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東西包裝得很好,外頭是好幾層塑料泡膜,然後是好幾層防水的牛皮紙,之後是一個信封,再裡頭就是一疊相片,還有一盒磁帶。
李胤拿起那些照片看了看,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黑白的那些跟李胤想的差不多,都跟那對穿旗袍和長袍的男‘女’有關。相片上都有記號,李胤按着順序一張張看下來,發現到最後,故事的主人公居然換了。
那個被他們牽在手裡的男孩子不知什麼時候被另一對陌生的男‘女’給牽着了。李胤連忙拿出之前那張照片對比,發現這一對男‘女’也在照片上,不過她之前的目光都被那件旗袍吸引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罷了。
那個男孩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來歲,李胤想到很有可能他就是自己的父親,看到那張臉,真的是越看越像。
但很快,她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不對,還有一個孩子呢?
那個襁褓裡的孩子呢?
李胤又倒回去看那些照片,發現十幾張照片裡頭都沒有那個孩子的身影。如果不是因爲李胤手裡有那張全家福的話,她估計怎麼也不可能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黑白照之後還有好幾張彩‘色’照片,李胤在那上邊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也就更篤定了那個被圈出來的男孩是自己父親的猜想。
她掂量了手裡那盒磁帶,這年頭,還用磁帶的機器基本上都被淘汰光了,怎麼去‘弄’一個放磁帶的機器也是也是一個難題。想了想,她還是把磁帶連同照片都塞進了包裡,起身準備去舊貨商城淘一淘有沒有淘汰下來的老機子。
沒想到,還真被她淘到了個機子,聽那老闆說還是人前腳剛賣掉她就過來買下了。李胤暗搓搓想這是不是又是那個躲在暗處的人設下的局,但關鍵是現在她一直被人掌控着,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力可以拒絕那個人一點點引‘誘’自己上鉤的魚餌。
李胤‘插’上耳機,將磁帶放進去,按下開關。
開頭幾分鐘都是“呲呲呲”膠帶轉動的聲音。她耐着‘性’子聽下去,大概隔了有三四分鐘吧,耳機裡終於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小意,我是爸爸。”
因爲放的時間有些久了,磁帶放出來的聲音有些變聲,但李胤還是聽出來了,那真的是她父親的聲音。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她離開杭城,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沒有給家裡打過一通電話,只是每個月定時給家裡頭匯錢而已。這個聲音,她也已經有五六年沒有聽過了。
“小意,你聽到這個錄音的時候,很有可能爸爸已經走了。爸爸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當年鬼‘迷’心竅了,妄想着吃人‘肉’可以治自己的病,你也不會因爲我背上一身的罪孽。小意啊,是爸爸對不起你。”
耳機裡的聲音明顯哽咽了一下。
李胤皺眉,眼角有些酸澀,急忙擡頭望天,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好讓自己快要溢出來的眼淚蒸發。
“小意,爸爸一直瞞着你,是因爲爸爸得了一種怪病。從爸爸的爺爺那一代開始,我們周家每一代人之中就有一兩個活不過四十歲。你的親爺爺也是這樣,不到四十歲就死了,後來爸爸就被過繼給了爸爸的大伯,也就是你以前看到的爺爺‘奶’‘奶’。
有人告訴我,以形補形,只要以形補形,無論什麼病都能被治好。我不知道我身上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於是我就每樣都去嘗試了一遍。小意,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爸爸真的只是想活下去,想好好陪着你,爸爸還沒看着你嫁人,爸爸還沒有找到你的媽媽,爸爸真的只是想活下去,你不要怪爸爸了好不好?”
“爸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剋制過自己,你走了之後,我就後悔了。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怎麼會發生的,你走之後我就一直剋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去做那些事情,可每次‘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房間裡就已經又躺着一個人了。是爸爸對不起你。所有的業障都是我一個人犯的,小意,我希望你不要恨爸爸,如果可以,以後要是爸爸不再了,你就回來吧,回來看看爸爸,去爸爸的墳上掃掃墓,爸爸也就欣慰了。”
李胤沒有說話。周山說的這些話,聽起來怎麼聽怎麼像遺言。
她不敢去想那些可能已經發生了的事情,轉而將思緒轉到別處。
聽到這裡,李胤大概也‘弄’懂了那些照片上的人物關係。
只是,如果只是單單要跟她‘交’代這些事情,爲什麼要‘弄’得神神秘秘的搞得跟情報特工局一樣?李胤不解,而到這裡,磁帶後邊的聲音又有些模糊不清了。
間隔大概有個五分鐘,磁帶裡頭又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之後磁帶裡傳來了很奇怪的嘎吱聲,好像是骨頭在轉動的聲音。很久之後,耳機裡又有聲音傳來了。只不過,現在,聲音變成了一個‘女’人。
“是小意嗎?我是你姑姑,歡迎你來到九幽。”
說完這句,耳機裡忽然傳來了尖利的一陣聲音,刺‘激’得人耳膜都要震破了。李胤皺眉,急忙拿開耳機,按下了暫停鍵。
應該不是機子的問題。
剛剛那個‘女’人的聲音,她說自己是她的姑姑?可李胤不記得自己的父親還有什麼姐妹。
難不成,是那個,襁褓裡的孩子?
