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膩歪了好久,久到香娘只能在呂婆子的耳房裡睡下了。而姜楚喬的房間裡,李昱珩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姜楚喬抱着李昱珩的胳膊在牀邊坐了,她將自己的被子鋪開了道:“把腳伸進來,這裡暖和!”
李昱珩笑笑,將鞋脫了伸進了被子裡,姜楚喬抱着李昱珩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香娘用着還習慣嗎?”李昱珩問。
“習慣,香娘心靈手巧,我還是很喜歡她的。”姜楚喬笑眯眯地道。
李昱珩低頭看姜楚喬,又道:“瞧着他們都是真心對你好,我也便放心了。”
姜楚喬擡頭看看李昱珩,笑了:“你說呂婆婆啊?她對我真的挺好的,唉,就是這個姜府,總有那麼幾個人看我不順眼,哼,若不是有身份壓着,就那些個在我面前給我裝大尾巴狼的,我見一個修理一個!”
李昱珩便摸摸姜楚喬的頭道:“你且再忍耐些時間,很快我便會讓你隨心所欲修理你看不順眼的人了。”
姜楚喬怔了怔,她緊眨兩下眼看着李昱珩,就見李昱珩又笑笑道:“多說無益,天色都這樣晚了,你快睡吧,你睡下後我再走。”
姜楚喬卻是搖了頭說:“我也不困,你若是明天還要早起,便儘快回去吧,來日方長呢!”
李昱珩點了頭道:“也好,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千葉要提放姜景元,記下了?”
姜楚喬還沒有反應過來李昱珩是什麼意思,不過看他說得那般認真,她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春天的氣息近了,而都城的天空也像春天一般重新朗潤歡愉了起來。在姜府裡憋了一個冬天,姜楚喬早就想去玉蘭繡坊看看去了。南山話館重新開了張,他們依然是那般火熱,也依然那般坑人……
鳴蛩的馬車在姜府的後門上候着姜楚喬了,姜楚喬從後門上出來了,她看看鳴蛩便抱怨了起來:“天氣也不是很冷麼,鳴蛩穿得都是夾衣,婆婆還讓我穿棉衣,又笨重,又不好看!”
呂婆婆便在姜楚喬身後小聲道:“姑娘哪裡能和鳴蛩比,他長年練功,又是個男兒,穿成那樣也不要緊,姑娘雖說也會些拳腳,倒底是個女兒家,受涼受風了影響以後的生育……”
瞧着呂婆子又扯到男女之事上來了,姜楚喬忙笑笑說:“是呀,婆婆,我感覺還是穿棉衣暖和……”
呂婆婆便也笑笑,不再浪費口舌。
前面便是鬧市,鳴蛩的馬車行到這裡便慢慢減慢了速度,車裡的姜楚喬還以爲前面又堵車了,直到馬車完全停下來,馬車外也傳來了一陣喧囂。
姜楚喬抱着暖手爐沒動,善解人意的香娘伸手便去幫姜楚喬掀開馬車的簾子,姜楚喬懶懶地瞅了一眼道:“怎麼了?又遇上碰瓷兒的了?”
香娘搖着頭道:“不像,前面並沒有馬車,不過好些百姓圍在那裡不知在看什麼熱鬧。”
姜楚喬眼睛一亮,她忙放下了暖手爐道:“有熱鬧看啊?趕緊下車呀!”
香孃的眉尖抖了抖道:“姑娘……前面人那麼多,不小心碰到了姑娘了可不好!”
“哼……說得我好像真的弱不禁風一樣……”姜楚喬說着下了馬車,香娘也忙跟着往前去,鳴蛩本來是擔心姜楚喬
的安全,可是這車他也不能扔下呀,他瞧着前面香客樓前還有車位,便忙趕着馬車往那邊去了。
姜楚喬使勁兒往人羣裡鑽,香娘緊緊扯着她的袖子生怕自己跟丟了,鑽到裡面一層姜楚喬才看清原來是一個官差正拿着一個小賊,可是那個小賊正在垂死掙扎。
“勞資盯你盯了半個月了!真金白銀就在你手裡,你不想承認也難!”胖官差氣得一張臉通紅通紅的。
姜楚喬看清那官差的臉時她便樂了,這不是她和邢玉妝上清泉山時遇到的那個胖官差麼!
胖官差手裡死死扯着那個小賊的袖子,小賊雖說跑不了,但他卻一臉賴皮的樣子:“哎,都盯了我半個月了呀,那得了,咱們也成熟人了不是?我也就不裝糊塗了,這銀子是我偷的!大不了還回去嘛!”
姜楚喬瞧瞧那小賊,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有好些補丁,頭髮還算整齊,只是臉上髒了些,讓人看不清楚他真實的面貌。還有,這個小賊也太囂張了吧?
胖官差說起話來唾沫直往小賊臉上噴:“你特麼給勞資說什麼?勞資這些日子天天在這一片蹲點兒!勞資都瘦了八斤了!勞資的腳凍得天天發癢,你跟勞資說一句你還回去就得了!你丫想得美!勞資這次一定要將你拿下大獄讓你蹲個三五年的!”
姜楚喬抖抖眉尖,上次見這胖官差感覺他圓圓的,又挺和藹可親的,他今天發起威來完全判若兩人,到底是官威所在呀!
