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在這發呆了,走,快點過去坐下吧。”徐信鴻也不給她繼續發呆的機會,攬過徐悠然便往桌邊走,直到坐在椅子上,徐悠然都還一副愣愣呆呆的模樣。
徐巖彬說了幾句話後就安排衆人開吃,一直對現狀接受不能的徐悠然這時纔回過神來,一清醒便趕緊悄悄地四處尋找徐裴然的位置,這一找不要緊,剛好和某人來了個對視。
穀雨清冷的目光落在徐悠然身上,看着男人平井無波的黑色眼眸,徐悠然頓時腦子短路,自己就罷了,好歹沾了個徐字,可爲什麼連這個人都在這裡?而且還好死不死的坐在自己的對面!
可想到之前徐裴然對自己的囑咐,徐悠然放下手裡的調羹,衝着穀雨甜甜的笑了笑,然後用口型無聲的說着,“好巧。”
穀雨沒什麼反應,只是淺淺的點了下頭,徐悠然便也藉此收回目光,也不敢四處亂看了,不過,就算她真的去找也找不到徐裴然,因爲他們的座位正好都處於彼此的盲區,你看不見我,我也找不到你。
酒過三巡,即便是在主宅裡,可氣氛也熱鬧起來,衆人離席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徐巖彬也不阻攔,笑呵呵的看着兒孫們互動。見狀,徐悠然想乘此機會去找徐裴然,可還沒等她從椅子上起身,肩膀上便多了些力道。
“徐爺爺,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兒時玩伴嗎?”穀雨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雖然語氣溫和,可聽在徐悠然耳中卻生生讓她想打哆嗦,“雖然知道是徐家的某位小姐,可沒想到真的在這裡碰見了。”
“哦?這倒巧。”徐巖彬點點頭,“那你們就好好聊聊,不用管我們這些老頭子,去找地方玩吧。”
穀雨微微笑了,然後垂眸對僵直在那裡的徐悠然道,“不知徐小姐可否給我這個榮幸?”
此時此刻,徐悠然還能有什麼選擇?姣好靚麗的面孔上露出樂意至極的笑容,“能和谷先生聊天,是我的榮幸纔是。”說着便站起身來。
穀雨紳士的替她拉開椅子,“那就隨便走走吧。”兩人坐着沒什麼,一站起來走過大廳,這景象就真真切切的落入了徐裴然的眼睛裡,他簡直無法相信看見了什麼。
爲什麼悠然會在這裡?爲什麼她會跟穀雨在一起?他們要去做什麼?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從大腦裡蹦出來,但無論哪一個都沒有答案可循,翠綠的眼眸暗沉,墨綠的顏色流轉着隱隱的戒備和狠戾。
完全沒有資格參加家宴的悠然出現在這裡,還跟穀雨一起離開,這隻消一想便讓人覺得不妥,徐裴然緩緩笑着,如果真是像自己想的那樣,呵,那倒真是有趣了……
一走到沒人看見的地方,徐悠然就停下腳步,用軟軟的聲音道,“有什麼就在這裡說吧,等下爺爺要是有安排,我們也好儘快趕回去。”
“接近我是徐裴然的主意?”穀雨也停下腳步,站在那回首望着徐悠然,院落裡有路燈照着,兩人均能看清對方
的表情,於是,穀雨臉上憐憫和惋惜的神情一點不落的被徐悠然看了個真切。
壓下心底的不悅,徐悠然搖頭道,“哥哥纔不會要求我這麼做,對你有好感是我自己的事。”她墊腳接近穀雨,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張蒼白的面孔,“我很想要你呢,你現在是願意給我機會了?”
穀雨扯出一抹微笑,“你真正想要的是你那哥哥吧?”見徐悠然一副驚嚇到的表情,穀雨重複了一遍,“徐裴然纔是你真正想要的人。”
“哈,哈哈。”徐悠然乾笑着,“你在說什麼?他可是我的哥哥。”
“你們並無血緣關係。”穀雨毫不留情的打斷她的自欺欺人,“你把他奉若神明,他卻視你如草芥,但越是這樣,把他從高處拉下來綁在身邊的感覺才更痛快,不是嗎?”
