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大的聰明莫過於自知之明,這吳柏雲雖然看起來窩窩囊囊,但是他能夠在這亂世之中立足,震懾手下的權臣,讓他們不敢謀私,還是有一定本事的,只是相對於寧義武,趙定龍這樣的超世之傑,他們無法望其項背而已。
寧鴻遠有一個很好的歷史觀,那就是他會去讀懂歷史上的每一個人,並不是說讀懂了曹操就輕視被他打敗的袁紹,這世界上那些文人騷客總是以成敗來論英雄,殊不知他們自己站在袁紹那個角度,甚至連袁紹的皮毛都摸不到。這就好比隨便給一個人五百萬,多少人能夠將其變成一千萬?甚至將其變成一億?
同樣的道理放在袁紹身上,如果說讓某一個人擁有袁紹那樣的地位和名望,他是否能夠號召十萬人去攻打曹操呢?是否能夠讓田豐這樣的人心甘情願地爲他賣命呢?是否能夠讓審配,沮授這樣的智謀之臣爲其犧牲呢?
這就是寧鴻遠的歷史觀,不輕視歷史上每一個人,只是爲他們的失敗感到惋惜。
寧鴻遠很瞭解眼前這個人的目的與三國的劉表一樣,那就是守住自己的地位就可以了,所以他每一句話都是以此爲基準,然後進行拓展,不做任何違背其目的的謀策。
當然,寧鴻遠不可能因爲這吳柏雲類似於劉表就輕視於他,畢竟他能夠在這亂世之中立足,算是已經很了不起了,試問隨便去街邊抓一個人來替代這吳柏雲的地位,這個人能夠讓手下這些人按時繳稅嗎?這個人能夠震懾住手下這些人讓他們不敢過於中飽私囊嗎?恐怕難以保證。
所以說,寧鴻遠很瞭解吳柏雲這一類的人,他們有一定的本事和能力,但是比起自己的父親和趙定龍老前輩,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罷了。
吳柏雲畢竟是個較爲聰明的亂世人物,聽得寧鴻遠這一番話,撥雲見霧的同時,心中又有了新的疑問,再度面朝寧鴻遠問道:“少主一席金玉良言令我撥雲見霧,但是少主身爲您父親的兒子,爲什麼不說服我今後直接加入神劍宗,而是讓我在趙定龍和您父親之間,甚至是那廣寒仙子做抉擇呢?這豈不是違揹你父親的意願?難道你父親是看不起我嗎?”
寧鴻遠聽得他這一番話,心中總覺好笑,這個人幹實事不行,這死要面子的毛病倒是和袁紹劉表很像,明明是他自己沒有足夠的本事來讓天下人尊敬他,還要怪別人看不起他。
不過寧鴻遠終歸聰明過人,他知道這個時候還不能夠讓這吳柏雲心生怨氣,還是需要盡最大可能的維護他的顏面。
寧鴻遠微微一笑,道:“世界的形勢變化萬千,我之前所說的完全是根據城主今後的最大利益需求,是實實在在的讓城主能夠擁有更好的出路,如果現在我寧鴻遠強行要求城主今後加入神劍宗,城主今後如果辦不到,豈不是讓城主左右爲難?更何況您的地盤更爲接近清音谷,而現在清音谷與我神劍宗同仇敵愾,現在都面臨着一個共同的敵人,作爲道義,我是不能夠在這個時候背後貶低清音谷的,否則,我神劍宗豈非兩面三刀?這樣的神劍宗,您喜歡嗎?”
吳柏雲點了點頭,再度問道:“少主之前見過徐廣益,也知道我吳柏雲與他勢同水火,那徐廣益是否也與少主徹夜長談過呢?”
