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看到過去心愛的寵物,心情卻是極度恐慌。因爲夏荷曾告訴我,美美在我走了之後就一直是楚凌在親自餵養!
那麼——
“皇上駕到——!”
什麼?!楚凌他……他竟然親自來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那明黃身影踏入院子的一瞬間,我再次跪下,和衆人一起山呼萬歲。在這個例行見面儀式之後,楚凌卻並沒有說“平身”或“請起”之類的話。我儘量壓低自己,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是隻會打洞的老鼠!
但是片刻後,我還是看到一雙飾以烏金絲的鞋子停在我身前半米處。我把頭埋得更低,連額頭都觸到了地面。
過了約有十幾秒,一雙手把我扶起來——
“免禮。”隨後那雙手的主人又說,“跟朕回宮。”
這時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就算想要拒絕也不行啊。他楚凌說的話,那叫聖旨,不遵守,那叫抗旨!而抗旨的後果……先不說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就算爲了那些噁心得要死的湯藥,我也不能死!
但是,誰知道遵旨的後果是不是一條不歸路?!
見其他人都還跪着,我再三考慮,終於擡頭,小聲道:“等宴席結束。”
我的聲音雖小,但卻沒有一絲可以妥協的意思。
以眼下這種情況,先把這事拖下來,說不定還有轉機。只是到時候,搞不好我要帶着老爹老孃一起出逃,這前途……似乎很無亮啊。
聽我這麼說,楚凌像是猜透我的用意一般,苦笑道:“朕等着……諸位都請起吧。”
他說完居然直接拉起我的手,在我孃的位子上坐下來。我老爹傻眼了片刻,立即撤換茶果。
“朕只是有些想念這個地方,今天過來看看。諸位隨意就好。”
楚凌雖然這麼說了,但誰敢跟他“隨意”啊?!如今剛收拾掉兩個異姓王的楚凌,已將皇權牢牢地握在手中。儘管他還只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皇帝,但……跟他隨意,那不是找死嗎!
我一邊腹誹,一邊想試着把手抽出來。可楚凌竟然不顧衆人會產生什麼樣的猜想,抓着我的手就是不鬆。
前來祝賀的客人這會兒再腦殘,也該想到“走爲上計”這條傳播十分廣泛的計策了。所以接下來,便是衆賓客紛紛假託家中有事告辭而去。
好吧,我的逃跑計劃,正式宣告破產。
爹孃精心策劃的認親宴不僅讓我在名義上成了他們的“乾女兒”,而且還讓我意外地成了楚凌的乾妹妹——元欽長公主。
進了宮之後,楚凌把我安置在傾靈宮,一切待遇均按照長公主的規格來。春夏秋冬四人隨後也跟進宮來,但霍金戈和穆風就只能留在鏡中花府了。
在進宮之後,楚凌把美美也還給了我。唉,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我現在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等待時機逃走。
翌日,我前往安清宮拜見楚凌的生母,也是現在的太后。
“元欽拜見太后,太后福壽安康。”
我下跪,沒有不卑不亢,而是以一種低到不能再低的姿態。
“起來。”
太后的聲音並沒有我記憶中的慈愛。我起身,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裡有一絲怨恨,一絲懊悔,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終於,她的眼神慢慢軟下來,“哀家真後悔當年讓他去招惹你。”
“元欽不明白。”我揣着明白裝糊塗。
太后卻疲憊地擺擺手,“罷了,你本就不是尋常女子,那些年,你也幫了皇上不少忙……哀家都知道,也都記得。”
我小的時候畢竟與太后十分親善,所以她倒也並沒有怪我什麼,只是打發我去給皇后請安。
從安清宮出來後,我直奔皇后的鳳儀宮。到了之後才發現,在鳳儀宮中,各宮嬪妃已經全員到齊,這場面,簡直就是衆志成城,嚴陣以待。我估計就算是新得寵的妃子,都沒這
麼高級別的待遇。
掃視一圈之後,我無所謂地笑了。不是對她們不屑,只是覺得好笑。而我這一笑,除了皇后柳傲雪,其他妃嬪的表情均有些波動,定力不好的臉上就已經有些呆滯了。
這不由讓我在心中給上座那位身穿明黃衣裙、頭戴綵鳳的女人加分。
這次我不用跪,只是福身道:“元欽見過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本宮可擔待不起!”
