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裡陡然竄出一點火光,不知爲什麼竟然直衝着徐子凝奔來!好在徐子凝恰好朝地面仰去,週一軒急忙去扶,兩人都離開了原本所站的地方。
可徐子凝於林誠站得本來就很近,她這麼陰差陽錯地避開,那點火星就燎到了林誠的身上。冬季穿得厚實,林誠開頭竟然完全沒有注意,等那一點火星驟然燃起,才驚叫着脫掉外套。
這個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祭奠之上,徐子凝那一摔又吸引了衆人的目光,所以竟然沒人看到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陣驚嚇之後,林誠尷尬地發現,驚慌之中,他和周帶男居然不小心把貢品給踢翻了,香和蠟燭也被踩斷,墳墓前一片狼藉。
徐子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剛纔她好像也忙着幫林誠拍火來着,這片狼藉應該也有她的“功勞”!
“怎麼回事兒?好端端地怎麼會出這種事?林誠,你碰到什麼了?”周浩天沉着臉問。
“我不知道。”林誠苦笑,這寒風中他脫掉了外套頓時整個人都被凍壞了,說話還帶着顫音,也不知道是被凍着了還是嚇着了。
“大概是紙錢的火星子迸到他身上去了,一下子沒注意。”周成棟嘆了口氣,擡手想去拍拍林誠的肩膀,以示安慰。
周帶男卻完全不領情,直接一拉林誠避開周成棟的手,周成棟的手舉到半空中就僵在那裡,倒也沒惱,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一副不跟妹妹計較的樣子就退到了一邊。
“這會兒又沒風,他站那麼遠,好端端地火星子怎麼會跑到他身上去?”一直沉默的孫紅雲突然問,聲音帶着顫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湊巧而已。”周浩天看她一眼,語氣裡寬慰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
不過顯然孫紅雲並沒聽進去,她四處看看,偏偏此時月亮被烏雲遮住,又一下子沒人說話,整個樹林裡顯得格外靜謐詭異。
孫紅雲打了個哆嗦,聲音甭成一條線,“你說,會不會是……會不會是……”
“會是什麼?你別胡思亂想的!”周浩天的聲音好像也含了一絲焦躁。
“你難道忘了?那年也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着火,然後……”孫紅雲忌憚地看了林誠他們這邊一眼,話沒說完,可是明顯十分恐懼。
其餘人都沒說話,可是臉色卻都真是很難看的。
徐子凝暗自稱奇,孫紅雲那一眼看過來,並不知是落在誰的身上,但是她顫抖的聲音卻是每個人都聽到了。怪不得她今天顧不上找自己的麻煩,原來光顧着緊張去了!看樣子,周家人各個兒都不輕鬆,可是孫紅雲無疑卻是最爲緊張的一個!
所謂“白天不做虧心事,夜晚不怕鬼敲門”,孫紅雲這個心虛不已的樣子,是不是能說明她跟周家不得不在大年夜祭奠的人之間有那麼點兒不得不說的故事?她那個古怪的病症,又會不會跟這些有關?
徐子凝心裡閃過種種猜測,卻無法得到印證。或許直接去問週一軒倒是一個辦法,可是且不說那傢伙天塌下來自己頂的一貫做派,徐子凝覺得這些隱情於他而言絕對不會是什麼愉快的記憶,所以也不想主動提及。
諸多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周家人面面相覷一陣兒,每個人臉上都沒什麼好臉色,竟然也沒人向她或者林誠發難。只是更加虔誠地將各自手裡的紙錢等物扔進火堆裡焚化,嘴裡還不住輕喃,顯然是在禱祝什麼。
徐子凝詫異之餘又多了幾分思量,可見這些人對這墳墓裡和老宅之中那無名牌位裡的人還真是很顧忌啊!
大概是猜到她爲什麼出神,週一軒暗地裡握了握她的手,徐子凝放緩呼吸在夜色中微笑。即便是滿肚子的疑問,即便是前途晦暗難明,即便是眼下氣氛詭異,有了這一握,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回去的時候,依舊是週一軒將她一路背了回去。徐子凝還在琢磨,這客廳裡被佈置成了靈堂,那周家的年夜飯該擺在哪裡?餐廳跟客廳緊連,現在就等於挨着靈堂,誰又吃得下去?
不過她顯然是白擔心了。周家人回到屋裡之後,就默不作聲地各自回房休息,壓根兒沒有人提起年夜飯這一回事兒。
徐子凝還有點兒找不着狀態,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周家這過年過得,太讓人沒有辦法理解了!