寧鴻遠道:“當然徹夜暢談過,晚輩知曉二位老前輩的恩怨由來已久,我作爲外人,不能偏袒某一方,在您這裡,我爲你設計了今後如何對抗徐廣益的具體方略,在徐廣益那裡,我爲他設計了他今後獨善其身的方略。其實徐廣益並不想與你們爲敵,過去都是你們主動發難,徐廣益只不過是想要保住他現有的地位而已,城主一直擔心徐廣益今後對你動手,所以我也只有按照您的思維來替您謀劃,至於城主是願意採納我的意見,這是城主的自由,我只能幫到這裡,至於城主想要讓我幫你出謀劃策對抗徐廣益,進而幫你攻取紫雲城,這不符合我神劍宗做事道義,我神劍宗只是儘可能地兩位能夠自保,誰也吃不掉誰,減少天下天下蒼生的傷亡,這一點城主應該比晚輩明白事理吧。”
寧鴻遠的謀略看起來似乎存在着兩面派的嫌疑,但是這也是天域謀士的職責,並不存在道德批判。
吳柏雲對這種謀士規矩還是略知一二的,他自然不會認爲寧鴻遠是個兩面派,畢竟是否採取寧鴻遠的方略,是他吳柏雲的自由,也是徐廣益的自由,可他畢竟沒有徐廣益那一份大度與坦然,心中對此還是憂慮萬分,面朝寧鴻遠問道:“少主也爲徐廣益謀劃嗎?”
寧鴻遠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們神劍宗接受了他的幫助,晚輩作爲謝禮,當然要替他謀劃,這是道義使然,但是晚輩對天發誓,晚輩給徐廣益的謀劃絕不可能對城主不利,我也是讓徐廣益能夠自保而已,否則站在我們神劍宗的角度,多一個徐廣益作爲對手,也不是什麼好事。”
吳柏雲聽得寧鴻遠如此坦然的回答,反而自己很是慚愧,寧鴻遠爲誰謀劃乃是寧鴻遠的自由,這些人是否聽得進去,是他們的自由。更何況,吳柏雲他也明白自己的能力高低,別說寧義武這等豪傑聖雄,就連面對徐廣益,他也畏首畏腳。
寧鴻遠眼見吳柏雲臉色盡顯憂慮和慚愧之色, 乘着勢頭繼續爲其開解道:“晚輩一席直言,就說到這裡,總之,晚輩明白城主最大的渴望就是保住現有地位,所以晚輩的謀略一直沒有超出這個範圍,對城主而言,現在還有十年的時間,這十年之中,如果您能夠將重新拾起民心,獲取這最大的資本,那麼今後您的道路可謂是一片坦蕩,無論今後是誰獲取了天下,都對你倍加尊重!今後究竟是趙定龍老前輩更甚一籌,還是我父親更爲雄才大略,他們必定會由於你將這白雲城治理得井井有條而拉攏你,甚至您還可以以此爲資本,獲取更大的社會地位,倘若城主依舊如同現在這般魚肉百姓,那麼晚輩即便再有三頭六臂,也只能愛莫能助了。”
吳柏雲順着寧鴻遠的思維,欣然點頭,對寧鴻遠的這一番話堅信不移,畢竟寧鴻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非常的實在,就是實實在在的幫他保住現有的社會地位。
吳柏雲哈哈大笑,隨後端起酒碗與寧鴻遠一乾二淨,一碗酒下肚之後,他似乎有了微微的醉意,面帶笑容地面朝寧鴻遠問道:“剛纔少主對我的謀劃都是建立在保住我的社會地位之上的,那麼,我吳柏雲倘若今後有機會問鼎中原,與你父親爭雄,你是否還會爲我謀劃呢?”
寧鴻遠聽得這話,深知這絕非他的原意。
吳柏雲其實哪裡有膽量與寧義武,趙定龍他們爲敵,他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連這小小的白雲城都治理不好,怎可能治理得了一方割據勢力,如此一問只不過是想要考察一下寧鴻遠的誠意罷了。
寧鴻遠輕輕放下酒杯,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道:“既然城主想要問鼎中原,那麼我也可以爲城主謀劃一番。城主想要與那三大聖傑爭雄,首要的目標就是佔據一方勢力,而不是一個小小的紫雲城,說透了,那就是能夠控制整個紫霞宗,而想要控制整個紫霞宗,城主就必須能夠號召你的兄弟姐妹,讓他們團結一心,對付外人,可是過去的幾年早已證明,城主的兄弟姐妹各個心懷鬼胎,城主對付一個徐廣益,他們尚且不聽你的指揮,對付我父親和趙定龍,恐怕早已嚇破了膽,這都是不切實際的事情,我總不能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來替你謀劃,這不是誤了城主的未來嗎?晚輩還不至於如此是非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