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冷冷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臉, 忽而有些暈眩,她覺得自己的臉像火燒一樣發燙,公子在說什麼, 夫君……
“公子, 婚、婚姻大事怎、怎可兒、兒戲。”
“你覺得我是兒戲?”
語氣有點危險, 老虎嚥了咽口水道:
“不是, 我沒有說公子你……我就是就是……哎呀, 公子,我覺得咱兩不大合適。”
郝銘眉梢一挑道:
“哪裡不合適?”
老虎想了想認真道:
“公子,你看你是皇親, 我娘說了平頭百姓就該找個平頭百姓,我跟你門不當戶不順, 而且而且, 京城裡都說滿京城的花魁都是你的紅顏知己, 我覺着,我覺着她們都比我好看, 我覺着我還是該去找個大俠。”
郝銘聽着這酸溜溜的小腔調兒,心頭一陣喜悅,忍不住低了低身子親了親她小小的皺起的鼻尖兒,而後笑道:
“你跟我三月已久,可曾見過我身邊有過哪個花魁?小丫頭, 這罪名按的有些牽強了。”
“可是可是……”
“你可是害怕三心二意之事?”
老虎震驚, 激動得一跳三尺高, 立馬否決:
“我沒有想過腳踏兩隻船, 絕對沒有!”
“……”郝銘無語, 一面被她扭曲的神經打敗,一面總覺得不大安心, 這話怎麼聽怎麼此地無銀三百兩。
兩人聊着鬧着,不知不覺,全滾到了牀上去,老虎這一天累的很,郝銘捋順了這丫頭的神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看着老虎微皺的小眉頭睡得不安穩的小模樣心疼的很,這丫頭自打跟着他後就沒少吃苦,累的時候從來不吭聲兒,乖巧又懂事。
輕輕解開老虎的外衫,脫下她的小靴子,自己也蹬掉了鞋,低身將老虎抱到了牀鋪裡側,而後連被帶人抱着和衣而眠。
嬌小的身子一貼進溫暖寬敞的胸膛,便自動的偎依過來,拱了個舒服的位置便埋頭不動了,只餘小小的貓一樣的呼嚕聲傳進男人耳中,男人扯脣,笑的風華四射,滿室月光也瞬間顯得暗淡失色起來,輕輕在懷中少女的額上印了個淺淺的吻,便噙着笑意慢慢入了夢鄉。
老虎這夜睡的十分的舒爽,但卻做了個難以啓齒的夢,她竟然夢見公子在親熟睡的她,那種觸感好像就發生在不久之前,自從從鳳凰寨回來之後,她便一直在做這個夢。
睜開眼,入眼便是一張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俊臉,老虎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咦?公子?
眼珠子轉了幾轉,看見房內的佈置和裝飾,老虎這纔想起來,她在公子房裡睡了一夜,睡了……一夜?!
老虎轉而愣愣的看着郝銘的臉,想起孃的吩咐,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睡覺,那麼那麼她是不是該承認,公子確實已經幹盡了她未來夫君才能做得事情呢?
她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大俠,還沒來的及見面呢,她就已經做了錯事,嗚嗚,她沒臉再去找大俠了,只能跟公子成親了嗚嗚嗚……
憂鬱了半天,注意力被眼前人的滿頭青絲引走,輕輕挑出一小撮,走到眼前使勁瞅,老虎唏噓,他的頭髮好順啊,又黑又亮,不像她,滿頭絨絨的細毛茬亂翹,摸上去跟摸只狗崽兒似的。
老虎玩的不亦樂乎,郝銘卻是早已經醒了,只是想看看這迷糊丫頭清早醒來看到自己會是什麼反應,當她玩起自己的頭髮玩了足足半個時辰的時候,他終於裝不下去了。
“你醒啦!”
老虎倒是一點沒不好意思自己在一個男人牀上,直蹦起來要去夠搭在靠椅上的外衫,郝銘撈回她的身子,伸手幫她拿了衣服,跟伺候老佛爺似的一個釦子一個釦子的穿戴好,然後纔去翻自己的乾淨衣服繞到屏風後頭換。
老虎一腳蹬上靴子,在地上跺了跺,便滿屋子轉悠。
等到郝銘出來的時候,正看見老虎在看他衣服上的一塊玉佩,不由得走近笑問:
“喜歡?”
老虎誠實的點頭。
“送給你可好?”
郝銘也倒大方,取下玉佩遞給老虎,其實這哪隻是大方,若是按價值算,這區區一塊玉佩至少能換三座城池,價值幾乎無可估量。
老虎的反應很切合實際,只擡頭衝着郝銘甜甜一笑。
“謝謝公子。”
接過玉佩後…………解開了玉佩上的方結繩,收進懷中,將玉佩遞了回去…………
“噗!”
