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縣, 四面環山房屋小而緊密,對於朝廷來說就是個爹不親孃不愛的小城,卻也正是因爲小的不起眼, 所以才養成真誠質樸的民風, 王老虎祖上就自這裡紮根, 縣老爺也是一做就做了一輩子, 因爲任何人到了這裡都會漸漸被這裡的山水人情打動, 漸漸順着風氣變的順和,偶爾有外出闖蕩的年輕人,早早年輕輕的出了門, 晚年還是回來過日子,鮮少有人一去不回, 按王大志他孃的話來說, 這就是根系, 人有了根,無論走多遠也總會回來的。
但是王老虎這丫頭就他丫是個另類, 留了一筆歪扭的書信就不見影兒了,這都過了大半年了,死丫頭一點音信兒都沒有,王大志忍不住了,誰都勸不了, 今天說什麼, 老子都要出去找女兒!
老子沒了女兒活不了!
所以, 王大志這天一早就出了門, 寫了個字條掛在還沒開門的縣衙門上就準備請假出去找女兒。
“你這字寫得不對。”
王大志一扭頭, 就看見沈世仁那老不死的笑盈盈的站在衙門口瞟他的小字條兒,由於對方歪嘴笑得頗有嘲諷之意, 王大志一時氣憤難當,抽刀便扯嗓門兒:
“媽了個巴子的,你敢嘲笑我?”
“不敢不敢,稍有不屑而已。”
“嗯?媽了個巴子,要不是你我的寶貝女兒能出去這麼久還不回家,沈世仁你個龜孫,我今兒個勢必要砍了你!”
“哎哎!老大,別動怒,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一幫衙役一大清早就看見衙門口要有場血戰,差點沒給跪下,心裡直嗷嗷,您兩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你要來次真格兒的分出個勝負我們也就算了,但是您兩這隻嘴上打架有毛用?看着你們不管吧,太失衙門顏面,管吧又跟沒管一樣,能不能消停點兒?都成年人了有什麼事不能打回真架?
王大志見有人來勸了,面子上也有臺階下了,便收了刀揚臉氣勢洶洶道:
“我這次是有他們勸着,要不我早砍你了我,不跟你這老烏龜扯淡,我找我女兒去!”
“你不用找了,你馬上回去就能見到他們。”
“真的?”忽覺口氣有些不對,馬上冷上臉色道:
“關你屁事,以後別騷擾我家女兒,你個老不死的,自己生不出來還搶別人家女兒,邊兒上流口水去吧你!”
王大志顛顛回去,口上說不信,其實心裡比誰都信,這個沈世仁,他早懷疑他之前是個街頭算卦的,什麼都是一算一個準兒,說不準老虎真回家了呢。
“胸無大志的老混蛋,還不知道誰搶誰呢,見到人你就該哭了,早晚給別家養老虎。”
“人呢?”
王大志一回家就吼道。
“什麼人?”
李氏掂着飯勺湊出頭問道。
“我女兒!”
“你傻了吧,這都走大半年了,你做夢呢?”
“媽了個巴子,這廝又騙我!我出去找他算賬!”
王大志氣勢恢弘準備找某人來一場真正屬於男人之間的戰役,兩隻肌肉跳動的手臂剛拉開,便瞅見當中一口雪白的小瓷兒牙,一張包子臉,兩隻圓滾滾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瞅着他。
“爹爹!”
王大志心尖尖一軟,差點沒老淚縱橫。
老虎見自家老爹愣在原地,便自覺地抱住自家爹爹的虎背熊腰撒嬌。
“我餓了,要吃爹爹做的陽春麪。”
“好,好,爹爹這就給你做這就給你做。”
王大志抹了把眼角,剛要關上門,便見老虎打開門道:
“爹爹,我找到未婚夫啦,可是……”
王大志一愣,反應過來。
“可是怎麼着?”
老虎扭捏半晌道:
“他不是大俠,沒有大刀也不帶斗笠,也不愛喝酒,但是……但是他武功很好哦,還做了很多好事呢。”
“虎兒,哎呦,真是我的虎兒,可想死娘了,這大半年的怎麼說走就走呢,連個信兒都不回,娘天天在想要是在外頭被拐賣了可怎麼辦嘍……”
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王大志是最見不得老婆哭哭啼啼的,一見她關不了閘便連忙轉移話題道:
“老虎他娘,別哭了,孩子這都帶未婚夫回來了。”
“未婚夫?在哪兒呢?快叫我瞅瞅!”
哦,老虎他娘還有個技能,就是開閘如泄洪,關閘如閃電,街坊領居贈外號,水神老母。
這頭話音還未落,便見門口多了個仙人般的男子,一身青衫,明明是極爲樸素的衣裝,卻俊美的如同畫兒裡走出的謫仙一般,眉眼清淡,含笑如風,真真是凡人不可攀及的男子。
王氏夫婦愣了半晌,忽而將老虎一個轉身湊頭道:
“虎兒,你這大半年出去拐賣人口了?”