皇后的語氣卻是相當不客氣。我相當無語地扯扯嘴角。我又沒幹什麼,她皇后幹嘛脾氣這麼大?
於是我也不等她讓我“免禮”了,自己站直了道:“元欽很快就要嫁人,往後就見不到皇后娘娘了,難道娘娘一點薄面也不肯給元欽?”
此話一出,我頓時覺得這宮殿裡的大氣壓沒那麼低了。皇后柳傲雪下巴一揚,“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這個好福氣?”
“呵呵,他不在大華。”
我如此一說,皇后像是想到了什麼,眉宇間起了波瀾,看我的眼神也有了幾分敬佩,但敵意卻絲毫沒有減弱。這柳傲雪是個聰明人,此時她可能已經能確定我就是月華了。畢竟我頭髮的顏色在那兒擱着呢。
給皇后請過安,我就回到了傾靈宮。剛回來沒多大會兒,楚凌就到了。他剛一進門,我就要下拜,但卻被他制止——
“靈兒,我們……像過去那樣就行了。”他說着,也是很隨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接着又道,“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我說。”
我聽他沒有自稱“朕”,也放鬆下來,“既然你讓我說,那我就說了。首先,我明天要出宮;第二,冬梅要能隨時出宮幫我送東西;第三,有些人需要進宮來見我,這是家務事,你要配合我,但不能插手。”
我就屬於蹬鼻子上臉的那類人,楚凌給我隨意一點,我就一點也不客氣了。
楚凌倒也沒反對,只是問,“你想做什麼?”
我嘿嘿地奸笑道:“我要把那些不老實的人處理掉,然後把我在大華的家業,打包送給你。”
“好,都答應你。”楚凌笑得有些無奈。
我心裡酸酸澀澀的,又補充道:“聽說北胡近來不太安定。我會趕在你動手前弄好這些,到時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怎麼助?”
“物質上。”我說着擺出標準化的商業笑容。
“呵,還真是沒變,其他的一點也不肯多給……”他笑得無助。
在楚凌的批准下,我帶着冬梅出了宮。先回鏡中花府向爹孃彙報了一下進宮後的情況。老爹順便給我分析了楚凌認我做乾妹妹的心理。
其實我也分析過楚凌的想法,但可能是當局者迷,老爹看得比我透徹。
據他說,楚凌之所以這麼做,一是想給我個名分,畢竟我生在大華,長在大華,在長江以南沒什麼親戚可以幫我。而且有了這層名分,未來萬一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楚凌也好插手。
這第二嘛,老爹說楚凌可能還是放不下我,但能做的也只是讓我去宮裡住上一段時間,了卻下遺恨吧。此外,他認我當妹妹,也是想要斷了自己的念想。
在鏡中花府坐了一會兒,老爹就打發我去看望我未來的婆婆。說實話,我這心裡實在是很忐忑啊。婆媳關係,那可是世界性難題。
卻說南宮天翔當年雖然卸下了大將軍一職,但分屬於此職務的公家館舍卻不曾被楚凌收回。而且“大將軍”這個職位,也一直空缺。我也問過自家老爹,可他也一直對此抱有疑問,說是這問題也許只有楚凌或是南宮天翔知道。
到了大將軍府,報上名,我便被直接請進了花廳。
進到花廳裡,就見到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端坐在主座上。她雖早已過了如花的年紀,卻依然美麗不減。這種美麗就像是釀了多年的美酒,讓人一見之下,就會被不由自主的吸引。
與我娘不同,我孃的美雖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卻依然輕靈,但南宮天翔
的母親的美卻是一種厚重,一種讓人無法輕視的莊嚴。這個女人,果然不愧是肩挑江山的一國之母。
她看着我微微笑起來,而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莊重地跪下,“元欽給太后請安,太后福壽安康。”
雖然不知道南宮天翔登基了沒有,但一時間我也不知該怎麼稱呼她。一上來就叫人家婆婆,好像……
“那盤鳳印章都到了你手裡,你是不是也該換個稱呼?”
