自古有之!如果我姐姐真有機會活命,這也對我死去的父母也是一個交代!我相信,少宗主和宗主能夠體諒我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