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一會兒,江淮便和這兩人分手,打算出宮。
一個人,眼賞美景,耳聞鳥鳴,鼻嗅花香,手指輕撫過身旁伸出來的花枝,慢悠悠的往出走,身後忽然跟上來一個人,斥道:“江淮!”
江淮不用回頭,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駱擇善,遂道:“何事?”
說罷,不緊不慢的轉過身去。
駱擇善現在看上去可比方纔在人前惱怒許多,眉挑皺的幾乎要連在一起,面無猙獰不說,還咬牙切齒的,身後跟着的小喜倒是一臉怯生,不和主子一個德行。
她疾步上前,微微擡頭看着江淮,怒意勃發:“你太過分了!”
江淮眯眼,往後退了一步,伸手在左臉上擦了一下:“四王妃,您有事說事,別離得太近,口水都噴到我的臉上了。”
駱擇善本身被氣紅的臉頰顏色又深了一些,頓了頓,這才憤憤道:“把話說開了,你若是不想當衆出洋相,大可以借坡下驢,不吹我那支春鳶尾!”激動太過,一把推在江淮的身上,“你爲什麼要把它給折斷啊!那可是我舅舅送給我的禮物!你可知道那有多珍貴嗎!”
江淮的身型紋絲不動,輕俯視着她,笑容諷刺:“王妃不是說,這支蕭不用我賠嗎?怎麼人前說得好好的,人後就變卦了?”
駱擇善切齒道:“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我是怕說出來你賠不起!”
江淮笑道:“那你說個數,我拿得出,就賠。”
駱擇善眼睛通紅,怒火之下涌出一抹的得意來,道:“你說的輕巧!我告訴你江淮,便是你傾家蕩產,也不夠這支蕭的十分之一!”粗喘兩口氣,“這蕭世間只有兩支,你有錢都買不到了!”
江淮微微斂了笑意,說道:“這樣吧,我不賠錢了。”
駱擇善聽她這麼一說,還以爲她要將那支秋海棠弄來賠給自己,誰知道一個鬆懈,那人忽然改爲抱臂的姿勢,然後冷冷道:“我賠你一個嘴巴子。”
駱擇善還沒反應過來,那人驀地揚起手掌!
她尖叫一聲,連連捂着臉後退。
江淮眼底溢冷,多有不屑,收回巴掌。
她本身也沒想打人,遂冷淡道:“不自量力。”
而駱擇善意識到自己被她耍了,登時惱羞成怒,竟然揮起手來要打她。
江淮輕輕接住,卻並未發力,怕把她的細嫩手腕掐碎,只輕輕一甩就把她甩得趔趄了好幾步,然後道了一句:“廊下之燕。”
駱擇善氣的快要吐血,嘶喊道:“你說什麼!”
江淮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棄,語氣乾脆利落:“夏蟲不語冰,井蛙不語海。”
駱擇善怒火攻心,不知如何抒發自己的憤怒:“你敢嘲我!”
江淮繼續抱臂,眼底寒芒乍生:“那我就把話說開了。”垂眸瞧了瞧她手上那個鴿血扳指,真是東施效顰的醜,“這全天下的女子,除去太后和皇后,也就只有你把寧容左當個寶貝疙瘩,真是可笑至極。”
駱擇善把手掩在背後,眼珠微顫,故作得意:“你胡說。”
江淮眉蹙鄙夷,更多是挑釁:“胡說?我告訴你,寧容左於我來說,可有可無,有,我心安理得的受着,沒有,自然有更好的等着我。”說罷,微舔嘴角,“我現在不想要,你拿走了,我不要的東西我不在乎,所以即便你和他大庭廣衆之下再親密,除去有傷風化之外,根本礙不到我的眼。”
駱擇善反脣相譏:“你是輸了才這麼說的,是我贏了。”
江淮懶得辯解,只是慵懶的搖了搖頭:“眼皮子太淺。”
說罷,轉身又要走。
駱擇善不依不饒的攔住她,髮指眥裂:“你什麼意思,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江淮這個時候的表情已經不是很好看了,明眼人都知道繞路走,偏偏面前的人要頂風而上,她實在沒了耐心,拎住駱擇善的領口轉身將她壓在樹上。
轟的一下,震的駱擇善渾身發麻,樹葉紛落,尖叫聲都被嚥了下去。
江淮抵着她,一對眸子黑的可怖,其中翻滾着的厭煩和隱怒交織,猶如一張能殺人的網,將她鋪天蓋地的扣住。
“我告訴你駱擇善。”她語氣輕輕,出口有力,“我和你不一樣,你只消成日圍在寧容左身邊,和你父親做他聽話的哈巴狗,而我不同,我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駱擇善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麼粗魯的對待,有些被嚇到了,大眼睛裡溢滿了慌張,小喜更是不敢上前,捂着嘴巴淚意盈盈,含糊道:“御侍大人,別傷了我們家小姐,她是一時糊塗。”
江淮彎彎的脣角勾的像是鐮刀,寒鋒微顯:“駱擇善,沒人和你搶寧容左,就算是有,也不會是我,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加深語氣,“不像你,那麼閒。”
說罷,抓住她的右手舉到兩人眼前,瞧着上面那枚鴿血扳指,晶瑩透徹,玉料也是上乘中的極品,看來唐家還真是大款,遂道:“有這時間跟我勾心鬥角,倒不如多花些時間琢磨,看看寧容左到底喜歡什麼。”
撒開手,她繼續譏諷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邯鄲學步,優孟衣冠,畫虎不成反類其犬。”拍了拍駱擇善白嫩的臉頰,語氣拉長,“多可悲啊。”
駱擇善氣得渾身發抖,咬碎脣齒,惡狠道:“江淮!”
江淮鬆開手,悠哉的整理着衣服:“這次是你先挑的頭,對於這種主動出擊的,我向來不手下留情。”復又擡眼道,“這次碎的是那支蕭,下次碎的就是你的左腿。”
說完,留下一抹輕蔑至極的笑容,轉身徹底離開。
小喜瞧着江淮走了,連忙上前關切道:“小姐,您沒事吧?”
駱擇善一把推開她,往前追出去兩步,目切齒:“江淮。”
“都說了,別去惹她。”
駱擇善聞聲轉過頭去,見到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走過來,那人笑道:“江淮的脾氣,闔宮誰不知道,你何必自討苦吃,被人教訓一頓,舒服了?”
她瞪眼:“你是誰?”
飲半城眼珠骨碌一轉:“你管我是誰。”
說罷,跟上走的老遠的江淮,就給她一句:“自作自受。”
駱擇善怫然,一口氣兒堵在胸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