“你在胡說八道!”徐悠然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壓抑什麼呢?”穀雨冷冷笑着,“徐裴然早已扭曲的不成人形,成天做着違心的事情,連自我都要失去,你也要和他一樣嗎?我看你不如遵循着內心的慾望,只是服從他的命令是最沒用的行爲,若是想要,那就站在他的上方,讓他無法再把你當成工具,當成玩具,他在你心中不是神嗎?”見徐悠然怔怔的看着他,穀雨眼神一變,如同已經預見事實一般有力而輕巧的說道,“那就褻神好了。”
徐悠然沉默的片刻,然後像驚醒一般擡起頭,衝穀雨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要走了!”言罷,扭頭便走。
穀雨也不攔她,很是悠然的補充道,“從你選擇跟我一起出來的那刻起,你就被徐裴然列入了需懷疑對象的名單裡,成爲徐家的一份子,和我這個死對頭走在一起,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從呆愣在原處的徐悠然身邊越過,穀雨輕聲說了句什麼後,便再次融入大廳內的熱鬧裡。修飾完美的面龐死死繃着,徐悠然的眼中閃過一道道複雜的暗光,有懷疑,有憤怒,有期待……最終歸爲了死寂的失望。
她站在那裡,看着完美周旋於各類人之間的徐裴然,看了許久,忽然輕輕的笑了,穀雨說的確實不錯。
“看見沒,他已經不會去在意你了,你只是個失敗的棋子。”
當穀雨回到大廳裡時,恰巧徐巖彬打算上樓去,見穀雨過來了便招招手,“小谷,來,跟我一起上去。”
待兩人到樓上的書房坐定,徐巖彬在樓下還頗爲精神的面孔萎頓下來,疲憊的神情讓他看起來老了好幾歲,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那本相冊上,忽而苦笑着搖搖頭,“真是造化弄人啊。”
穀雨伸手按住那本相冊,“我帶它來找徐爺爺的目的不在於讓您傷心,而是完成家母的遺願,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它直接交給徐泰華先生。”
“小谷啊,你是不知道。”徐巖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泰華他再也無法好好去看這些照片了。”
穀雨眉頭一緊,“無法?徐先生
出什麼事了嗎?”
“說起來也是家門不幸。”徐巖彬一臉感嘆道,“泰華本是我敲定的繼承者,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他那一代的佼佼者,可誰知就在我準備召開家庭會議將徐家交給泰華時,他竟然神志不清的開始說胡話了。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現在完全成了一個廢人,這讓我這個做父親的,真是無比心痛啊!”
“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突然精神上出問題了?”穀雨沉思道,“聽聞年輕一代的徐家人中有一人從事心理醫生一職,面對徐先生這種情況,他沒有什麼處理方法嗎?”
徐巖彬聽到此話,頓時臉色一變,死皺着眉,半天才回答道,“那孩子本來就是老五在外胡鬧留下的私生子,徐家本不承認他,可誰知老五後來沒了生育能力,獨獨留了這麼個孩子,便也就讓他姓了徐。說不待見他也不誇張,不過他與泰華倒是關係融洽,從泰華得了病到現在,一直是他來醫治,一些污穢之事他也親力親爲,唉,也算他盡心,泰華現在病情確實有了好轉,不再說胡話了。”
穀雨搖了搖頭,“在說胡話是他的大腦還保持着思維和運作,什麼也說不出並不是好轉,而是惡化,他思考的能力已經逐漸消失,這樣發展下去,徐先生恐怕真會像您說的那般成廢人了。”
“你的意思是,泰華如今的境地,是有人故意爲之?”徐巖彬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來。
“我不知道。”穀雨乾脆的回答,他也起身,毫無表情的看着徐巖彬,“我只是不想讓家母的摯友落得如此地步,具體發生了什麼,還是要徐老先生您自己去看,去下決定。”
“好,我知道了。”良久,徐巖彬才緩緩道,“我會去做我該做的,還泰華一個公道。”
穀雨微微垂頭,“那我也在這替家母謝謝您。”
“你哪裡需要謝我。”徐巖彬笑着說:“要不是娃娃你來找我,我哪裡能知道我那孩子竟然還有這麼個摯友,唉,只是紅顏易逝,物是人非啊。”
見徐巖彬在那裡感慨,穀雨也不做聲,垂着頭看不出表情,過了一會便告辭離開了,剛走下樓,轉彎那裡便多出個人,徐裴然擋在穀雨面前,笑着說:“看不出來,穀雨你手段也不少嘛,虧我還想把你當落水狗來打個幾下呢。”
“徐裴然,你忘了嗎?我從來不是在蜜罐裡泡着長大的。”穀雨無表情的看着對方,“所以,不要以爲任何事都會按着你的計劃來走。”
“看來你是要跟我決裂了。”碧色桃花眼泛着森寒的利光。
“我們從來就沒合作過。”穀雨還了他一句。
兩人相視的目光幾乎能擊穿空氣,可轉過去的瞬間,剛纔發生的一切似乎就只是幻覺,只有這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哎呀,你回來啦。”聽見門響,柳陽快步的從房間裡走出來,時間本已不早,洗漱過了的柳陽穿着一身粉嫩嫩的睡衣,看的穀雨不由得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