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 前方五百米之處就是交接點,我安排了人跟在……”
“我只身前往。”
“二公子……”
“石副將,你該明白, 沒有誠意, 何來交易?你能想出這點, 就能保證他們不會早已經安排了暗哨守在周圍?打草驚蛇不是我的作風。”
郝銘下馬, 將繮繩丟給石浪道:
“記住, 一個時辰之後,若是未見糧動,便帶兵攻入, 不必顧忌我。”
石浪盯了眼前男子半晌,終是無力反駁。
“二公子, 萬事小心。”
初夏, 本是萬物復甦的季節, 奉城十里,卻是漫天黃沙成海, 河干湖竭,死氣沉沉,四周死寂一片,詭異非常。
站崗放哨的寨民遠遠的便瞧見一抹人影,風沙中如煙似霧, 越來越近。
郝銘一步一步踏在黃沙之上, 翻飛的衣角帶起一絲清風, 眉如遠山初黛, 沉睿中透着一點冷涼。
“可是郝二公子?”
寨民遠遠舉刀喊道。
郝銘停住腳步, 輕擡淡眉瞟向寨民身後嚴合緊實的簡陋帳篷,沉聲道:
“在下郝銘, 依約來見。”
寨民看着他,卻不急着讓他進門,直到旁邊跑來一人,在他耳旁附聲幾句,這才往郝銘身後看了幾眼,點點頭示意其他幾人放行。
未踏進帳篷,便聽裡面傳來一聲酥魅至極的女子嬌笑聲。
“郝二公子果然是守信之人,我紅鳳沒看錯人。”
郝銘面無表情掀開帳篷,隻身走了進去,只見帳篷內空空如也,只在當中擺了一尊高座,金漆木雕,雙柄龍頭金尾,竟是一尊足以以假亂真的木雕龍椅!
然而郝銘卻只是稍稍瞥了眼,眼中並未任何波動。
紅鳳酥手在龍椅座柄的龍頭之上來回撫摸,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男人的每一個表情與動作,稍稍驚訝半晌,忽而低聲媚笑開來。
“真是好一個君子,這世上之人怕是沒有幾人能如公子一般淡然至此,紅鳳倒是好奇,這龍椅都不足以牽動公子,這世上到底還有什麼是公子生之所求?”
郝銘勾脣,看了她一眼,道:
“假能亂真,卻終究是假。”
“哈哈。”紅鳳大笑一聲道,“說的對,假的就是假的,兵符永遠不能當玉璽!他李天霸永遠不可能是皇帝!”
紅鳳走下臺來,盯着郝銘道:
“郝二公子,你可知我與李天霸之間的仇怨?”
郝銘無應,紅鳳突覺有些失落,也是,這世上永遠沒有人關心她的故事,好像自打生下來,她就該這麼過着,這麼孤獨着,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我十五歲跟着他,先是爲了愛,後來,就只爲了活着。”
紅鳳擡眼看着郝銘,自覺陷在那一潭深水之中,喃喃中帶着一絲蕭索。
“我並不是相信你,只要有充足的理由,我相信他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我,郝二公子,我沒有其他要求,這糧食我還給你們,李天霸來這裡並不一定只是爲了平息動亂,後面的事情誰都說不準,他挑了我黑家的暗哨,必定是要除了我這張多餘的嘴,我猜不透他要幹什麼,我相信你也一定沒猜透,這奉城之行,我紅鳳殺人無數,從未想過逃脫罪名,只是再大的罪名只要能夠將功抵過,不也是兩全其美?”
郝銘自始至終不作表態,紅鳳定定看着他,神色有些焦急。
半晌郝銘才稍稍擡眼,道:
“寨主何以見得,你有足夠的條件來說服我?”
紅鳳擡眼,聞言紅脣一勾,輕移蓮步至郝銘跟前,擡頭見滿室春風暖意,低頭只聞女兒香,似是欲酒醇香撩人心扉。
“公子可聞見奴家身上的女兒香?”
柔若無骨的小手輕扯衣衫,再看去,已是滿眼冰肌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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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將軍,你在這裡幹什麼?”
老虎看着樹下襬弄着長劍的郝譽好奇道。
“哦,原來是老虎姑娘,怎麼不在房裡好好歇着,這幾天爲了難民忙壞了吧?”
老虎忙擺着小手道:
“沒有沒有,我應該做的,郝將軍你不要客氣,我是公子的貼身僕人,你是公子的哥哥,那你就也算我的主子,主子使喚僕人,應該的應該的。”
郝譽挑挑眉,調侃道:
“哦?真的只是主子?”
老虎一愣,想起某人昨晚的一切作爲,只覺得脖子上的紅繩上垂吊着的指環也隨着臉蛋發燙起來,低頭忸怩了半晌,老虎才擡起紅撲撲的小臉撅嘴道:
“不準笑我,笑我的人長大鼻子!”
老虎盯着他手中的劍,歪頭道:
“郝將軍,你的劍術是不是很厲害?”
“呵呵,還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將不敢斷言自喻。”
“那也比我厲害,郝將軍,我想學劍,你教我好不?”
老虎使出獨門招數,揪着郝譽的衣袖搖啊搖。
郝譽畢生見過不少人,每個人不是對他阿諛奉承就是利益巴結,要麼就是礙於他的勝名與嚴肅唯唯諾諾,這麼純粹的撒嬌還真是頭一回,他只有郝銘這麼一個弟弟,然而自小起,他也從未像個正常孩子般玩樂嬉笑,總是一副年少早熟心事重重的模樣,說來,這個家竟從未給他帶來一絲一毫屬於孩子的幸福與快樂。
“阿銘也會劍術,等他回來,你可以讓他教你。”
“耶?公子會武功?”
