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與這個小夥子接觸一下，換個地方吧。重點是瞭解一下他在火車上打熱水的那段時間在車廂裡來回都看到什麼，可有什麼能幫到我們的。對了，他喜歡喝皮蛋粥。”
郴州國安局程勁鬆局長早已掃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那張傳真，一行手書讓他愕然不已。
“此人爲我堂弟，出現在郴州火車事件裡，原因待查。建議總部十二局備案並報九局做進一步身份調查覈實。李見中。”
早晨一樓接待室，田燕將幾個飯盒打開，除了特意準備的皮蛋粥外，還有湯包、饅頭、雞蛋。
看到一臉驚訝的李見亮，田燕笑着說道：“吃點吧，這是皮蛋粥。”
李見亮一邊誇張的將整個臉貼近被田燕推到眼前裝皮蛋粥的飯盒，一邊拿眼睛在雷公武田燕臉上來回掃描。
“我聞出來了，香！” 李見亮爽聲道。
見李見亮仍遲疑不動，田燕又說，“你吃吧，我們都吃過了。”
說完，感覺有點不對，品出剛纔李見亮重音的“香”似乎不是說的皮蛋粥，想到這兒，臉有點發熱。
拿眼瞅了瞅一邊一言不發的雷公武，轉過臉來看着李見亮，泱泱的說道，“吃完後我們請你幫一個忙，行嗎？”
低頭正準備喝皮蛋粥的李見亮拿眼角掃了一眼田燕，慢條斯理的說道，“好呀，不過你們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呀？”
雷公武應聲道，“快了。”
李見亮，“快了？快了是什麼時候？”
田燕一旁搶着應道，“快了就是很快。”
李見亮，“哦，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田燕，“你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李見亮，“你說吧，我吃飯不耽誤事。”
田燕再次看了看身邊的雷公武，說道，“我們想請你，回憶一下，那天在火車上你都看到了什麼。就是你打熱水衝奶粉那會兒，來回在車廂裡都看見了什麼？”
李見亮，“有重點嗎？比如是要問人還是什麼東西之類？”
雷公武，“什麼都行，你看到的、聽到的，越全面越完整越好。”
李見亮，“呃，”了一聲。
同時，拿起一湯包，整個塞進嘴裡，嘟囔道，“那待會兒去審訊室再說吧。”
“你不用再去審訊室了，” 田燕趕緊說道，“在這兒說就可以。”
李見亮一面吞嚥已吃進嘴的湯包，一面又拿起一個，邊往嘴裡送邊說，“聽說審訊室裡都有自動錄音錄像設備，是嗎？”
看到一臉茫然的雷公武田燕，補充到，“在哪兒，你們就不用用手做記錄了，我可看了大半個火車呢。”
明白過來的雷公武嘿嘿笑道，“沒事，就在這說，這兒。。。。。。也可以。”
看到李見亮誇張的故作吃驚神情，田燕樂道，“求求你，多多益善。”
李見亮喝完飯盒裡最後一口皮蛋粥。邊站起身，邊用手擦了一下嘴。
看看面前的二人，然後說道，“我是從我在的6號車廂向車後走了三個臥鋪車廂都沒有打到熱水，一個熱水器是壞的、二個水的溫度不夠。就調轉方向，向車廂的另一頭尋找，這樣又走了3個臥鋪車廂，仍舊沒有打到水。直到看見一個乘務員和她一起來到她的乘務室，這樣和她一起又走了一個車廂，一共八個臥鋪車廂。相對來說我在的6號車廂人最少，大人小孩一共一百二十六人。”
“等等，”雷公武突然打斷道，“每節車廂有11個臥鋪隔間，每個隔間裡上下鋪共有六張牀位，你怎麼知道6號車廂人最少，還有怎麼確定是一百二十六人？”
李見亮看着田燕同樣一臉茫然表情，斜眼看了看發問的雷公武。
起身走到一邊的桌上拿過紙筆，邊說邊在紙上畫了起來，“臥鋪車廂有11個臥鋪隔間，按標準牀位算，理論上是66個人，但在走道邊設置了單人的座椅，以及像我這樣賣了硬座來蹭臥鋪的，所以6號車廂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人。這樣，我一一介紹一下車廂裡每個人？”
看到他們二人雖仍一臉的疑惑，但卻不在發聲。
李見亮便自顧自的，繼續在那疊紙上邊畫邊說，“我的上下鋪是兩位圍棋愛好者，應該來自同一單位。對面上鋪是個女的，多數時間面朝裡躺着。中鋪是個中年阿姨，因爲距離近，印象深點，滿臉和善，自帶春光，職業應該是老師，不，數學老師。她那個揹包上印有——數學教學研討會紀念字樣。下鋪有三個小孩加四個大人，二個男的多數時間在車廂車門處抽菸。走道一邊座位上一共22個人，另有3人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我的牀鋪在車廂的偏前一點，右邊有二個隔間、左邊有8個隔間。”