然而那個小賊卻冷哼一聲道:“哎喲我說官爺!你這就是在侮辱我的職業素養了,要是每個小賊都被關進大牢裡呆個三五年了,我們這作賊的生意還做不做了?您看清楚嘍!小的這是十九兩的銀子,夠二十兩纔打板子,夠一百輛才坐牢,小的連打板子的數都沒夠呢!”
胖官差瞧着那小賊得意地掂着手裡的荷包,氣得差點兒一口血就吐出來了!就聽他面紅耳赤地道:“嘿!你個狗孃養的,勞資差你一個就完成這個月的指標兒了,你特麼現在說你只偷了十九兩銀子!你特麼涮勞資呢!你不夠打板子的是吧!勞資特麼讓你吃勞資的板子!”
胖官差說着提起劍鞘便向那小賊打去,小賊“哎喲”一聲,繞着人羣便躲了起來,胖官差跑得氣喘吁吁的,直到那小賊結結實實捱了幾下打之後他才解氣,瞧着那小賊像一條泥鰍一樣往人羣密集的地方鑽去了,落在後頭的胖官差恨恨地將自己的官帽摔在了地上。
姜楚喬搖着頭笑,看來這胖官差要窩火好幾天了……不過那個小賊也太精明瞭!
瞧着姜楚喬心滿意足地往馬車那邊去,香娘斜着眼睛看姜楚喬:“姑娘可是滿足了?”
“滿足!這個小賊好生精明!走吧,我們去玉蘭繡坊!”姜楚喬說着擡腿便上馬車,香娘忙扶了她一把。
直到鳴蛩的車重新往城門口走去時,香娘才苦口婆心地勸着姜楚喬道:“姑娘,你如今是太子都注意的人了,還是低調些的好,那些暗中盯着姑娘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
姜楚喬便笑笑道:“我知道啦!以後姑娘我就少看熱鬧,一心閉關,好不好?”
香娘無奈地搖搖頭,不言語了。
馬車又行了一柱香的時間,鳴蛩停了車扭頭衝車裡的人道:“姑娘,到了,您先下車
吧,鳴蛩去後院停車。”
香娘扶着姜楚喬下了馬車,姜楚喬剛要往裡面去,她扭着腦袋看着大門那邊的桃樹林裡似是有人在哭。姜楚喬往那邊走了兩步,她輕聲道:“那個是繡娘關小釵吧?”
香娘也仔細瞅了兩眼道:“好像是。”
“到了你家姑娘我關心底層員工的時候了。”姜楚喬叨叨了一句便往那邊走去,只是她剛走兩步便又看到了另一個熟人——她們的馬車還沒出城時碰到的那個小賊!
姜楚喬忙停了腳步,香娘在她耳邊低聲問:“姑娘,要不要拿下他?”
“等等,先聽他找關小釵有什麼事兒吧。”姜楚喬說着與香娘躲在了樹後。
“小釵……我這裡有二十七兩銀子,你先拿去用吧!”那小賊說着心疼地抹了抹關小釵臉上的眼淚。
關小釵便哭着道:“可是阿七哥,我用了你的銀子,你怎麼辦啊,你也要吃飯吧……你上個月的工錢也不是沒發嘛……”
那小賊便笑着拍拍胸膛道:“我一個大男人,上沒老下沒小的,怎麼樣也能弄口飯吃!行了,你趕緊回去吧,一會兒讓曲主管看見了又要藉口扣你的銀子了!”
“阿七哥,多謝你,這銀子,我……我一定會還給你的!”關小釵說着抹了把眼淚便忙往大門裡跑去了。
姜楚喬捕捉到了一個詞:工錢。難道是繡坊裡出問題了?
林子裡的小賊看着關小釵進了大門,他扭頭便要走,姜楚喬給了香娘一個眼色,香娘身形微微一動,她瞬間便擋在了那小賊的面前,小賊被香娘嚇了一跳,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姜楚喬走近了那小賊問:“你是這繡坊裡的工人?”
小賊頗爲驚恐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姜楚喬又問。
“小的叫田七。”田七又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姜楚喬從袖子裡拿出來了一塊令牌在田七的眼前晃了晃道:“你看清楚了?我是這繡坊裡的女官,剛纔關小釵爲什麼哭?還有,爲何你們上個月的月銀沒發,你現在說說吧。”
田七猶豫地看着姜楚喬道:“什麼工錢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姜楚喬將自己手裡的令牌遞給了田七道:“你看清楚了,我這塊令牌可是紫金令牌,意思就是我是這玉蘭繡坊裡最大的官兒,如果連我都要貪污腐敗,那玉蘭繡坊可就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田七嚥了口唾沫,他小聲道:“可是,如果我說了……我的工作豈不是丟了……”
香娘被氣笑了,她道:“你這個小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個繡坊是姜女官的,她可不能看到不好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的繡坊裡,如果你表現的好的話,說不定姜女官還會給我漲工錢!你看看她的穿戴,再看看她的氣質,像是與你們的主管沆瀣一氣的人麼?”
被香娘一提醒,田七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姜楚喬,他又多看了一眼那紫金令牌,然後纔開口了:“您真是姜女官?”
姜楚喬重重地點頭。
田七的眼角有些溼,他道:“姜……姜女官,實話給您說吧!我們……我們都兩個月不發月銀了,小釵的娘病了,她去向曲主管要銀子,反而是被曲主管罵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