她還傻乎乎地發愣,就發現週一軒已經把她直接抱到自己的臥室裡。徐子凝不是第一次在這裡過夜,不過她一進門,目光恰好就落在週一軒的牀上,想想幾個鐘頭之前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現在又是這麼親密的姿勢,徐子凝的臉就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燙。
不過,顯然週一軒是罕見地沒有別的心思,把徐子凝直接放到牀上之後,自己就站到了窗戶邊上。
一直隱藏在烏雲之後的月亮卻在此時半遮半掩地露了出來,屋裡明亮的燈光似乎也照不進週一軒的身上,那個背影只籠罩在雲霧一般的月色下,說不出的蕭索孤寂,竟然讓徐子凝看得一陣出神兒。
等她回過神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他的身後,伸手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
週一軒沒回身,緊繃地身體先是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又慢慢放鬆。徐子凝把臉貼在他的背部。這男人的腰背挺直緊實,讓人莫名就覺得安心,可是有誰知道他揹負的有多少?
徐子凝一言不發,週一軒卻覺得這女人的情緒怪怪的,這空氣裡瀰漫的……叫同情?真見鬼!他可不需要這種東西!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對自己那隻能是仰望!
“怎麼這麼主動?養得差不多了?”於是,週一軒的嘴裡冒出來這麼一句。
徐子凝琢磨了一下是揍他還是先老老實實躲回牀上去呆着,預料到如果動手很有可能被這傢伙直接給扔到牀上去的結果之後,徐子凝一言不發、灰溜溜地朝牀上走去,卻被週一軒給攔住了。
不過一瞬間,兩人的姿勢就徹底改變,瞬間就成了週一軒從身後抱着徐子凝。不過與她剛纔那樣溫情安慰的環抱不同,週一軒的擁抱明顯是帶着強烈的佔有性和侵略感。
“那個……”徐子凝緊張不安地扭了一下。好吧,雖然他們已經那啥啥過了,這也不代表過她不會不好意思,何況這可是周家老宅,邊上有瘋子,腳下是靈堂,隔壁對面還全是虎視眈眈的周家人,這種地方滾牀單什麼的……會有嚴重的心理障礙啊……
徐子凝頭暈腦脹地胡思亂想,腳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整個人都是軟趴趴地依偎在週一軒的懷裡,被身後男人微熱的呼吸灑在脖頸間,更是覺得整個人都軟酥酥的。
“喂,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週一軒低沉地笑聲響起,帶着幾絲誘惑幾絲戲謔。
“我哪有?”徐子凝乾咳一聲,試着掙脫男人的懷抱。兩人這樣親密無間地擁抱着,她實在很容易心跳如鼓、心慌意亂、心猿意馬什麼的的好嗎?
“別亂動,你看。”
週一軒摟着她的腰微微側身,徐子凝就隨着他轉向另一個方向。窗外一片黑乎乎的,她茫然地對着窗外看了幾眼,正要回頭詢問,眼前突然一花!
窗外驟然爆起絢爛的焰火!徐子凝驚喜地低聲歡呼,“好美!”
壯觀、華麗、美豔……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她所看到的。屏息凝視,這夜的煙花不止綻放在夜空,更是點亮了相擁而立在窗邊的一對人。
夜空中的壯美漸漸散去,徐子凝嘆息一聲:“運氣真好!還能看到前山放焰火!”
片刻之後她又狐疑地輕喃,“不對哦!這跟之前宣傳的時間不一樣啊?”
她話音未落,週一軒突然鬆開了她,後退一步,單膝跪地。
“你……”徐子凝一下子想到什麼,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欠你一個鄭重其事的求婚。”
璀璨燈光下,男人的眼角眉梢都是鄭重端肅,更顯得他完美無缺的面容讓人完全沒有辦法挪開目光。
徐子凝用力眨了眨眼睛,這種時候,流淚很丟人的好不好!
“那,求婚戒指呢?”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掩飾着自己因爲太喜悅激動而無法控制的顫音,“你這傢伙真會節約!求個婚呢還是借用人家的焰火,總不能跟我說,戒指還將就用上一次的吧?”
“不要那個。”週一軒從包裡變戲法似得拿出一個首飾盒,徐子凝的瞳孔猛地收緊。
這個首飾盒她認識!
果然,打開的首飾盒裡,靜靜躺在那裡的,就是那隻鑽石豹手鐲。
一個男人的承諾,從來不止是看他能給你什麼,會給你什麼,而是他能爲你放棄什麼。
週一軒什麼都不曾多說,也永遠不會多說,但此刻,徐子凝才明白,這個男人的冷漠多變、散漫荒唐都是假象!從一開始,他就有最堅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