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熱鬧非凡,攝政王大婚舉國同慶,侯玄演站在高樓上俯瞰繁華的金陵城。
長幹裡、烏衣巷,以大塊青石鋪墊而成的道路,顯得很整潔,各條大街規劃嚴整,金陵城街道上的商家井然有序,熱鬧非凡。
縱使六朝古都,也以今日盛景最隆,一個與衆不同的大治之世已經在金陵初露頭角。
身後一陣風吹來,混雜着淡淡的香氣,侯玄演眉間一動,聞着香氣就知道是楊符錦來了。
楊符錦雖未習武,但是自小養生有道,生完孩子之後恢復的也很快,以往高佻苗條的身子變得有些腴潤,卻更加有韻味迷人了,淡綠色的衣衫襯的整個人清新靈動,那姣好白嫩的臉蛋兒上盡是一片癡意溫柔,比以前多了幾分嫺雅、成熟。
侯玄演轉過身,從她懷裡接過自己女兒,笑道:“你怎麼上來了?”
“小桃兒說想你了,我就帶她上來找你嘍。”楊符錦狡黠地笑道,只是懷裡的孩子分明是個不會說話的奶娃娃,倒有七分撒嬌的意味。
侯玄演也不戳破,伸手將乖巧可愛的背鍋小女兒抱在懷裡,侯岐曾親自給孫女取名,叫做侯婉殊。楊符錦自然不敢反對,只是堅持取了個乳名,叫做“小桃兒”,只有侯玄演知道是因爲當初雲龍山的桃花開時自己歸來的諾言。
抱着自己的女兒,侯玄演有了一種最真實的融入到這個多災多難又繽紛多彩的時代的感覺,小丫頭才幾個月大,黑漆漆的眼瞳如墨,小臉粉嫩嫩的十分可愛。侯玄演一邊逗她一邊說道:“不管我有沒有這個能力,我是真的想治理好這個天下,我喜歡這裡的人和風俗,這裡的樓臺宮闕,這裡的詩詞歌賦。”
楊符錦不知道爲什麼侯玄演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但還是貼心地說道:“夫君一定可以的,錦兒相信你。”說完還做了個加油的動作,惹得侯玄演哈哈一樂,將嬌妻和女兒摟在懷中,看着下面的太平盛世,心中豪情萬丈。
打了這麼久的仗,死了很多的弟兄,終於將韃子趕了出去。侯玄演也一步步地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但是自己這個勢力也要時刻握緊繮繩,不能跑偏了。好在自己年富力強,還有足夠的時間掌控這個疾馳的帝國。
秦禾興沖沖地奔上樓來,聽到裡面有錦王妃的聲音,就在門外高喊:“王爺,衛國公回朝了,就在府前等候王爺呢。”
侯玄演一聽,將女兒交給楊符錦,摸了摸娘倆的臉蛋,邁步如飛地走下樓去。楊符錦望着自己男人的背影,眼中全是柔情和滿足,這是所有女兒家夢寐以求的夫君吧。
王府外宮的大堂內,朱大典端着一杯茶,正在欣賞堂上掛着的字畫。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還沒看到人影耳邊就響起熟悉的聲音:“哈哈,老朱,延之公,在哪呢?”
朱大典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出迎正好撞見侯玄演近來,忙道:“王爺。”
侯玄演握住他的手,笑道:“老朱你一把年紀,還幫我遠征東瀛,我這心中不忍啊,好在這一回大功告成,你就留在金陵和我同享富貴,我們纔好時常相見吶。”
朱大典心中一動,聽說北伐舊將大半已經被解除兵權,唯有水字營和厚土營一個鎮守北邊,一個防備福建,得以保持舊制。現在王爺這番話?
