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喬笑盈盈地看着那少年,那少年也看着姜楚喬,突然少年伸手將姜楚喬手裡的銀子拿了,問了一句:“你這是在哄我麼?”
姜楚喬嘿嘿一笑:“當然算是了!還算是我向你道歉呢。”
少年臉上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他用拇指肚將自己嘴角的血抹了去,將那十兩銀子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驚蟄委屈又小聲地道了一句:“還真好意思收啊……”
少年聽到了驚蟄的嘀咕聲,他眼裡精光一閃,扭頭看向了姜楚喬:“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
姜楚喬一聽,有料啊!於是她裝傻着問:“不知道……你知道?”
少年又扭頭看向了驚蟄,臉上一副興災樂禍的樣子,驚蟄瞪着眼睛盯着那少年,似是在說:你敢說我就敢弄死你!
然而少年嘴角帶笑地道了一句:“他是竊凰密諜的人,平時乾的勾當和疾風營差不多,只不過對於疾風營來說,他們好像草包了一些。”
驚蟄緊緊抿着嘴,他生怕自己一鬆嘴髒話就會罵出口,畢竟當着姜楚喬的面兒,他還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
姜楚喬瞅了驚蟄兩眼,她見他忍得比較辛苦,便道:“驚蟄,你先去找白露吧,一會兒我去和你們匯合,啊!”
驚蟄好像氣得都不會走路了,他僵着身子胳膊和腿還順拐着強行往遠處去了。
“沒事你幹嘛氣他,你功夫是不錯,你不得考慮一下我的生命安全麼……”驚蟄一走,姜楚喬便埋怨了那少年一句。
少年有些意外地看着姜楚喬問:“他不是負責保護你的麼?”
“他是負責監視我的……你不知道我是外邦人士啊……”姜楚喬接着埋怨。
少年仔細瞧了姜楚喬兩眼,他小聲道了一句:“對不起。”
姜楚喬嘆了一口氣,她問:“能走麼?”
少年站起了身子道:“沒事,就他那點兒本事還傷不了我。我是之前便有傷在身。”
“那……那你住哪兒,我找個車把你送回去啊!”姜楚喬接着獻殷勤。
“不必了,你不給了我十兩銀子了麼。”少年垂下長長的睫毛,輕拍着自己身上的土。
“那……你找個人給我接頭,回頭我送點兒補品給你呀?”姜楚喬就不信了,她自認爲自己撩漢的手段還是不錯的。
少年不說話了,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姜楚喬,眼睛也不再眨一下。
姜楚喬怯怯地問:“我這不是看你吐血了嗎?”
“我是疾風營的人。”少年強調了一遍。
“啊,驚蟄剛纔說了。”姜楚喬繼續強作鎮定。
“你不怕我殺了你?”少年又問。
姜楚喬終於繃不住了,她長嘆了一口氣道:“唉……就因爲你是疾風營的人我纔想着討好一下你嘛。有人告訴我童公公盯上了我,我就想啊,既然你是疾風營的人,咱倆又是相識,萬一哪天童公公要對我怎麼樣,你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呀。或者哪天人家要殺我,你看在老相識的份兒上能不能給我留個全屍,然後像吳婆婆一樣,再給我弄個差不離兒的墳頭……我做鬼也謝謝你呀……”
少年死死地盯着姜楚喬,姜楚喬便也委屈萬分地盯着那少年,少時,少年突然笑眼一眯,那一對萌萌的犬牙在脣邊一閃而逝。他很是鄭重地道:“呂
婆子那天給你送吃的,是真的怕你餓着了。而她送你的那牀被子,裡面裝的是桃金粉,那個對你沒有什麼傷害,只不過是她想確定你倒底是人還是鬼。你也知道,童公公之前一直在爲方天師做事,他信鬼神的。”
姜楚喬傻了似地看着那少年,她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向他示了個弱,他居然告訴自己這麼多事情!
而那少年,他還以爲姜楚喬是被嚇傻了,他又放輕聲音道:“童公公並不是個殺人狂魔,相反的,他只是太擔心皇上的江山。疾風營殺的人哪怕無罪,也是有前科的,只不過是輿論將疾風營變成了惡魔。”
姜楚喬輕輕地“哦”了一聲:“你的意思就是,皇上只負責恩澤天下,童公公負責剷除異已,還有替皇上背黑鍋?”
少年望着天轉了轉眼珠,點點頭,默認了。
“呼……那我就放心了……哦對了,最近我可能會接一單大生意,等我賺了銀子,一定會交兩倍的稅銀給國庫的!”姜楚喬說的認真。
少年漠然問了一句:“這與我有何干系?”
“童公公不是一心爲皇上着想麼,我交了稅銀不就是在表忠心麼?”姜楚喬反問。
少年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其實童公公也缺銀子。”
姜楚喬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見他這時一直在扣着自己衣服上的破洞玩兒,姜楚喬瞬間笑嘻嘻地道:“我明白!我那兩倍的稅銀就包括給童公公的一份兒的!當然了,你這身行頭也該換了,也得花銀子不是?你那份兒我也不會忘的!”
少年羞澀地扯了扯嘴角道:“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回去吃點好的,補補身體吧!”
“我叫佘寒。”
“哎?哦……我記下了!”
