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用浪花的理念?”
聽見首席設計師果然打算用鑽石來搭配,提高奢華度,杜雲軒在片刻安靜後,低聲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席設計師微微皺眉。
進來學習的新人,竟然敢在重要的客人面前隨便開口,尤其是設計理念這種事,哪輪到你說話?
“浪花?”可是,這位公司非常重視的客人,卻露出饒有興趣的微笑,“可以說得明白一點嗎?”
在首席設計師的沉默下,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就此退縮了。
但那顆太過美麗的紅寶石,卻讓杜雲軒無法退縮,他知道自己不該擅自說話,只是……一旦設計圖樣確定,進入實物製作工序,如此玲瓏剔透的天物,只怕再也無法以最美麗經典的模樣呈現在世人面前,這實在是一種永恆的遺憾。
珠寶設計師的職責,就是將這些無瑕寶石的內在生命點燃,使其勃勃煥發,使其成爲人類歷史上美的經典。
一個失敗的,或者是中庸的設計,會摧毀一顆寶石的生命。
“這顆紅寶石的水滴形狀很完美,色澤鮮紅如血,讓人想起浪花的飛濺。”
“浪花的顏色,怎麼會是鮮紅的呢?這不合理呀。”萬其玉含笑開口,在客人面前,首席設計師要保持應有的風度,所以他還是微笑的。
“如果把大海視爲一個整體生命,每一滴海水,就是它的血。”杜雲軒想了想,接着說,“鑽石亮度高,可以凸顯貴重,但也失之輕盈。如果是我,我會以浪花爲基本設計理念,用珀金珠來配鑲這顆紅寶石。”
珀金珠?
不僅是萬其玉,連負責接待的營銷經理都覺得杜雲軒有點胡鬧。
捨棄鑽石而使用鉑金珠,設計難度增大,工藝難度增大,得不償失。這位年輕的杜設計師到底想幹什麼?進設計部才一年,受過總裁幾次賞識,就開始不知輕重了。
要命的是,客人似乎對他說的建議頗感興趣。
“交給你的話,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設計圖?”古策問。
首席設計師和經理都吃了一驚,眼光都盯在杜雲軒身上,希望他至少在最後一刻知道輕重。
杜雲軒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鄭重指出了一點,“古先生,您這一次的定製,不管採用哪個理念,主設計方面還是會由萬設計師親自操刀,我能做的,只是事前的大致圖形協助。”
這是明確的表態,他想參與設計,但並不想搶首席設計師的客人。
這個放棄利益的表態讓萬其玉的老臉稍微沒那麼難看了。
而古策則打量着杜雲軒下巴有些驕傲的優美弧線,幻想着舌尖舔在那肌膚上的滑膩。
古策的心或許寂寞,但生活絕對不寂寞,尤其是那張大牀上的生活,他不可能有太多積壓的雄性慾望。
可就有這麼一個人,只要在古策面前站一站,只要緩緩地說兩句話,就能讓古策如干旱長滿枯草的原野,星火能燃成燎原之勢。
這個火,撲也撲不滅。
因爲古策冷了很久的心,因爲這個人而熱了。
因爲只有這個人,能像時光門一樣,帶着古策回溯時間線,回到未曾經歷過廝殺血色的從前,回到那道白色欄杆前。
那裡有喝醉酒,當街砸瓶子叫罵的爸爸,有再嫁的溫婉的媽媽,有遠遠坐在太陽傘下的儒雅男人,有一個男孩,手裡攥着毛絨小熊,目光清澈而好奇地朝自己探過來。
凌亂的關係,複雜的感情。
再凌亂,也是血親。再複雜,也是感情。遠勝於無。
“什麼時候我可以看到設計圖?”古策又問了一次,人畜無害地看着杜雲軒。
“我只協助前期的大致設計。”杜雲軒又強調了一次。
“什麼時候?”
杜雲軒深思片刻,給出了答覆,“一個禮拜。”
古策點了點頭,神態自若地問,“晚上一起吃個飯,討論一下設計?”
杜雲軒淡淡地看着他,“抱歉,我只是設計協助。”
杜雲軒很俊美,他遇到過許多別有目的的邀約,但對於古策提出的飯局,杜雲軒沒有自以爲是地認爲這位貴客看上了自己,他只是習慣性地禮貌拒絕。
他和古策沒有私交,沒有因私碰面的理由。
如果是公事,那麼和客人討論設計,則是首席設計師的事。
不過,爲了便於設計和尋找靈感,杜雲軒有試着探問,古策能不能把紅寶石留在珠寶行。
古策斟酌着說,“這是爲我一位朋友拍下的。她希望在製作成項鍊前,先看一眼寶石的原貌。這樣吧,今晚我拿給她看看,明天我再把寶石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