“左邊第一個隔間，這邊上鋪是一對老年夫妻，上車後一直靠在牀上。中鋪是個男的，一直躺在牀上利用走到的照明看書，下鋪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酒量不錯，上車一直在喝。對面上鋪也是一個女的，面朝裡躺。。。。。。”
說到這，李見亮停了下來。擡頭盯着雷公武，說道：“過道邊這個座椅上是你吧？背朝我這邊，一直在看一份羊城晚報。”說完也不再看他們，自顧自繼續邊畫邊說。
隨後，從6號車廂逐一下去，6號車廂一百二十六人，緊鄰的一百三十二人、後面車廂一百二十七人，再後面車廂也是一百二十七人。掉過頭來車廂人數依次一百二十九人、一百三十八人、一百二十九人、一百三十三人。雖然有的人只看到一隻腳、一隻手，甚至一條垂在牀邊的辮子，每個人的信息多寡不一，李見亮不急不慢，如同展覽館的講解員一般，有條不紊一一道來。
但當李見亮一一說完後，且不說雷公武田燕早已陷入半傻狀，就連坐在監控室一直看着這一切的李見中等一干人員也是驚得目瞪口呆，雖然他李見中早知道自己這位弟弟有過目不忘倒背如流的記憶力。
一樓接待室緩過神的雷公武，率先問道：“你回憶一下，這些人中，有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
李見亮接過田燕遞過來的一杯水，一口氣喝完，“你指什麼？有具體方向嗎？”
雷公武沉吟一會兒，說，“就是不正常、不對勁，有違常理的地方。”
李見亮似乎陷入沉思，“應該沒有什麼，我也不確定你說的不對勁具體指什麼。”
停了一會兒突然又道，“我可以去醫院嗎？我想看看吳歡。”
這一瞬間，對雷公武田燕而言空氣瞬間凝固，不知該如何回答。
恰在此刻，翻譯尹俊推開接待室的門對裡面的雷公武大聲說道，“雷處，李局長請你去三樓會議室。”
轉身又指了指李見亮對田燕說道：“李局長請你幫助整理一下他提供的信息，整理好後你們也一同上來。”
聽明白後的雷公武已迅速站起身，邊往外走邊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先上去。”
看着急急離開的雷公武迅速合上身後那扇接待室的門，田燕心裡明白，知道他在躲着什麼。
她自己何嘗不想也離開呢，但心裡似乎隱隱約約也有一絲不捨離開，她有點不明白，眼前這人的腦袋和眼睛是什麼東西做的。一邊整理桌上李見亮寫畫的那一二十張車廂旅客位置示意圖，一面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記得這些的？七八百人啊。”
李見亮看着田燕臉上的表情，說，“你想知道？”
田燕小腦瓜不傻，一看不妙，生怕他問出自己刻意迴避的問題，於是想趕緊換了一個話題，“你脖子咋樣，還疼嗎？”
李見亮下意識的用手來回摸着自己的脖頸，說，“是呀，疼得厲害，一直疼。你替我查查是你們哪位同志下的手，夠黑的呀。”
話說到這兒，看到田燕臉上變化的表情，李見亮瞬間腦洞大開，“不會吧。。。。。。是你？”
田燕此刻臉上早已從上紅到下，呦呦說道，“當時看你放到了雷處，你不知道雷處是空手道黑帶啊，見有人打到雷處，想你一定是個狠角，所以就。。。。。。”
轉臉又道，“你坐下，讓我看看。嗯，還是有點腫，我那兒有紅花油，一會兒替你擦擦。”
看到小女孩一臉的真誠，李見亮叉開話，“對了，你那碗皮蛋粥哪弄來的？”
田燕興奮了，這可要好好說說，“好吃嗎？這可有我一半的功勞哦。”
“是嗎，你做的？”李見亮好奇的問道。
“你看啊，這稀飯呢，是他們食堂的，皮蛋也是食堂的。但食堂沒有皮蛋粥，是吧？是我在食堂裡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皮蛋，更不容易把它一點一點的均勻切碎，還小火燉了小十來分鐘。對了，你知道我是用什麼來切這皮蛋的嗎？”
田燕這會兒已經春風洋溢了。
“用細線繩，對吧？”
李見亮此刻雙手交叉在胸前，審問般的語氣問道：“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皮蛋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