郝銘失笑,這丫頭,總是出人意料。
老虎渾然不知他的想法,猶自爲得到了一個新的收藏品而欣喜着。
“這結打的真好看,等我琢磨會了,我就還你一個更好看的。”
郝銘笑意未止,爲自己找了個這麼個不收世俗沾染的小靈精欣喜不已,忍不住一把抱住老虎的腰,按進了自己的心口處。
“把繩子給我一下。”
老虎疑惑,卻還是伸手遞了出去,郝銘從左手中指上捋下來個指環,很是精緻的模樣,是個上了年代的東西,紋理卻很是清晰,只覺隱約有龍形隱匿其中,很是端莊大氣。
郝銘信手用灰藍色的繩子在指環之間穿|插打結,不一會便做成了個精巧的小吊飾,手輕輕在老虎脖間一繞,繞到後頸打上死結。
“自己看看。”
老虎摸了摸脖子上多了的東西,低頭看了看,不解道:
“這是什麼?”
郝銘淡淡一笑,道:
“信物,作爲未婚夫的信物。”
老虎擡頭不解,成親的信物不是隻能定親的時候才能給麼,而且雙方要相互交換的,她什麼都沒有呢……
老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就只有幾個銅板,連個能拿出手的東西都沒有,臉紅了紅,突然摸到腰間的小木刀,咬了咬牙,摘下來雙手遞到郝銘眼前。
“公子,請你收下我的信物。”
郝銘看着遞上來的還不足一個匕首大的小木刀差點失笑出聲,這木刀看起來很不值錢,卻是從四歲起就跟着老虎闖蕩‘江湖’的,每一次她覺着自己做了什麼大事,都會在這木刀上刻上字,字體從歪歪扭扭到熟練清秀,記錄了老虎一生的回憶,那意義可非一般,在老虎心裡,就是再值錢的東西都不一定比她的木刀金貴,這一送出去,可是下了好大的決心的。
郝銘接下木刀,伸出手慢慢觸摸,這木刀也沒個刀鞘,被老虎摸得鋥亮鋥亮的,上面時隔很久的刻印都磨的沒了棱角,上面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小字佈滿了刀面,屬‘老虎所有,盜用者死’幾個最顯眼,郝銘看着,好笑且感動,這刀怕是跟着這丫頭有些年頭兒了,這麼個糊塗性子能走哪都不忘帶着它,看來是這丫頭眼裡特殊的存在,遞給他的時候就像把整個人生都遞到了他的手上,這份重視怎能讓他不感動。
其實老虎心裡想的是,要是真成親了,到時候再拿回來不就成了。小木刀,先讓這個哥哥照顧你一段時間……
於是,當翩翩貴公子腰掛木刀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時候,那表情,各人不一,簡直堪比一部百人內心劇。
郝銘本就有一身教人無法忽視的氣場,清冷中帶着一抹和雅,說來也是個化矛盾爲理所當然的個體,這木刀小巧,做工低劣卻古樸的很,配在他身上竟不覺得排斥,到顯得自有一番風采,連刀面上的參差不齊的紋路也變得精緻起來。
老虎看得很滿意,公子用什麼都好看,一時倒覺得這刀也跟着沾了光,說不定跟着還能吸吸公子身上的仙氣兒呢。
嘿嘿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樑問本來就覺得這事兒理所當然,如今這意思可不就是跟他多了個徒婿一般麼,呵呵呵,還是個這麼優秀的徒婿。
安流風挑着眉,倒是不小的驚訝了一番,他本來以爲郝銘對老虎的喜歡只是雨露驟然,還不至於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然而他驚訝也不是因爲他腰上多的配飾,而是他空蕩蕩的左手中指告訴他,他是認真的。
這可就不得不正視了,未來的郝夫人,這個位子可不是誰人都能做的。
郝譽一臉愕然,半晌目光才從郝銘身上移到老虎身上,看着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心中複雜萬分,父親怕是難以接受這麼平凡的家世,阿銘……果然是不再在乎這個家了麼。
“將軍,城外有人傳信,他們就在離城二里之處等着,五百米之內只許郝大人一人前往,見人之後便放糧。”
“公子。”
郝銘揉了揉她茸茸的腦袋,笑道:
“好好待在城裡,我片刻即回。”
老虎知道這是關係百姓的大事,便很是乖巧的點點頭,目送着他和石浪離開。
郝銘將老虎留在他自以爲最安全的地處,帶着一隊人馬離開奉城奔往鳳凰寨,殊不知這第一次自認爲短暫的離別,差點釀成難以彌補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