老虎驚訝非常,張着嘴不敢置信。
“自小便會,他沒告訴你?”
“沒有。”老虎傻傻回答。
“這不是什麼秘傳武功,每個郝家人都會一些基本的防身功夫,阿銘自幼學過一些,不見得精煉,不過教你足夠了。”
“公子沒告訴過我耶,我沒見他使過。”
“阿銘自小孤僻,長大才好一些,這些功夫還是我手把手教他的,那個時候我還未入朝爲官……”說到這裡,郝譽的眸子突然暗淡下去,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空氣凝滯片刻,老虎搔着腦袋瓜子開口:
“郝將軍,公子跟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
“他說,在你心裡有些東西比親人重要。”
郝譽一愣,苦笑道:
“他這樣說?”
“恩,但是老虎不覺得,老虎看得出來,郝將軍很珍惜公子”
老虎揚起頭看着郝譽道:
“郝將軍,你跟公子和好好不好?老虎覺得公子好可憐,老虎回家有爹有娘有沈師爺,公子回家卻什麼都沒有,冷冷清清的,走哪兒都有人想害他,每天都有那麼多公文要批,吃不好睡不好,武功還這麼差……”
郝譽越聽越無語,原來她心裡一直是這麼想的………………
回家冷冷清清,這丫頭看起來這麼遲鈍,卻是心思最明亮的一個……
郝銘伸手學郝銘的樣子揉了揉她的腦袋頂,笑道:
“丫頭,阿銘身邊有你,我存在與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說着看了看遠處的城門,道:
“我去城門看看,你待在院子裡,不要出門亂跑。”
“嗯嗯。”
老虎目送着郝譽離開,低頭看了看地上被劍風掃出來的泥痕,眉頭一翹便噌噌跑到樹下掰了根樹枝,在地上比劃來比劃去,忽而聽到前方有腳步聲,擡頭一愣。
“郝將軍,你怎麼又回來了?”
郝譽扯脣一笑,道:
“丫頭,給你看樣東西。”
老虎毫無心機的湊頭一看,郝譽手中散出一陣煙霧,老虎一個打暈兒,便一頭倒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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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當家的跟那男人在帳篷裡幹嘛呢?”
“你小子不是明知故問麼,還能幹什麼,不就是男女之間那事兒,這郝二公子的小模樣別說當家的,就是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
“可是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另一人猶豫半晌,擡頭道:
“得了,看什麼看!當家的本事我還不知道,這男人耍不出什麼花招來!”
二人越走越遠,孰不知帳篷內……
紅鳳虛軟着身子,聽着帳篷外的對話,心裡斥罵一聲飯桶,擡眼恨恨看向龍椅上悠然斜坐的郝銘,表情卻顯得尤爲顧忌。
郝銘眉眼稍稍一挑,待二人走遠,這才伸手一揮,一顆石子打向紅鳳胸前穴道。
“咳咳!郝二公子好本事,竟是將天下人都瞞了個徹底。”
紅鳳咳出一口血,胸腔內直覺有把火在燒。
“在下提醒過寨主。還有一刻鐘,便是一個時辰,寨主仔細考慮,朝廷辦案需留罪證,寨主若願意出庭指認李天霸爲此瘟疫事件背後罪魁禍首,使得百官與百姓信服,這罪名削減之事便是事半功倍,在下從不爲難弱女子。”
紅鳳從地上擡起頭,注視着郝銘半晌,忽而笑出聲來。
“郝二公子,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爲這背後指使之人…………”
纖細的身子忽而暴起,一聲毒霧散開,女子尖細的諷笑聲猶自在空中迴盪:
“根本不是李天霸!”
郝銘眉目一厲,拂袖一出,一陣清風平地而起,待得毒霧散盡,帳中已經不見紅鳳人影。
“二公子!”
一個時辰已到,石浪依約帶兵前往,遠遠便看見郝銘長身直立於荒野之中,身周凌亂一片,數十倒地的叛民,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這……”
郝銘淡淡擡眼,眸中一片清涼,教的石浪就是有再多的疑問也教這一眼給憋了回去。
郝銘卻將目光轉向奉城方向,沉聲道:
“石副將,這裡就交給你了。”
話音未落,身子便如離玄之箭一般飛向奉城,絕世無雙的速度與身姿直教人看花了眼。
“二公子!”
石浪等人驚訝莫名,傳言這郝二公子不是不會武功麼,這哪是不會!這輕功就是當今江湖上排名一二的俠士也不一定能較量的上!
石浪汗顏,不過,步法這般慌張,是爲何事?
郝銘滿心焦急,他萬萬不該將老虎獨自一人放在城中,他怎能這般大意,石浪軍中都能被敵人乘虛而入,又何況是民心塌陷的奉城,他不該將老虎排除在外的,紅鳳幕後之人是李天霸與否已不重要,他們也定當注意到自己身邊多了老虎這麼一個軟肋,他自踏進這些紛爭以來,一直謹慎小心,不想這第一次失誤就牽扯上自己最在乎的人。
城門守衛的士兵老遠便看見一個人影乘風而來,腳步虛空而快速,這等上乘輕功,他們只聽聞江湖傳言過,今天卻親眼看了個清楚,再看去,那身形卻怎麼看怎麼像是郝大人。
“將軍,你看!”
郝譽正在城樓上巡視,便聽樓下士兵嘈雜聲陣陣,擡眼看去,頓時驚愕非常。
“阿、阿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