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來年的五月初八,準備時間不足半年,有些緊迫。
而這一年已經到了年尾,正是忙碌的時候,騰不出手來,只能等過了春節再着手準備。所幸,不管是路子允還是謝清歡,都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謝彥在得知確切的日子之後,立刻默默地把施工人數增加了兩倍,務求按時按質完成整個宅子的整修。
沈清之定下這麼個日子,並沒有特別的含義,就有事單純看日曆上這天是個好日子罷了。
路子允也覺得時間緊,當年他幾個姐姐出嫁都是先訂婚,再慢條斯理地準備。雖是如此,但他也沒有提出反對——謝清歡的身份不同以往,早點娶回家免得夜長夢多。
路子允一直以來都是清心寡慾,身邊連個親近的女伴都沒有,幾個姐姐雖然沒明着說什麼,暗地裡也都有點着急——再如何沉穩,生理上總該有些年輕人的衝動吧,直接進入得道高僧的境界也太讓人着急了,別是有什麼隱疾吧。
後來他一錯眼看上了謝清歡,幾個姐姐頓時鬆了口氣。謝清歡那會兒的身份是尷尬了些,但好歹是個女人,且還是個平頭正臉非常有眼色的女人。當然,也不排除,當初姐姐們憋了口氣想找人麻煩的時候,謝清歡壓根兒就沒看上路子允。
自家如此優秀的弟弟,居然還有人看不上,姐姐們的心真是糾結一團。
萬幸,路子允要結婚了。
姐姐們放下心來的同時,又知道了,這次居然還是謝清歡佔着主動——求婚這事兒小七都沒撈着。
路家大姑奶奶莊夫人一看這架勢不對,想着當年謝清歡的入贅說,再一看謝清歡的武力值,合着這兩人一旦關起門過日子了,小七就是被欺壓的命。
這可不行。如今看來,只能在聘禮跟結婚流程上扳回一城了。
不過,很快莊夫人就發現這一城也很難扳回了。
托馬斯聽了謝彥的彙報之後,當即在派遣到華國來供謝清歡驅使的人裡邊加了個精英團,專門負責協助謝彥準備結婚前的各項事宜。同時致意路家,婚紗道格拉斯家包了。
瑪麗三世表示婚戒以及配套首飾,斯洛克家族出了。
因爲謝十四上崗而退居二線的謝十三更是親自來了t市,言明按照謝家的傳統,還得整一套鳳冠霞帔。
在這之前,謝清歡還要回去謝家老宅正式認祖歸宗,主持這一年的家族祭典。
主持家族祭典當然沒有問題,謝清歡先前常做,是熟練工種。倒是結婚的準備種種,相當頭大。
她沒結過婚,但當年謝家朱門大戶,族中也常有嫁娶,種種準備也十分繁瑣,只是她身爲家主,這些事落不到她頭上罷了。
可能唯一需要她親自過問的,便是少帝大婚的事宜,只不過,她沒有等到那一天。
因爲謝家跟道格拉斯家都表了態,路家自然也不會怠慢。路家壓根兒就沒考慮婚慶公司,直接用了路氏的策劃團,由莊夫人路子婧帶團,花了三天時間,出了一份詳細的清單,將所有要準備的事項跟整個婚禮流程都囊括在內。
道格拉斯家的精英團,路家策劃團以及謝十三碰了頭,各自出了方案,然後開始拉鋸戰。
反而沒有謝清歡跟路子允什麼事了,他們兩人被踢出去約會。
路子允向來深沉,活潑這詞跟他沒緣。謝清歡在活潑上比他稍強,但也強不到哪裡去,兩人大眼瞪小眼一陣之後,決定去御琴齋——當初他們是在這裡相遇,纔有了之後的事,算是重遊故地了。
這回在御琴齋的卻不是路小心,而是一個帶着眼鏡的年輕小夥。
這段時間路子允去了沈家農莊,兩人雖然時有聯繫,卻也不是鉅細無遺事事彙報,這時候謝清歡才問道:“小心呢,有段日子沒見到她了。”
“去美國了。”路子允微微一笑,目中卻帶着幾分莫測。
“哦?”謝清歡挑眉看他,“似乎有什麼內情?”
“簡歌看上她了。”路子允悠悠道,“小心不想離開路家,他不惜出賣色相——”
“簡歌?出賣色相?”謝清歡立刻想起了,段明樓身邊的面癱二把手,“真是難以想象,這還是我知道的那個簡歌嗎?”