李胤猶豫着,將耳機放得離自己的耳朵近了些,按下了開關。
耳機裡傳來沙沙的聲音,一直等了好幾分鐘,李胤都沒有再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她聽着磁帶一直轉動的聲音,一直到一盒磁帶放完了,也還是沒有再聽到其餘的聲音。
她又倒回去聽了一遍,還是隻有那一句話歡迎來到九幽。
九幽,是什麼鬼?
李胤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將所有東西都塞回包裡,站起來準備打車去昨天到過的那個地方再去轉轉。人剛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後突然撞上來一個人,李胤手裡還提着包,不知道勾到了那人身上的什麼東西,整個包都被帶跑了摔在地上,因爲拉鍊沒拉好,裡頭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掉了一地。
李胤急忙去撿,那個撞到她的人也蹲下來幫她,不過比起來還是李胤的動作更快,畢竟是練家子的,雖然包裡的這些東西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但有些東西還是越少曝光約好。
她的動作快得出去,那人才只撿起了她的錢包,李胤就已經把散落出來的東西都收回了包裡。
那個男人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給你錢包。”
李胤接了過來,拿起錢包就要離開。可人還沒走出幾步,身後那人就又追了上來,拍了拍李胤的肩膀。
李胤回頭,不解地看着那人。
“誒,你,是不是周意啊?”
那人叫出了李胤的真名。
李胤愣了愣,看着那人的面容,好像她是認識過這麼一個人。
“你不認識我了啊?我是李悅,就住在你家對面呢!我聽你媽說你去外地工作了,沒想到一去就是這麼多年,我媽昨天跟你媽打麻將的時候還跟我說起過你呢。怎麼,你這次回來沒跟你媽說?”
李胤傻愣愣地聽着那人連珠炮一樣地說話,有點接受無能。
她似乎認識這個男人,可他口中的她媽又是怎麼一回事?李胤可從來沒見過她媽啊!
“等等!你確定你認識我?”
怎麼你說得跟我自己知道的完全兩樣啊?!
李胤疑‘惑’地看着面前這個男人,他一臉說真的樣子不像有假,但保險起見,李胤還是稍稍往後退了幾步,隔開了他與自己的距離,使得兩人之間保持一個安全的氛圍。
“你說什麼傻話呢,我可是跟你一起上高中一起大學畢業的啊,用時下最流行的話來說是什麼來着,哦,那就是青梅竹馬啊!你跟六年前的樣子一點沒變,我怎麼可能認錯人?行了,我知道了,你是太久沒回來想給阿姨一個驚喜吧,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那人說着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全然沒有他這副年紀該有的沉穩的樣子。既然是青梅竹馬,那年紀就該跟她一樣了。這個年紀的藍孩紙怎麼着也該有點踏實的樣子了吧,可他還真沒有,還是那一身嘻哈裝‘棒’球帽,穿得像個隨時隨地都可能去跳街舞的小青年。
李胤這下也是真的認出他來了。
她記起他的名字來了。他叫做趙權,的的確確是李胤的高中同學。但李胤大學讀了一半就沒有再去了,跟趙權也不可能是什麼所謂的大學同學。更別提這個她聽都沒聽過的“李悅”這個名字了。
李胤略有些謹慎地問他:“你說你叫李悅?你改名了?”
“你糊塗了啊?我一直都叫李悅啊!你出‘門’在外那麼久,是不是連你自己家在哪兒都忘了啊?”
李悅,又或者是趙權,這麼打趣他,想了想,故意從口袋裡掏出一本便籤本和一支筆,寫了一個地址遞給李胤,說道:“諾,這是你家的地址。下次出‘門’在外可別忘了自己家在哪兒,不然回來你不就只能哭了嗎?”
這句話完全就是在開玩笑,可李胤接過那張便籤紙,只感覺那東西就跟燙手山芋一樣。
她過去的一切,之前的一切,難不成都是她臆想出來的一個世界?
李胤覺得她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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