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夜,過夜還了得。市長請人吃飯,吃飯的人被他這小小的派出所所長拘留了,這不是打市長的臉麼。馮所長真急了,看看時間已快六點半,急道:“謝兄弟,大哥給你陪個不是,我們都是自己人,就別讓大哥難堪了。”
謝雨瀟搖搖頭,不吭氣。
馮所長猜不出這年輕人到底想的是什麼,便開門見山的說:“謝兄弟有話就直說,怎麼樣才肯給大哥這個面子,只能大哥能辦到的絕對辦。”
謝雨瀟就笑說:“我已經給你們那小馬說過了怎麼樣才肯出去。”
馮所長看向小馬,小馬想了半天才附到馮所長耳邊輕說了一句。馮所長一聽,毫不猶豫的說:“好說好說,擡出去反而麻煩,不如揹你出去如何?”說着,在謝雨瀟跟前背過身,彎下了腰。
這面子給的太大。謝雨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不好意思,但一想都是些狗官,也就渾然不當一回事,躬身一跳,上了馮所長的背。
請菩薩太不容易了。馮所長似乎還生怕菩薩又反悔不出去了,三步並作二,幾步就將菩薩背出了拘留室。
謝雨瀟掏出手機給於筱娜打電話,說沒事了,又問晚上在哪吃飯。於筱娜說先到她家吧,得把她這獨腿美女背上。謝雨瀟說不知道她家在哪。於筱娜就說那先去找歐陽川文和何文倩,一塊過去,何文倩知道她家。
馮所長一直心驚膽顫的聽着,生怕從謝雨瀟嘴裡蹦出幾句關於他的壞話。直到謝雨瀟掛了電話他才稍稍安心,感激而客氣的問去哪裡,說開車送送。謝雨瀟看看時間,已快七點,怕趕不及,便說也好。
出了西城區派出所,謝雨瀟又給歐陽川文打電話,讓他叫上何文倩在“桌上無球”俱樂部下面等他,一會一起去於市長家。
坐在謝雨瀟的旁邊,馮所長心裡是有些後怕又有些欣喜。後怕的是這叫謝雨瀟的萬一在於市長跟前添油加醋的胡亂一番,還有他收錢放人的事,這以後的日子就不好混了;而他欣喜的則是自己混了這麼多年,終於認識了一個和市長有親密關係的人,只要把好這層關係,沒準還能再往上爬一爬。
不過,想到這裡他又隱隱感到絲絲壓力,這壓力來自市公安局。因爲今天去福瑞賓館抓人的事是市局有人打過招呼的。說白了就是“月牙幫”在市局有人,是要用黑、白兩手來壓迫以韓東爲首的“紫荊門”,這是讓他猶豫的地方。顯然,這謝雨瀟是站在“紫荊門”這一邊的。暗幫“月牙幫”,勢必對市局不好交代,若藉故對“紫荊門”施難,這身邊這位不知什麼來頭,和紫荊門不知什麼關係的謝雨瀟往中間一插,不好辦啊。
這還真難住他了。權衡了許久,還是覺得兩邊都不能得罪。不得罪市局,或許有提升的機會,但若得罪了旁邊這位和市長有關係的人物,就算是市局要提,市長一句話還不是沒得混了。看來以後還是睜隻眼閉隻眼,兩邊打哈哈,混上一段時間看看形勢再說吧。
想到這,他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掏出了那包鼓鼓的信封,塞到謝雨瀟手裡說:“謝兄弟,這個你就收下吧,這次事件肯定給福瑞賓館帶來不少損失,同時也由於誤會而讓兄弟遭罪了,就算補償吧。”
謝雨瀟下意識的推了回去,說不用。馮所長就又推了過來,這次謝雨瀟沒有下意識的往回推,接住了說:“好吧,這次給福瑞賓館造成的損失確實太過慘重,希望這能挽回一些。”
謝雨瀟是張口隨意說的,但馮所長聽着卻不是這麼個意思,心想他說太過慘重,挽回一些,這意思不是說這錢根本就不夠麼。既然心領神會,他就趕忙又說:“是,是,這點錢又怎麼能挽回那些損失,這樣,謝兄弟先回去,回頭我派人去把那些打砸之人再抓來,所造成的損失一分錢都不少的追回來。”
“不必了,不必了,不就是一點小錢嘛。”
謝雨瀟裝出有錢而滿不在乎的樣子。他不能讓這馮所長看扁了,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家子氣、斤斤計較的人。
馮所長義打着官腔,義正言辭道:“這怎麼成,打砸要賠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能不必呢?”
謝雨瀟一樂,心想這馮所長真有些意思,不愧是官場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條了。
不過,馮所長的這幾句話確實起了作用,改變了謝雨瀟的想法。謝雨瀟本來是打定主意要旁敲側擊的在於市長跟前說說這事,像馮所長這樣的混賬東西怎麼能當派出所所長,怎麼能爲民除害呢。但現在,他想法變了,“月牙幫”要對東哥的“紫荊門”下手,現在還真需要白道罩着,不然就像今天一樣,隨便找點啥事就能讓你不得安寧,所以這馮所長還是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的。
謝雨瀟將信封收了起來,笑笑,對馮所長說:“其實今天也是個誤會,怪不得馮所長,不打不相識,權當爲我們搭橋,交了個朋友。以後我就稱馮所長爲大哥,你看如何?”
馮所長喜上眉梢,忙說:“不敢當,不敢當。”謝雨瀟說:“你比我大許多,當之無愧啊。”馮所長忙說:“也好,以後我們就兄弟相稱,謝兄弟有用得上大哥的地方儘管開口,大哥有需兄弟說話的地方,還得靠兄弟多多美言啊。”
謝雨瀟心道,你終於說道了正題上,無非就是讓我在於市長跟前別說你壞話,替你說說好話嘛。便說:“該幫大哥說話的地方,絕對不推辭,大哥放心。我們互幫互利,哈哈”
兩人同時哈哈大笑。笑了會,馮所長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謝雨瀟,說有事無事都隨時打電話。謝雨瀟沒名片,給馮所長留了個電話號碼。馮所長就說過幾天,把賠償金追回來後就給謝雨瀟打電話,同時一塊吃個飯。
“桌上無球”到了。馮所長客氣的送謝雨瀟下車,握手告別。
站在“桌上無球”俱樂部的門前,看着遠去的警車和往來不息的車輛,感慨萬千的謝雨瀟不由拍了拍手裡鼓鼓的信封,嘆道:“這社會的關係網太神奇,官場太腐敗了,甚至連我這不是官場的人莫名其妙的跟着腐敗了。”
無來由的感慨了一會後,謝雨瀟就給玉女打了個電話,將二女焦慮擔憂的心靈撫慰了一番。而後就給韓東去了電話,說已從所裡出來,還搞了一筆賠償金。韓東聽了這話,更是對這奇人兄弟刮目相看。因爲往派出所送錢的人不計其數,但能從派出所裡搞出錢來的人卻是太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