忽然聽見上座那位這麼說,我反倒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而後又趕緊再拜,“元欽給母后請安,母后福壽安康。”
蒙玉瑤曾和我說過,皇后是可以稱太后爲母后的。
哪知上座那位又說了——
“這還沒回去呢,你那叫法等回去再叫吧。”
這下我鬱悶了,這麼叫都不行,那叫什麼?而且看人家那樣子,好像鐵了心我叫不對就不讓我起來。
無奈,第三次下拜,“兒媳給婆婆請安,婆婆福壽安康。”
“乖孩子,快起來吧。”
奶奶的,終於讓我起來了。早知道她想讓我這麼叫,我就不給她上升到國家高度了。
起身後,我這美麗的準婆婆很慈祥地向我招招手。這回我不和她客氣了,直接跟着她走進內室。進去之後,她讓我坐在妝臺前,不知從哪裡找出一把晶瑩剔透的紅玉梳給我梳頭髮。
我的準婆婆一邊梳還一邊給我說着南宮家族的規矩,她看起來並沒有像初見的那般嚴肅。當然,這準婆婆給準兒媳梳頭髮也是南宮一族代代相傳的一項規矩。
而除了那些繁雜的規矩,我還從我的準婆婆口中,詳細瞭解了那個名爲“東海”的神秘組織。
因爲南宮家的女主人是有權利號令東海的,所以南宮一脈歷代在女主人的選擇上都極爲慎重,寧缺毋濫,而一旦選中,又會給予徹底的信任。
梳頭這項“歷史性活動”持續了半個時辰。我不怎麼長的一頭白髮,被自個兒的準婆婆手巧地挽了個蘭髻,而且還附贈了幾支釵子。
給我梳完了頭,我的準婆婆似是有些感慨地說:“南宮家的男人個個都那麼優秀,他們耀眼得就像是正午的日光,很少有女人能抵禦這樣的男人。但是這個家族的男人,偏偏又都是情種。他們若不愛便罷,一旦愛了,便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喃喃道:“他就是這樣……他兒子也是這樣……”
我畢竟是練武之人,感官相當敏銳,是以聽到了她的話。我一時間好奇心氾濫,便小心地問道:“您說的,是先帝嗎?”
“帝?他也配?!”她似是勃然大怒,但又不像是真的發怒,“他扔下國家不管,爲了討一個女人的歡心……到了最後卻把重擔全都壓在我兒子身上。南宮家的臉算是讓他丟盡了!”
我不知道南宮天翔的母親,對自己的丈夫是怎樣複雜的一種感情。只是這一瞬間的爆發,確實讓人覺得,她對那個男人,恨到極點,卻又愛到極點,怨到極點,卻也憐到極點……這世間的愛恨糾纏,又有誰能參得透,說得清?
忽而,我感到背上一涼,這才發現我的準婆婆正盯着我。但只是一瞬,她便恢復慈祥的模樣,問道:“你不會希望我兒子也像他父親一樣吧?”
我一聽這話,立即跪下,信誓旦旦地發誓道:“我趙慧靈向您保證,絕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好,總算沒讓我失望。”她頓了頓又道,“行了,你回去吧。是我有福氣,能得你這麼個兒媳。”
我又是一拜,而後才起身離去。出了將軍府,我不禁有些感慨。這個女人此生愛的到底是什麼呢?丈夫,兒子,還是天下?!
在大華皇宮中的日子波瀾不驚。我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手下那些關鍵人員也是一撥一撥地被我叫進宮來。當然,此種現象惹得一幫大臣每天一摞控訴的摺子往楚凌那裡送。而楚凌則是看都不看,直接扔一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