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婆子收了姜楚喬手裡的藥碗道：“姑娘快睡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下次婆子不會再犯今天這樣的錯兒了。”
被呂婆子這樣一提醒，姜楚喬也感覺自己困得要緊，她縮了身子在被窩裡道：“唉……好想一覺醒來我又能看到了……”
呂婆子給姜楚喬掖了掖被子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吧，姑娘很快就能重獲光明的。”
夜已經深了，呂婆子並沒有去睡，而是萬分着急地向着外面的天空張望着，似是在等什麼人。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姜楚喬的小院兒裡一陣疾風掠過，李昱珩與白露的身影出現了姜楚喬的門口。李昱珩臉上一片陰沉，呂婆子忙上前輕聲道：“姑娘正睡得熟呢。”
李昱珩看了一眼呂婆子，放輕腳步進了屋子裡到了姜楚喬的牀邊。
他輕輕挑開了牀簾，見姜楚喬正面朝裡側睡着，她枕頭旁邊還放着沒有吃完的糕點，李昱珩寵溺又心疼地笑笑，俯身坐在了姜楚喬的牀邊。
“拿來。”李昱珩衝外屋伸了伸手，白露立刻端着一個盒子進了裡屋。
就在李昱珩要打開盒子時，呂婆子低低地道：“世子，不可。”
李昱珩皺着眉看向了呂婆子。
呂婆子問：“世子手裡的盒子裡，裝的可是迪巴聖女給的聖水？”
李昱珩點了頭。
呂婆子輕聲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婆子有話也便直說了。世子，婆子並不相信那迪巴聖女，如果世子要在我家姑娘身上用這聖水，婆子可不答應。”
李昱珩看看手裡的聖水，他擰着眉道：“迪巴應該不會騙我……”
“哼，她心裡怎麼想的，只有她一個人明白。婆子前兩天聽姑娘抱怨過，她以前也曾因爲過度勞累聽不到聲音了，後來調養了一番三個月之後又好了。所以我相信姑娘這一次也能好起來，這聖水婆子是不相信的。”
呂婆婆態度很是堅決，白露便着了急，她道：“姑娘在那地宮裡看那一丈多長的條幅好幾天，她眼睛裡都要冒血了，萬一，姑娘真的再也看不到了呢？”
再次聽到白露說姜楚喬爲了自己拼命解開那印章之秘不眠不休時，李昱珩就感覺自己的心又揪了起來。
呂婆子眼睛一瞪，衝白露道：“如果實在非要用這聖水不可，那也要三個月之後！”
“可是三個月之後這聖水便沒有功效了。”白露低聲解釋着。
“大不了，疾風營的人再跑一趟聖山！”呂婆婆直說着語氣便橫了起來。
李昱珩看着呂婆婆問：“呂婆婆爲何如此堅持已見？”
呂婆婆扭頭看着李昱珩，態度還是那般強硬：“呂婆子與姑娘相處下來也有數月了，呂婆子自認爲姑娘是天底下少有的有七竅玲瓏心的人，我們家姑娘可比那聖女聰慧了十倍百倍，對於自己的眼睛，我們姑娘是心裡有數的。其實世子也不知道這聖水到底管不管用，所以更不能揹着我們姑娘用。婆子也是活過半百的人了，什麼樣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過，依婆子之見，世子還是等一等吧。”
“迪巴根本不認識楚喬，她怎麼會害她……”李昱珩又喃喃了一句。
李昱珩當然也希望姜楚喬的眼睛快些好起來，可是聽了呂婆子的話，他感覺自己還是小
心爲上，他可不能因爲一時衝動便傷害了姜楚喬。這樣想着，李昱珩便將聖水重新遞給了白露。白露了然，拿着盒子與呂婆子一起到了外屋裡。
裡屋只剩下了李昱珩與睡着的姜楚喬，李昱珩探着頭去看姜楚喬，他看姜楚喬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她似是在夢裡說了一句：“媽……我要瞎了……”
說完這一句，姜楚喬抽了抽鼻子，她縮了縮身子將自己完全裹在被子裡呼吸又慢慢恢復了均勻。
李昱珩的眉間擰起了一個疙瘩，他想伸手去摸摸姜楚喬的臉，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又是血又是土的，他只好輕輕拍了拍姜楚喬的被子，起身往外屋裡來了。
瞧着李昱珩出來，呂婆子忙迎了上去：“世子，雲將軍此時在疾風營，恐怕還沒有醒來。”
李昱珩點了點頭道：“白露，你就留在這裡，我先去疾風營，等霜降回來了，直接讓她到這裡來伺候你們姑娘。”
“是，世子。”白露答了一句，眼看着李昱珩拾了她手上的聖水往外走去，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裡。
一大早姜楚喬就聽到了外屋裡有人在收拾屋子。她從牀上坐了起來，也不說話，也不動，就那樣坐着聽着。好一會兒，她突然美美地一笑，大聲道：“白露？是不是你回來了？”
白露聽到姜楚喬在喊自己，繃了一夜的神經一下子鬆了下來，她幾乎是衝到了姜楚喬的牀邊抱着她便大哭特哭了起來。
姜楚喬安慰着她道：“你哭什麼，聽呂婆婆說你和赤勒都相安無事了，然後你便急着去李昱珩了。”