朱大典和烈火營諸將不同,這個老頭一點都不想再打仗了,侯玄演的話正和他的心意。首先他已經封無可封,再往高處就得封王了,而且他的子孫都不做官,反而順應王爺的國策,下海經商了。功成名就又有的是錢,早就該享受一番太平盛世了,否則拼死拼活打下江山,所爲何來。
“王爺所言極是,下官最近時常感覺腰痠背痛,手腳無力,更兼頭暈眼花,指揮大軍着實吃力。若能回朝與王爺常聚,纔算是王爺體恤我等舊部,至於東瀛的事?水字營還要駐守麼?”朱大典雖有退意,但是他身爲水字營統領,一衆手下的事不能撒手不管,必須給他們謀一個好的退路。將來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舊部,照拂後代子孫全靠他們了。
侯玄演笑道:“水字營是北伐老黃曆了,烈火營已經歸了鄉里,同歸江浙駐守。水字營全是蘇州、金陵、常州等應天府人馬,久戰他鄉,也是時候衣錦還鄉了。東瀛的駐軍我已經想好了,就讓松江水師和登萊水師輪流派人駐守,每隔半年一換,不能讓咱們的將士長期待在海外不是。”
朱大典低下頭眼中的神色如常,抱拳道:“王爺宅心仁厚,體恤將士,下官替原水字營將士謝過王爺。”
“軍中傷殘士卒,要好生撫卹,陣亡的英靈,須探知家眷,好生安頓。北伐不易,如今功成不能寒了將士的心。”
朱大典這才放下心來,王爺依舊是那個王爺,跟着他不會受到虧待,反正是功成名就,還貪戀兵權有何用處?現在兵權在手,就跟燙手山芋一樣,朱大典這種人精巴不得扔掉纔好。
侯玄演拉着朱大典,不有分說將他帶到後院的庭院中,吩咐下去備好酒菜要在此和老朱痛飲。
侯玄演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回來,正好趕上我的婚禮,雖說旅途勞累,但是還是要勞煩你爲我做一回主婚人吶。”
朱大典喜道:“若是如此,是下官的榮幸。”
“哈哈,上次在蘇州,夏允彝那老東西給我來了一套古禮,繁瑣至極!他自己倒是過足了癮,差點沒把我們累死,這一回咱們可說好了,從簡就行。”
不一會,酒菜上來之後,侯玄演和朱大典在亭中小酌。
“那東瀛的倭人可還算溫馴,剛開始那會,下官真以爲他們剛烈不屈呢,誰知道打了幾場硬仗之後,就徹底改變了。”朱大典細細說起在日本的瑣事,侯玄演聽得極是認真。
聽到這一句,忍不住插嘴道:“那些人向來恃強凌弱,只有你比他強,而且把他打疼了,他才知道厲害。要是咱們比他弱,水師打不過他,現在的溫馴都是假的,反手就給你來一個驕狂跋扈。如今咱們的人在日本站穩腳跟之後,我就準備讓德川家光那小子,派兵去打朝鮮。”
朱大典點了點頭,說道:“景祐元年,朝鮮派兵助清爲虎作倀,在山東燒殺搶掠,濟南府被他們禍害的天怒人怨。雖說後來李好賢將他們壘成了京觀祭奠亡者,猶不解恨。更遑論那些決策派兵的朝鮮官員,還在本國執掌大權,確實該打。”
“我們的將士都是漢人,心是紅的血是熱的,稍微用些殘忍的手段都於心不忍。征服朝鮮他們根本不行。就該讓倭兵去打,讓他們見識下什麼叫兇殘,他們才知道疼。
倭人負責出兵就行,我給他們糧草彈藥,打下來之後我們再去。從朝鮮、靖北、薊遼三面合圍,韃子以爲跑到關外就沒事了,這四年的血仇卻不能不報。”
朱大典飲了一口清酒,心中暗道看來接下來的大戰還有許多,這樣的話水字營的舊部也不用擔心了,嘿嘿我這把老骨頭就不和年輕的後生去一爭長短了。
“來,王爺,下官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