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乾孃幫女兒頂着,女兒不擔心。乾孃,那邊桌案上有前兒別人送來的絲綢布匹,你老走的時候挑上一塊做件新衣裳,今兒過節女兒不在府裡,怕是你忙得連衣裳也未添置吧。”
安嬤嬤近了桌案前,那麼多的布匹啊,挑了件暗紅色的緞子,笑嘻嘻地抱着綢緞離開了。
杏子捧着蓮子羹進來,怪異地打量着安嬤嬤,一大把年紀了走路居然一扭一扭的,好像揀了什麼寶貝一般。
“稟王妃,賢夫人求見!”
“有請——”
賢夫人衣着幹練,梳了個簡單的髮髻。
“賤妾拜見王妃!”
“賢妹妹坐。”雨姍招呼她坐下。
四目相對,雨姍似要將她看過通透,生完孩子後的賢夫人,風韻倍增,渾身上下洋溢着少婦的成熟。
“今兒開始,我會讓殿下去妹妹房裡歇息。”
雨姍發現賢夫人並沒有多高興,神情總是那樣淡淡的。
“我這人是副直性子,當着妹妹的面,也不說假話,除了讓殿下去妹妹那兒,別的地方我還真是不放心。”
賢夫人應道:“賤妾明白。”
“明白了什麼?”雨姍直切了當地問。
賢夫人一臉茫茫然:“唔——”
“我已懷孕,在來年春天前,我不希望賢夫人再懷孕。這樣不算爲難妹妹吧?”
賢夫人吃驚,沒想到雨姍會說得如此直白。
雨姍道:“倘若這胎我一舉得男,我也希望妹妹能生位小王爺。我是相信妹妹,所以才直言不諱地將這一切都說出來。我容得下妹妹,也想與你一起共侍殿下,但是我容不得劉夫人,她早被王爺休了,憑什麼還把自己當成王府的夫人?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她居然把她的兩個表妹也弄進府來,她想做什麼?妹妹和我心裡都明白。”
賢夫人依舊無語。
“妹妹的淡然,還真令人刮目相看。曾經何時,我也曾想如妹
妹這般平靜,不問世事,不爭寵奪愛,過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小日子。倘若殿下寵幸劉夫人或者她的表妹們,王府還能這樣平靜嗎?恐怕那時,殿下是半年一載都不會去你房裡。少不了彼此之間會明爭暗鬥,輕則傷及大人,重則餘及兒女子嗣。”雨姍停了片刻,“就豫王府還算風平浪靜,大皇子、二皇子府裡的妻妾們都打翻了天,今兒這位夫人中毒了,明兒那位夫人小產了,前兒某位夫人尚在襁褓的孩子出了意外了……”
賢夫人似被雨姍觸及軟肋,微微擡起頭來,定定看着雨姍。
“賢妹妹,我並不是要與你拉幫結派,而是希望我們能夠佔成一線,保衛身邊最重要的人,也保衛王府的平靜與安寧。”
賢夫人道:“賤妾明白王妃的用心。”
她出生小戶人家,沒有驚人的容貌,沒有過人的才學,有的只是一份平凡與平靜。
雨姍的大手覆上賢夫人的手,緊緊相握:“我若得子,自然會給妹妹得子的機會。我們要這樣一路相扶相協。”
賢夫人瞪着烏黑的眸子,嘴脣蠕動,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並不愛殿下。”
“妹妹何出此言?”
賢夫人望着一邊的杏子,杏子識趣地退離房門。
上次雨姍離開時說的那番話就讓賢夫人覺得不會如此簡單,果然那日中午就聽說雨姍失蹤了。儘管後來證實是被賊人劫持,但賢夫人更願意相信,她是自己走的。但現在,她不能說。
“王妃若愛殿下,就不會願意與人共享。玉夫人、柔夫人、劉夫人,以前她們鬥得很厲害,爭的、搶的都是殿下的愛。狠不得獨佔寵愛,可是您卻要與我共享,妾不明白……”
雨姍能感覺到杏子並未走遠,審視周圍時,紗帷裡投出一抹陽光下的黑影。從影子下的輪廓來斷,應是杏子無疑。
雨姍道:“我愛殿下。妹妹性情超凡淡然,因爲你心裡自有一方不容別人涉入的聖地,不屑如普通女子一般爭奪寵愛,
故而,你不會對我造成任何的威脅。”
她輕輕地嘆息一聲,心裡不由自己的傷感起來:皇族的愛,自來都虛無縹緲,我性子直率,難免有一天會失去,到了那一天,也不至落到獨佔聖寵被無數女人踩壓欺辱的下場。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擔負着章誨的叮囑,這是一條極不容易走的路,可她答應了,就想試試,努力試過若是失敗她也不會再有遺憾。
“新帝登基,儲君待立,我會助殿下登上儲君之位。”
賢夫人驚得目瞪口呆,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
“我告訴你這麼多,是因爲我完全信賴於你。我不能讓殿下因爲王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分了心,他是男人,應該去幹治國安邦的大事。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大英雄?”
“我自然想。”
“那麼,我們就聯手成爲站在大英雄身邊的女人。”
賢夫人只覺被雨姍說得熱血沸騰。
“可是王妃,我能留得住殿下嗎?”
“我會幫你。”雨姍笑着,“我也想她留在馨怡閣,可是我知道這王府裡除了皇上耳目,或許還有大皇子、二皇子的人在暗中窺視,他們恨不得我們豫王府越亂越好,我們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誰都知道,他們纔是真正的兄弟,二皇子並未奪儲之心,但他一直在幫大皇子爭奪……”雨姍說完,對着那抹黑影大呼道:“誰?”手中瓷盞一顫飛了過去。
人影一驚,杏子奔了出來,跪於地上道:“王妃,是奴婢。”
“杏子,你什麼時候學會偷聽主子談話了。”
“王妃歇怒,杏子只是無意間聽到,並不是有意偷聽的。”
“罷了,你送賢夫人回去吧。”
杏子將賢夫人送回秋漪院,低頭走在偌大的後花園裡,耳畔迴響起柴迅的叮囑:你要小心留意王妃的舉動,保護她,她與人說了什麼,你都得告訴本王。
杏子想了片刻,折身來到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