“愛情來了,擋也擋不住。”路子允也頗爲感慨。能在路子允身邊做事的,都有過人的才能,路小心自然也不例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懾人耀目的氣場,只有路小心,擱哪兒都是個小透明體質,存在感薄弱。
路子允是拿她當妹妹疼的,有路家的背景,她以後肯定不會嫁不出去,就算想嫁在高門也不是問題。就是她那個透明體質太讓人擔心了。
簡歌是怎麼看上她,有這個小心思多久,路子允幾乎完全不知情。路小心也沒有提到過這些,簡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路小心就求着路子允給了假,讓她去美國玩一陣子。
路子允不怎麼看好簡歌。簡歌有多少本事,這些年他也看到了。段家在華國的經營是完了,但段家還沒有完蛋,這一次的圍剿段家的核心人物都順利撤出了,去了國外有事先流過去的資金,要東山再起並不是難事。
東山再起的過程中波折是必不可少的。在經過了歐洲黑道震盪之後,路子允希望路小心的日子能過得平順些,哪怕她就在路家吃吃喝喝什麼事都不幹也行。
誰知道路小心是個純正的顏控,簡歌又豁得出去,路小心就口水滴滴地跟着人走了。
女生外嚮啊。路子允爲此生了一場悶氣。
謝清歡看着路子允,不由一笑,她能理解這種大舅哥看妹夫不順眼的心情,妹控真是源遠流長的屬性。
路子允輕輕哼了一聲。簡歌若是敢不通知他就攛掇路小心結婚,就洗乾淨脖子等着吧。
謝清歡表示路子允真的想多了,簡歌是個非常冷靜的人,他絕不會做出無謂的舉動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路子允既然先前沒察覺,必定是之前他跟路小心沒有太多的接觸,這次段家即將分崩離析,他趕在這個時候告白,也是孤注一擲。
在謝清歡看來,在前程未卜的時候向心愛的人告白總不是那麼厚道。前路也許風雨兼程佈滿荊棘,路小心從來不笨,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但她依然答應跟簡歌一起走,想來也是心裡有他。
路子允沉默了片刻,才慢騰騰開口道:“小心十六歲的時候第一次談戀愛,對象是一個世伯的兒子。”
世伯的兒子,該稱呼世兄,路子允沒這樣稱呼,顯然是把那人當一回事。謝清歡微微蹙眉,路小心的初戀看來不太愉快,否則以她路家小姐的身份,除了存在感弱了點,身邊不可能沒有追求者。
“那個人資質平庸,能力匱乏,在我看來,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樣的人,想做我的妹婿,差得也太遠了。”說着陳年往事,路子允的臉上仍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厭惡。
扶不起的阿斗,在世家大族,不缺子嗣的情況下,這一類子弟基本上就是廢子。
路子允深吸了一口氣,才道:“真是,提起他就覺得髒了我的地。可是那時候,小心偏偏喜歡他。文不成武不就的,不知道小心是看上他哪裡。”
謝清歡看着少有這樣情緒波動的路子允,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那人到底做了什麼,讓你記恨到現在?”
“那蠢貨腳踩兩條船,一邊哄着小心,一邊養着風月場調教出來的妓。他若是養着那個能藏好了,我還要高看他一眼。”路子允冷淡地道。
“那人後來如何了?”謝清歡微微皺眉。那人養着一個沒斷乾淨,又哄着路小心,肯定是別有所圖了。
路子允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那位世伯是個不缺兒子的,他不僅不缺兒子,還有幾個兄弟,也都不缺兒子,這一大家子爲了繼承權,爭得頭破血流。我不過搭把手,讓世伯早些定下繼承人,免得家產被不肖子敗光了。”
“那人沒有自知之明的嗎?明明能力不濟,還要拼死去爭繼承權,即便讓他爭到了,能保得住?他既然都借小心搭上了路家,又怎麼犯了這種錯誤?”
“所以說他資質平庸,身邊也沒個靠譜的出謀劃策,這麼點兒本事就敢懵頭懵腦地打小心的主意。”路子允也是鬱悶。當初路小心的事他也有點責任,原想着路小心既然喜歡,那人也有野心爭繼承權,總算不是一無是處,誰知道這人權柄還沒到手,就妄想魚與熊掌兼得。
豪門世家總是不缺眼高手低的,但敢在路子允眼前賣弄的就這一個。所以,不折騰他折騰誰?
謝清歡笑道:“你不是說小心是個顏控,是因爲他長得格外俊美?”
“什麼格外俊美,比我差多了!”路子允冷哼,“這次簡歌倒是個聰明的,就怕他太聰明瞭。”
“這事順其自然吧。”謝清歡勸道,“路家跟段家走的路不通,小心身上也沒什麼值得簡歌費心的。”
“嗯。”路子允輕輕點頭,擡眼看向她,“今年是打算回融溪謝家過年吧?”
“要回去祭告祖宗,還有些親戚要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