老虎癟嘴,不言語,王氏夫婦更是篤定了心裡的想法,忙點頭哈腰上前道:
“哎呦,公子啊,我家丫頭不懂事是不是下藥把你拐來了?您別生氣,我馬上找人送你回家。”
郝銘早聽見他二人對話,只是驚歎於老虎父母果真也不怎麼着調的事情上沒來得及解釋,這下馬上哭笑不得道:
“伯父伯母,我就是老虎口中的未婚夫。”
“啊?”
桌前,王氏夫婦瞪着兩女三男一行人,半晌憋不出半個字兒。
良久,才見李氏道:
“老虎啊,你這是到底出去幹啥了,這怎麼帶回來這麼多貴人呢,這個個看着都不像凡人吶。”
衛安僵硬。
殷離笑。
衛平傻笑。
郝銘淡笑。
“嗯哪,我去修仙了,這些都是我的仙友,特別是這個,你知道他是誰麼?”
老虎指着郝銘道。
“是誰?”
“他是玉皇大帝!他說天宮裡缺個王母娘娘,就讓我上去跟他成親,你看你們以後就是王母娘娘他爹孃啦!”
“啪!”
“哎呦!”
老虎捂着腦袋瓜嘟嘴,瞪了一眼偷笑的衛平等人不滿道:
“幹嘛打我!”
“我信你個鬼!玉皇大帝和王母那是夫妻麼!讓你不跟着好好參佛,亂說話小心妖魔抓你下油鍋。”
老虎被李氏拍了一巴掌,雖說在家裡沒少捱打,但是這大半年在公身邊哪受過這種板栗式教訓,心裡自然覺得委屈,便吭吭哧哧的扭到郝銘懷裡求安慰,郝銘剛要摸摸她的頭,便見王大志一步走過來揪起老虎後衣領便往門口丟。
“女孩子家家的,沒成親就往未婚夫身上膩歪,哪像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給我出去砍柴思過!”
郝銘僵了一刻,權當沒看見,衛平的整個臉從開始到現在都快笑抽了。
衛安:“公子,怎麼聽着有點不對勁啊,老虎姑娘的父親有把老虎姑娘當女兒養麼?”
郝銘:“……”
“老虎,過來,爹爹教你爹爹這個月獨創的刀法。”
“虎兒,過來,娘給你買了幾條髮帶,娘給你帶上來。”
“老虎,男子漢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擔當,今天我就教你什麼叫擔當。”
“虎兒,娘這幾天給你置辦了幾身衣裳,來穿上給娘看看。”
“天哪,我終於知道這丫頭這麼古怪的性格是怎麼來的了,原來從小教育就如此心酸坎坷,這到底是男是女?”
“老虎啊,爹出門執行公務去了啊,你娘出去置辦年貨,你跟阿銘和你的朋友們在家好好看門,中午記得給他們做飯,別怠慢了客人啊,晚上我們就回來。”
夫婦二人一走,老虎立馬活泛起來,小跑到公子處,一把摟住。
衛安等人深表理解,老虎回家之後簡直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啊,這夫婦二人簡直一刻都不能離開自家女兒,那叫一個粘,恨不得把女兒栓自個兒褲腰帶上。
郝銘哭笑不得的摟着老虎,心裡也有些小小的心疼。
“公子,我肩膀酸。”
郝銘擡頭揉揉她的肩膀。
“公子,我胳膊疼。”
揉胳膊。
“公子,我脖子酸。”
捏脖子。
“公子,我喜歡你。”
郝銘這回笑了,笑得暖如春風。
緩緩啓脣道:
“丫頭,喜歡不夠,我要的是愛。”
大年三十,衆人是在老虎這間小家裡度過的,一過年便聽到個消息,靈越太子半月前死於回國途中,同月下旬,靈越王駕崩,白瑾作爲靈越第三個女王登基,且與朝廷簽下合約,許諾她在位之年,將不得進犯邊疆一步。
“原來她打的這個心思,真是個可怕的女人。”殷離道。
“能做帝王的人都可怕。”衛平接嘴。
“我不可怕哦,公子。”
老虎窩在郝銘懷裡笑嘻嘻的表示自己的純潔。
“西麗城已經平叛,李天霸也已經逮捕歸案,公子,那老爺……”
“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再剩下的要靠他自己醒悟。”
“公子,那是咱們的信鴿。”
衛安接過信鴿打開字條。
“這是皇上的字跡,說是內憂已除,卿可歸來。公子,原來你和皇上早就下好了套。”
郝銘看着窗外雪景,對着老虎道:
“老虎,咱們該成親了。”
老虎眼睛一亮,樂呵呵點頭。
衛安等人相視一笑,皆是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