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行事也極爲利落,進去之後不久,就走了出來。
“我家主人同意了,你們進去吧。後院的廂房內,不要亂走動,只能在外間活動。”
徐元寶冷笑一聲,旁若無人地說道:“閻王爺好見,小鬼難纏。守門犬兇惡,主人倒是好人。”
“小胖子,我勸你最好嘴上積德,不然可能會有血光之災。”大漢顯然是囂張慣了,雖然對面人多勢衆,但是也不願意忍受徐元寶的嘲弄。
徐元寶還要還嘴,被侯玄演拉住,帶着人進了寺院。看得出這間無名古廟,以前也是一家香火鼎盛的大寺,光一個大雄寶殿,就能容納幾百人。再加上旁邊的山門殿和旁邊的彌勒佛殿,兩千餘人綽綽有餘。
殿內的佛像,年久失修已經破敗不堪,佛陀寶相莊嚴,只可惜缺胳膊少腿,那雙標誌性的耳垂,也脫落了。
洪一濁身爲一個道士,門戶之見,對這些最沒有敬畏之心。他湊近侯玄演,賊賊地說道:“大少,咱們身上都淋溼了,恐怕會有風寒。不如拆了門窗,生火取暖,烘乾衣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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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玄演點了點有,說:“好主意,你帶人去其他殿裡,能拆的都拆了,生火做飯。”
擡頭看了看破了相的佛陀,釋迦牟尼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想到他印度人的身份,侯玄演雙手合十,說道:“阿三哥,借你廟裡木材一用。說起來這都是我們大明的樹木所成,大明百姓如今要用不算是借,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洪一濁聽了哈哈大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不愧是東王公撫頂授仙籍的侯大少,面對佛陀都這麼風趣。
大家齊心合力,很快就將寺廟的香案木材,拆的七七八八,在殿裡生起火來。他們三五成羣聚成一堆,生起篝火煮食乾糧食物。脫去溼淋淋的衣服,放在火邊烘烤,依着牆柱聊了起來。
侯玄演身邊,一個粗大的鄉兵,望着殿外的大雨,臉上露出緬懷的神情,說道:“以前這個天氣,我就窩在家中,不用下地幹活了。”
“牛二哥,你不用下地,躲在家裡能做什麼?”
“嘿嘿,下雨天打老婆,閒着也是閒着。我那婆娘,一看到下雨,就乖的不能再乖,平日裡一些不樂意用的伺候人的手段,都使了出來。”被稱爲牛二的說完,突然感到一陣心酸苦痛。半閉着眼,假裝自己已經睡着,閉嘴不言語了。
他的對面,一個精瘦的男人,說道:“我以前是做些手工小玩意的,到了這種天氣,不能出去販賣。我就提上幾斤豬頭肉,我的幾個娃娃,眼巴巴留着口水在家等我,嘿!我那女娃娃,誰不誇她俊秀聰明,都說雞窩裡飛出一個鳳凰。”
侯玄演端着一碗粟米粥,長嘆一口氣,不管是牛二那挨冤枉打的媳婦,還是手工匠人的俊秀女兒,九CD已經命喪黃泉了。滿清入主中原,可沒有歷史課本上那麼的輕描淡寫。單單揚州一個地方,就有八十萬漢人死於屠城。比南京大屠殺,還多了兩倍有餘。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劫難,是一次成功了的日寇侵華。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可沒有什麼民族融合,這些關外韃子,比日寇也強不到哪去。
在離他們不遠的廂房內,走出兩個一模一樣的窈窕身影,並持兩傘,油黃傘蓋下是一個短打衣裝的少女,她雙手背在臀後,緊實的小腰隨風款擺,踮着鳳尾繡鞋尖一跳一跳的走進雨裡,往大雄寶殿走來。
身後幾十個蓑衣大漢,緊緊跟隨,派頭十足。
少女上身穿着一件兩片布縫製而成的小背心,原是模仿軍中的兩當甲而來。看上去英姿颯爽,她身後兩個爲她撐傘的侍女,淋得通透,玲瓏身段盡顯無疑。她們一走進殿裡,殿裡的男人們,眼睛都直了。更多的人是自卑,不敢擡頭看,只有砰砰的響動的心跳,伴隨着燥熱的溼風,讓人呼吸急促。
“你們誰是領頭的?”
少女的聲音清脆動聽,但是語氣頗爲清冷,似乎是來者不善。
侯玄演當之無愧,站起身來,說道:“姑娘有何見教?”
看她身後幾十個漢子,一律的蓑衣斗笠,虎背熊腰。侯玄演暗忖,這個女子,來歷背景怕是不簡單,有可能是南邊的顯貴親眷。自己這些人即將前去投奔南明小朝廷,若是和他們結個善緣,辦起事來也方便。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還算滿意,不是面目可憎之人。侯玄演在嘉定也是個俏後生,先入爲主之下,留給少女的印象還不錯。
“我們所帶的糧食不多,想和你們借一點。”
這明明是求人的話,從少女嘴裡說出來,到好像是天經地義一般。侯玄演愣怔一下,都有一種錯覺,眼前的少女來借糧,是給了自己天大的恩德。
反應過來之後,侯玄演頓時有些生氣,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求人也不是這個態度吧?
再說了,自己帶的糧食雖多,但是前途漫漫,還不知道要逃到什麼時候。就算糧食再多,都要節省着用。畢竟這個時節,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按說出門在外,都是大明百姓,互助提攜是應該的。但是我們也沒有多少餘糧了,恕我們愛莫能助。”
少女梗着白皙修長的脖頸,向後一擺手,一個蓑衣大漢將一個包裹丟了過來。包裹內東西看着不輕,摔在寶殿的青石地板上,發出咔嚓的聲響。侯玄演這邊人都沒動,只有徐元寶的大黃狗過去,聞了聞之後,咬開一角發現沒啥興趣,搖着尾巴走開了。
順着這個缺口看去,竟然是一包的銀子,這一包銀子放在太平時節,買糧食足夠中等人家一年所用了。但是如今兵荒馬亂,尤其是逃難路上,糧米更加難以買到。侯玄演眼珠一轉,說道:“不是錢的事,我們實在也沒有多少了。”
少女臉色微變,侯玄演馬上說道:“不過既然相遇,就是緣分,尤其是在這古廟之中,更是一段善緣。我就拿出一些分與姑娘,我們這些人是嘉定義師的殘部,以後若是有機會,還望姑娘多加照拂。”
能隨手扔出這麼多錢,而且氣質這麼出衆,侯玄演料定對方不是普通人。若是逃到了南邊,萬一是上位者的親眷,這筆投資怎麼看都值了。
少女聽到嘉定義師的時候,臉色才稍有變化。
“你們是候峒曾、黃淳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