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嘴裡的小剛大名梅洪剛,是李見亮小學初中同班同學,梅洪剛父親和李見亮父親也在一個工作單位,住在後面一棟樓。從小到大一直是李見亮的玩伴,初中畢業,梅洪剛上了技校,畢業後先是進了什麼工廠上一年班,後來跟他自己的舅舅做生意,這幾年混的挺開,李見亮家裡的這臺電視還是去年小剛聽說後託人纔買到的。
“他有說什麼事嗎?”
“就說找你有事,說一會兒再來。對了,我剛纔忘了,他再來你把給他留的板藍根記得給他,他姐姐家的孩子應該也就七八歲,一家人都很擔心的。”
“我知道的,姆媽。”
“李阿姨,是有什麼好東西要給我呀?”梅洪剛說着話人已經進來站在了李見亮的身後。
李見亮站起身轉過來看着眼前一身時髦裝束的兒時同伴,打趣道:“梅老闆,又發財了,生意越來越大呀。”
梅洪剛甩了甩自己燙成滿頭捲髮的髮型,雙手理了理自己皮夾克的領襟。李見亮知道,自從去年春晚有個臺灣歌星叫費翔的紅遍全國後,他的滿頭捲髮的髮型也就時髦起來,上海今年特流行這個髮型。
“哪裡的話,最近生意不好弄得,阿亮,你不知道的,有能耐的人,那生意做得,就像我老舅講的,賺錢就像坐電梯一樣啊。”
“聽你這麼說,還有我們剛仔羨慕的生意?”
“不說你不知道,外面能人老厲害了,改天和你慢慢說,今天找你是說另外一件事。”
說話間,李見亮媽媽手裡拿了一大袋東西從裡屋出來。
“小剛啊,這是阿亮他大哥託人帶回來的,阿亮給你留的。”
“板藍根?李阿姨,這可是緊俏貨,眼下這一大袋可以換臺進口洗衣機的呀。還是阿亮大哥有本事,聽說現在軍隊生意做得老硬,還是他們厲害。”邊說邊豎了個大拇指,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收起你的生意經吧,說吧,找我什麼事?”
“那李阿姨,這個我先拿了,回頭我再好好謝您。我找阿亮有點事,我們先去我家一下。再會,李阿姨。”說完拽起李見亮就出門。
“阿亮啊,記得要早點回來,晚上還要給你嫂子和囡囡送飯。”
梅洪剛住李見亮家後面一棟,一樓底層靠東頭,後面原本有個小院。梅洪剛上面還有二個姐姐,家裡住房原本也是很擠,但隨着二個姐姐出嫁,梅洪剛參加工作尤其是最近幾年和他舅舅一起做生意後,家裡的經濟水平連上幾個臺階。去年將原本是後院的部分連同東面一起蓋起了房子。這樣一來,東面的通道被佔了三分之一還多,也正是如此,和左鄰右舍的關係都有點緊張。但因此,梅洪剛家現在的人均住房面積卻遙遙領先周圍所有住戶,梅洪剛自己就一人有一間十七八個平米的房間,雖是自建房,但裝修的很到位,房間顯得很是豪華。
二人剛一進屋,梅洪剛伸手將門給反鎖上,一邊扔給李見亮一包吃食,一邊在電視機與旁邊一臺黑色的機器前不停地忙活着,李見亮知道這是臺單放機,在日本神戶的商場裡見過。
“吆,日本松下牌放影機,不會是走私的吧。”
“怎麼說呢,阿亮就是見過世面。對,我忘了,你去過小日本。”說完,拿出合錄影帶塞進放影機裡,用手按了下最右邊的按鈕。
“就是不知道,你在日本見沒見過這個。”
話音剛落,原本雪花直閃的電視屏幕出現畫面並伴隨人物對話,日語原版。雖然李見亮日語聽力一直不算好,但畫面內容顯然一目瞭然,最本能的展示,即使一點日語不懂也無妨觀看劇情內容,就像一邊的梅洪剛一樣。
“操!”
李見亮在心裡暗暗罵道。
“你叫我來,不會是就爲了看這個吧。”這話與其說是對梅洪剛說,不如說是對自己說,他想讓自己能分分心。
“看完這個再說。”
梅洪剛兩眼發亮,目不轉睛地盯住電視畫面。李見亮想這個錄像帶他肯定不止看過一遍,滿臉都是對後續畫面的瞭然期待。
火熱的畫面無疑激起李建亮本能的慾望,只是看着看着就不由得想到吳歡,想到田燕,箇中酸楚混雜於心,不是滋味。
好在片子不長,一盤放完,梅洪剛見李見亮的確沒什麼興趣也就沒再堅持。而是又擺弄出一臺機器連上電視。
“這個可真是走私貨,日本遊戲機魂斗羅。”
說着雙手捧着鍵盤,二個大拇指熟練的按動着,電視畫面出現激烈的打鬥場景,可以看得出是可以操控的打鬥。
“這有點意思。”李見亮的確被吸引住了。
簡單的瞭解基本操作後,李見亮上手玩了起來,半個小時下來,雖屢戰屢敗,但興趣卻越來越大。
“阿亮,這個遊戲機送你了。”冷不丁梅洪剛一邊說道。
“謝謝你,我用不上,我過完年就要回學校了,要這個沒地方用。”
“那就借你玩幾天,回學校前再給我。”
“這倒可以考慮,不過看你這樣子這東西到手也沒幾天,你小子捨得?”
