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嬸耳朵比沈悠的還敏銳,一聽王霞說了這話,反映也是快的說道:“喲,敢情你這是盧家不要你,你就逃難逃到我們家來了?”
王霞聞刺耳的話,跪在地上的雙腿往福安嬸那邊挪了過去,“嬸子,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來。我知道我們家現在是罪人,可也不能把人往絕路上敢啊?我這是走投無路了啊。我還有孩子,我又不能去死。”
“你說這話可是嚴重了,你要是想尋死的,可別死在我屋門口。”福安嬸自己受了這麼重的罪,哪能有好臉色給這家人,當着這兩個孩子就說了這樣的話。
“嬸子啊!”王霞被堵着話,心裡難受,可謂是撕心裂肺的,眼淚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往下落。
這個女人看着已經歷經風霜,徐娘半老了,但聽說實際的年齡不過是二十五歲。盧志剛十三歲就跟人出去打工,十五歲的時候在外邊認識了這個女人,最後把肚子搞大了纔回來的,一直到現在。
沈悠看着也揪心,這也不是古時候又跪又哭又爬的,弄的他們也不安心。看着被莫名的戳了一下心,跟了那樣的一個男人,能有什麼好,只能是她認倒黴了。
“王霞,你也知道你還有孩子,你當着孩子的面跪在別人的腳下,還讓你孩子跟着一起跪着,你想過他們的感受沒有?”
沈悠很理性的看着還跪在地上的女人,自己站直了身子,她再這麼半彎着,也覺得自己會出事。
“我難受啊,能怎麼辦,他到處犯事,我也恨他,出什麼事都是我和他媽扛着,我也巴不得他進去改造改造,可現在全都進去了,我扛不住啊。”
“老的老的要養,小的小的也要養,又欠了一屁股的債,現在還有這邊也要賠償,真的抗不了了。行行好吧,你幫幫我吧。”
王霞一番苦水全吐了出來,她現在確實是走投無路了,一個女人結了婚,嫁了這麼個人,她早就認命了,現在也不是硬要來求什麼的,就想給自己找條路走下去。
幫她?怎麼幫她?沈悠實在找不出話來接,默在一旁看着。
她不慣聽別人的這些話,這些路都是自己選的,訴再多的苦出來,聽者除了唏噓,也不會有同情。
舒平看完田回來,見堂屋裡跪着幾個人,疑愣的看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還跪上了,快起來。”
王霞見福安嬸與沈悠這邊都沒說通,又轉向了舒平,“叔子,我替我們家向您們道歉,您這邊和派出所的說說,能不能放了我家婆婆吧,您幫幫我吧。”
拉着又是一番請求,舒平是心軟的,不想讓外人看到他們對人是這般的態度,犯錯的是盧志剛他們,可不是這母子。只是就算他不計前嫌,現在能說話的可是幺媳婦,求他也沒用。
“幺媳婦啊,你看這事怎麼處理,也不能一直讓他們跪着啊。”
福安嬸近日本就與舒平不對頭,聽他開口,立馬回駁道:“人是自願跪着的,要跪多久,就跪多久,你這是看着人年輕,又見人家可憐,就起了心是吧。”
“你怎麼說話的!”舒平吼了過來。
沈悠話都沒說上一句,一聽兩人的話這又是要吵起來了,趕忙攔了攔,“行了行了。”
這幾天送走一個麻煩事,又來一個麻煩事,這兩人之間還不知道鬧得什麼事,天天就這麼吵,現在有外人居然也還這樣。
王霞弄這個舉動,一面讓求他們放了人,一面求她幫她,這會子還在訴苦,誰知是來求什麼的。
“王霞你也別跪着了,訴苦再多也沒用,你想要什麼你就直說,別真的惹了人來,你下不了臺,咱也下不臺。”
“還有,剛剛也說過了,人是派出所抓的,求我們也沒用。這也是你婆婆和你男人自找的。至於賠償一事,雖是有法律保護,但我們現在沒逼你們賠,你也不用這樣。”
沈悠沒提幫她的話,話也說得明白。對於女人腦袋裡一點譜都沒有,就不知道有什麼其它的打算,還是又來討錢的,那這樣的話,她可就不會客氣了。
聽聞這話,王霞低沉下來。
她心裡是真的苦的,想着一走了之得了,然而又因爲這幾個孩子,她還得拼命的爲這個家裡着想。
盧志剛人是個二流子的德行,可還從沒進過牢子,上次進牢子,聽說在裡邊被打了,夠讓她受打擊了。現在又出了這個事,連同婆婆也跟着出了事,他們這個家其實早就散了,她也不知道還在堅持什麼。
幾人看着她,她沉默,屋裡的幾人也都看着她沒說話。王霞的大兒子擡着眼睛,突然拉了拉沈悠說道:
“嬸嬸,我知道你是大老闆,你能不能收留我媽媽,我不想讓我媽媽留在那個家裡了。”
虎子說了心裡的話,他到現在都沒讀書,但他不瞎也不傻,爸爸在家裡怎麼對待媽媽的,他都看在眼裡。
媽媽今天說來找這邊道歉,求情,他也清楚媽媽的想法,是想離開那個家的,只是開不了口。
王霞的話被自己兒子說了出來,心裡那陣疼痛讓她直接摟緊了自己的兒子。
沈悠聽着,果然還是是這樣的一個算盤,這女人剛剛也說過,想帶着自己的孩子離開,她故意不去理會,這會子還讓孩子直接開了口。
這個女人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一個身份在她面前,沈悠還真不知道,也真心不知道要怎麼做決定。
公公在旁邊給了個眼神示意,沈悠明白,這人都跪了大半個小時了,怕是再等她開口呢?到底都是有心機的人。
隨後嘆了嘆,“你兒子已經提你開了口,同樣作爲一個女人,如果你是甘願在那樣的一個家庭裡生活,那我無話可說。但要是被迫的,我勸你……還是早早的離開。”
可想這個時代的女人畢竟還都是爲男人而活的,王霞也是其中一個。何況她現在生了三個孩子,有一些事情早已定型。
沈悠猜想,她估計是不確定自己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將會受到怎樣的對待,所以才這麼的猶猶豫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