姜楚喬往墳地外面走,她走一段就回頭看一眼佘寒,佘寒就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那裡看着她,直到她走出了亂墳崗,他才轉過了身吐出了一口鮮血。
因爲了解了一些童公公的底細,姜楚喬這回姜府的腳步也異常輕鬆。前幾天她還愁眉苦臉,這下終於不再擔心自己隨時會小命兒不保了。
白露當然也知道姜楚喬爲什麼心情好了。一回姜府姜楚喬便對白露道:“今天讓霜降去一品居給姑娘我買點兒好吃的,我餓死了!”
驚蟄默默來了一句:“十兩銀子。”
姜楚喬瞪了驚蟄一眼:“俗人……”
驚蟄都快要哭了:“正因爲是俗人,所以纔要吃飯、穿衣、還要花錢給我的劍做保養麼……”
姜楚喬嘿嘿一笑,她從自己腰間翻出來了一個小元寶遞給了驚蟄:“這是姑娘我給你的獎金,十兩銀子換五兩金子,值不值?”
驚蟄一下子高興了起來:“值值值!”
白露詫異地盯着姜楚喬道:“姑娘,按照您的性格,這金子應該給剛纔的佘寒纔對呀……”
姜楚喬抖抖眉尖衝白露道:“你沒聽驚蟄說他是疾風營的人嗎?我要不對着他裝窮,萬一童公公向我要銀子怎麼辦?
白露一聽這話便喜上眉梢了:“唉,害奴婢白擔心半天,白露還以爲姑娘見了那佘寒路都不會走了呢,這不也精明着呢嘛……還知道示弱裝窮呢……”
“你諷刺我呢?”姜楚喬要翻白眼兒了。
“哪裡,白露就是想提醒
姑娘,那佘寒姑娘十兩銀子就買通了,我們那邊還有一個鎮國公府世子呢……”
“去去去!別提醒我!在吃大餐之前姑娘我就不能吃點零食填填肚子了!”
“奴婢還不是怕姑娘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拉肚子……”
“找打是不是……”
晚飯的時候姜府的嫡庶姐妹又聚在了一起,這一陣子飯前的話題幾乎都是姜楚芸的新首飾,新衣服,姜楚芊與姜楚苗狂拍姜楚芸馬屁,而姜楚芬則是利用拍馬屁的時間看書去了。
秋婆子還沒有來,姜楚喬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忽的,她好像聽到孫婆子打罵奴才的聲音了。這個孫婆子平時最喜歡幹仗勢欺人的勾當了。
剛好姜楚喬實在是不想聽自己兩個庶妹恭維姜楚芸的話了,她起身往花園裡來,剛好看到孫婆子正拿着一個掃把打呂婆子。
呂婆子?!
她不是童公公的人麼?在姜府裡這樣忍氣吞聲還任人欺負?姜楚喬在心裡默默給呂婆子的演技點了個贊!
“沒用的老貨!叫你瞎了眼一盆水往我鞋上潑!你這輩子也穿不上這樣好的綢面鞋吧!裝什麼裝!明明就是嫉妒!故意弄髒了我的鞋還喊冤枉!”眼看孫婆子越打越狠,姜楚喬給了白露一個眼色,白露的腳尖踢起一個小石子,就聽孫婆子“哎喲”一聲,捂着腿踝坐在了地上。
呂婆子本來是用雙手護着頭的,她見孫婆子不打自己了,便從指縫裡看了姜楚喬一眼,姜楚喬面無表情地瞅瞅呂婆子,轉身回了花廳。
白露感覺姜楚喬一句話不說,這幫呂婆子的嫌疑也太明顯了,於是她自作主張加了一句臺詞兒:“老貨!敢在姑娘們吃飯的地方聒噪,你膽子肥了!”
孫婆子一看是姜楚喬與白露,她也知道如今這位三姑娘不好惹了,便也不吱聲地退了下去,走之前還瞪了那呂婆子一眼。
老夫人這頓飯依然吃的順心極了,飯後姜楚芸先是說了好多關於準備參加寧國公府宴會的事項,也叮囑了姜楚芬一些,等她們說完了,姜楚喬才開口。
“祖母,孫兒身邊的吳婆子沒了以後便沒有老人在孫兒身邊提點着了,我看那呂婆子在姜府受盡欺負,有些像孫兒當年一樣,孫兒可憐她,想將她要到孫兒身邊,不知祖母可否答應。”
“出息……”姜楚芸在一旁翻了個白眼兒。
老夫人依然笑盈盈地,她都不記得這府裡還有一個呂婆子了,當下便無所謂地道:“遂你的願!如果你感覺那呂婆子不好,就重新讓管家給你挑一個!身邊有個提點的老人還是有必要的。”
“謝謝祖母。”姜楚喬說着起身行禮,姜楚芸在一旁冷哼了一聲。
將呂婆子領回了院子裡姜楚喬便讓霜降將院門關得緊緊的。呂婆子垂手站在外屋裡,並不用正眼去看姜楚喬。
姜楚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呂婆婆,咱們就別裝了吧?”
呂婆子擡頭衝姜楚喬笑了笑,開口就道:“是,姑娘。以後呂婆子就是姑娘的人了,婆子會盡心盡力照顧好姑娘的。”
姜楚喬扁扁嘴,她轉身去屋裡拿了一個小包袱,又挑了簾子出來將那包袱遞給了呂婆子:“這裡面有幾身衣服,還有一些補品,你就替我交給佘寒吧,竊凰密諜和疾風營也算是兄弟組織不是麼,所以大家好纔是真的好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