“瞧你說的,我小剛是這樣的人嗎?”
“我看,你八成還有事求我,說吧什麼事,看能不能辦成。”
“我說你小子這腦袋是什麼長得,難怪唸書那會兒就那麼不一般。”
看着身邊全神貫注在遊戲機上的李見亮,梅洪剛伸手關了電視機。
“不是說好了嘛,請你回家再玩。我這真有件事和你說,你看着我行不行啊?”
李見亮看着暗下的電視屏幕,慢慢的迴轉身,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記得二年前,你們一幫同學在我家吃飯,也是春節期間。”看到李見亮點頭,梅洪剛繼續說道。
“這不是又要過年了嗎,我想請同學們再聚一次,你看具體什麼時間好。”
“你請客,時間當然由你定了。”
“我原本是想今年春節還有段時間,外地的同學要回來的也基本回來了,就在春節前大家聚聚。”
“這不挺好的嗎?”
“現在是地點有點糾結,你看吧,眼下阿拉上海正被這毛蚶鬧得甲肝這結棍,我擔心大家不願意出來了。”
“知道這樣,你還要請客?”
“我是這樣想的,正是因爲這樣眼下飯店裡幾乎無人光顧,可能反而是最適合的地方。昨天我去了南京路的新雅粵菜館,菜品自是沒得說,那個消毒到位也是做的了不得的了,我們去的幾位一致認爲比在自己家裡吃的還安全。”
“這麼說你是準備在新雅請大家了。”
“就這個意思。但這不是擔心同學們不知道,心裡有顧慮,藉口不來嗎?”
“說吧,要我做什麼?”
“我是想,我們幾個分別通知一些同學,最好能當面解釋一下,打消同學顧慮,爭取都能到場,這樣聚會也熱鬧一點,你看怎麼?”
“考慮很周到,梅老闆今非昔比呀,說吧,讓我通知誰?”
“過獎過獎,其他同學我安排分別聯繫基本問題不大,就是我們班的侯榮玲,可能要勞駕你這個大才子代爲通知了。”
“侯榮玲?前幾天我倒是剛見過。你小子怎麼想起請她了,該不會是你小子看上人家了吧?”
隨口一句玩笑話,能說會道的梅洪剛聽後竟然滿臉通紅。
“我還真說對了,是吧?你小子膽也真夠肥。”
“阿亮,我把你當自家兄弟,換了別人這話打死我也不會說的。其實,我知道,阿玲一直對你有意思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
“你聽我說完,要不是這個暑假你告訴我你在學校有女朋友了,我也不會再起這個念頭的。上初中那會兒,我就喜歡上阿玲,可那會兒我成績太差,除了你我們算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你們那一撥學習好的誰愛搭理我,更不要說阿玲了,人長得又出色。”
梅洪剛的臉比剛纔更紅了,額角捲髮間露出的青筋鼓起,看出動了真情。
“可今天我小剛不一樣了,這些年不瞞你說,什麼苦我都受過,只要能掙錢。今天看來這些苦也沒有白吃,如今你知道上海灘什麼最掙錢嗎?股票!”
“股票?你炒股票?”
“從最早的外匯卷、國庫券,到現如今的股票,在我這個歲數的,上海灘沒有比我更拎得清的了。人掙到錢了,就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交一個像阿玲這樣的女朋友就是我的夢想。”
“小剛,聽到這些,我爲你高興。放心,我雖不能保證侯榮玲一定來,但你放心,話我一定帶到。”
由於惦記要去醫院給嫂子囡囡送完飯,李見亮匆匆離開了梅洪剛家。臨出門,梅洪剛硬將遊戲機塞進李見亮手裡,李見亮也的確對這東西有興趣,說了句,開學前給你送回來,接過遊戲機回家了。
一連三天李見亮在上醫大附院都沒有找見侯榮玲。特便是從昨天開始,看到嫂子明顯哭過的雙眼,他無法張口瞭解囡囡的情況,直覺告訴他情況一定不太好。面對他能見到的附院ICU病房的護士醫生統一的搖頭,拒絕透露任何有關囡囡的病況信息,他心裡更加的疑慮,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這位女同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