白露死死抱着姜楚喬道：“是啊……白露是求世子向那聖女要聖水去了！白露就怕姑娘的眼睛——”
白露的話說到這裡便立刻停了，她鬆了姜楚喬，低頭抹起了眼淚。
而姜楚喬，她直直地看着前方，放在被子上的手在輕輕拈着什麼，末了，她將手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試探性地問白露：“李昱珩昨天來過了？”
白露驚訝地反問：“姑娘你怎麼知道？”
姜楚喬攤開了自己的手，白露就看到了姜禁喬手上粘着的黑色血跡和些許泥土。於是白露輕輕答應了一聲。
“他把聖水帶回來了？”姜楚喬又問。
白露扭頭看了外屋裡一眼，在確認呂婆子不在時，她才把昨天晚上事情告訴了姜楚喬。姜楚喬聽到便冷哼了一聲：“還是呂婆婆知我心，我纔不會用那聖女的東西，誰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萬一對我是百害而無一益呢！”
白露又輕聲道：“世子去看雲將軍去了，他說今天晚上再來看姑娘。”
姜楚喬又是美美一笑：“好……”
眼下李昱珩也回到了中原，姜楚喬看不到東西的日子裡，他幾乎每隔一晚便要去看看她。漸漸的，他都頂替了楊千歌的位子了，只要李昱珩來，姜楚喬便讓他給自己說書聽，直到姜楚喬聽着聽着睡去了，李昱珩才悄悄回世子府去。
這幾天姜府好像格外的熱鬧，姜楚喬還以爲是姜楚芬準備進宮了。她便想着讓白露給姜楚芬準備一份禮物。正說着，姜楚芊與姜楚苗來看姜楚喬來了。
“三姐姐！”
“三姐姐！”
兩個女孩子清脆又歡快地聲音響起，姜楚喬忙扭頭“看”向了外
屋裡。
“三姐姐你別動，我們就在你對面坐下了！”姜楚芊還是那般溫婉。
“三姐姐你依然是什麼也看不到嗎？”姜楚苗冒冒失失地問了一句。
姜楚喬就苦笑着搖了搖頭。
姜楚芊瞪了姜楚苗一眼，姜楚苗有些後悔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姜楚芊忙笑着衝姜楚喬道：“三姐姐，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聽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姜楚喬便笑道：“是不是楚芬要進宮了？”
姜楚苗搶先回了一句：“纔不是呢！是大哥哥要回來了！”
大哥哥？大公子？去了軍營的大公子姜景元？
“你們說的是真的？”姜楚喬聽後還是頗爲驚訝的。
姜楚芊便道：“真的！妹妹怎麼敢騙三姐姐呢！夫人聽了消息以後高興地病倒了，二姐姐這幾日正伺候在夫人房裡呢，我和六妹妹天天都去夫人那裡請安，本來這事兒是要叫上三姐姐的，可是祖母想着三姐姐的眼睛不好，便說罷了。”
姜楚喬有些苦笑不得：“夫人高興的病倒了？什麼事兒這是！如果不知道還好，既然已經知道夫人病了，那我自然也要去請安了。”
“這個時候夫人興許還沒睡醒呢，不如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姜楚苗建議着。
姜楚喬點點頭，張嘴去叫白露了。
說實在的，要不是真的到了夫人房裡，聽着姜林氏說起姜景元小時候的事情，姜楚喬真的不敢相信，那個傳說中的大公子要回來了。姜林氏就一直躺着牀上，姜楚芸便坐在她牀邊拉着姜林氏的手聽着姜林氏不停地絮叨。
“那個不孝的逆子，他不是說不回來了麼，現在怎麼又要回來了？他走的這幾年裡我沒有一天能睡安穩覺的！尤其是你大姐也出事以後，我更是惡夢連連！每每夢到你大哥戰死在了沙場上，又夢到你大姐窮苦潦倒在街邊乞討，醒後便直哭到天亮……如今他是相安無事的回來了，可是你那大姐卻依然沒有音訊……我怎麼便生了這樣不孝的兒女……”
姜林氏說着便又哭了起來，姜楚芸在牀邊根本勸不住，在一旁坐着的幾個庶妹都是眼圈紅紅的，末了，姜楚喬忍不住了，她笑着衝着牀邊的方向道：“夫人想是太過擔憂了。聽年老的婆子說，那夢都是反的。夫人夢到了大哥戰死沙場，可事實上呢，大哥卻是建功立業回來了！夫人又夢到大姐姐窮苦潦倒，估計呀大姐姐現在過的是富貴安樂的日子！”
姜林氏一時也忘了自己曾與姜楚喬發生過不快了，她只是哭着問她：“景元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可是楚宜是個女兒家，又同那一向養尊處優的平西侯世子出奔了，她若是過的好，怎麼不來向我報個信兒！”
“想來是大姐姐沒臉給夫人這個信兒吧，也可能是她兒女成羣，根本分不開身呢。”反正好人已經做了，姜楚喬也不吝嗇再多安慰姜林氏幾句。
讓姜楚芸和屋裡的孫婆子都意外的是，姜楚喬的安慰還是很管用的，姜林氏聽了姜楚喬的話後立刻不哭了。她抹了眼淚還衝孫婆子道：“唉，總是這麼哭，眼睛都疼了。近幾日也沒有吃什麼像樣的東西，這會兒倒是餓了，孫婆子擺飯吧，給幾個姑娘也擺一桌。”
孫婆子一聽這話便高興地道：“是是是，婆子這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