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逍遙侯府上的歡聲笑語,勇安侯府的氣氛就顯得低迷很多。
“父親,菩提寺的老方丈已經圓寂了。”勇安侯世子一臉沮喪的對滿臉期待的勇安侯爺說道,“我問過寺裡其他的老人,有些人倒也有點印象,記得十幾年前確實有人將一個襁褓丟在老方丈的房間外頭,可因事隔久遠,他們也記不太清楚當日的情形。我也不敢十分打聽,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鴻飛到底是不是靜成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若在此時讓人,尤其是勇安侯府的政敵得知此事,對勇安侯府定會是一次打擊。雖說如今的勇安侯府在朝堂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立足之地,但若有人趁機打擊他們,怕是連眼下這僅有的立足之地也要沒有了。
勇安侯爺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他有些頹喪的往椅子裡一靠,似喃喃道,“這就是說,沒有憑證能證明他是靜成皇后的孩子了?”
“可是父親,他肯定就是小妹的孩子!”勇安侯世子握緊了拳頭,滿臉都是不甘的意味,“我肯定他就是當年的三皇子。他與小妹長的如此相像,我們只要查到當年他是爲何被帶出皇宮,又是如何被人丟到菩提寺的,就肯定能找到他是三皇子的憑證!”
勇安侯爺卻沒有世子這般激動與積極,他輕嘆一聲,“便是證明了他的身份又如何?皇帝登基已經八年,雖還未能親政,可朝堂在攝政王的掌控與肅清下,穩固的猶如鐵桶一般。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不過你還是趁早打消你的念頭比較好。”
世子卻有不同的看法。“父親,要不是當年小妹被那妖婦欺凌逼迫,連自己的孩子都保全不了,如今大位上的,又豈會是那妖婦的孩子!小妹的孩子才當得起名正言順四個字啊,倘若大家都知道小妹的孩子尚在人世,定然會支持正統的!我們是三皇子的外家,這麼多年來,他本該是金尊玉貴的長大,可卻因爲那妖婦憑白吃了那麼多苦頭。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難道不該幫一幫他嗎?小妹在天有靈,若得知自己的孩子竟淪落至此,只怕也要泉下不安了!父親,便是爲了小妹,此事我們也不得不管,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勇安侯爺只靜靜地注視着激動陳情的世子,靜?半晌方道,“你爲着什麼非要證明那孩子的出身,我心裡一清二楚。別拿你小妹來說事,倘若她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登上大典。當年就不會私自將孩子送出宮去,我們是她的外家,可在當年,她卻連我們都瞞的死死的,不讓我們知道那孩子猶還活着,爲的是什麼?就是怕有朝一日我們會動了這樣的念頭。如今你果然動了這念頭……”
世子皺眉反駁道,“父親如何知道小妹當年就是這樣想的?您如何就肯定是小妹要將三皇子送出宮去的?也許是有人趁着小妹不備偷偷地將三皇子帶出宮去,爲的就是打擊小妹。說不定正是那妖婦所爲,小妹的前兩個皇子,不也是被那妖婦害死的?小妹一連痛失三子。這是何等樣的打擊?她就是要逼死小妹啊!”
世子愈發激動起來,“就算三皇子真的是小妹派人送出宮去,那也是憂心三皇子安全的緣故。興許她只是來不及告訴我們,又擔心將孩子交給我們會被那妖婦發現,這才另託了人將三皇子送出宮去的。當年那妖婦是如何打壓小妹跟咱們家的,您難道還不知道?小妹不敢告訴我們,也是情有可原,並非她不願意!”
勇安侯爺久久沒有說話。
世子平復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又懇切的低語道,“父親,如今咱們家是什麼光景,您比我清楚的多,自先帝登基,小妹被冊封爲後,我們家不但沒能成爲手握重權的外家,甚至還不得不被迫退讓蟄伏……”
世子如今提起當年那段屈辱的歲月,仍是覺得意難平,他深吸一口氣,才壓下體內的暴戾與煩躁,“咱們家原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朝堂之上也有我們的一席之地,可到了如今,父親您自己看看,我們家出仕的兒郎有幾個?外頭瞧着勇安侯度尚且風光,可這種風光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父親,我一直沒有告訴您,若我們還這樣下去,勇安侯度遲早要落沒成連京裡的三等人家都不如。如今就有大好的機會在眼前,只要我們幫着三皇子上位,從龍之功尚且不說,就是憑着外家這一條,我們勇安侯府就能再創從前的輝煌!”
勇安侯爺何嘗不心動,只是想着此事難度太大,那孩子即便是女兒所出,出身正統身份貴重,可若真的要扶持他登上大位,又豈是一件簡單的事?不說皇帝登基已久,就是憑着如今三皇子這草莽身份,只怕朝臣就不會願意。更何況後頭還有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此事千難萬難,勇安侯爺深知其中的危險和不易,這纔不願意行此危險之事。可他到底老了,這個家以後還是要交給世子的。他自己的兒子他了解得很,平時看着不顯,卻最是醉心權利的,沒有機會也就罷了,一旦有了機會,便是他這個父親,只怕也攔不住他。
“父親,這是我們眼下唯一的機會了!”世子鄭重其事的看着老侯爺,一臉堅定的說道。“兒子,兒子是絕不會輕易放過這絕好機會的!”
老侯爺便輕嘆一聲,“罷了,此事,去找你母親問問,當年三皇子出生時,洗三那日她曾進宮去觀禮了,你問問你母親,那三皇子身上,可有沒有胎記之類的印記?”
……
鴻飛被請進勇安侯府時還沒睡醒。沒有明月陪着,他原本是不太願意過去的,不過又一想,明月也不能天天出門來,不好給她找?煩,再說他也不能永遠依賴明月,於是收拾了一番就跟着永安侯府的人去了。
依然是老侯爺與世子一塊兒接待他,不過今日他們卻請了他往後院去。
“昨日我跟我母親說起了?公子的事,我母親就一直念着要見公子。”世子一臉歉意的領着?鴻飛往後頭走去,“小妹去了之後,她老人家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太醫道她乃是鬱結在心,這些年我們想了無數的法子想令她開解些,奈何都沒什麼用處。她心心念念都是小妹與當年莫名夭折的外孫,今日能見?公子一面,家母她定然會欣喜萬分,這心裡的鬱結想必也能解開了。”
鴻飛說不出自己此時是個什麼心情,既有些好奇,想要見見有可能是自己外祖母的老太太,又覺得有些彆扭,頗有些近親情怯的無措感。
他甚至升起了一種想要扭頭落荒而逃的念頭來,要是明月在就好了。有她在,他就覺得有了主心骨似的。
早知道今日要見老太太,他就不來了。
可此時都已經走到了老太太居住的慈恩堂了,這時候再落荒而逃,也太慫了,不是一個大男人幹得出來的事情。因此,?鴻飛故作鎮定硬着頭皮跟着杜士奇走進了杜家老夫人的院子。
早有人守在了門口,是個頗有些年紀卻穿着打扮十分得體的老嬤嬤。她的神色也帶了些緊張與期待,乍一見到跟在杜士奇身後的?鴻飛,她短促的“啊”了一聲,而後緊緊捂住嘴,眼睛刷的一下就紅了。
“於嬤嬤,你沒事吧?”杜士奇明知故問,特特兒的看了眼一臉茫然的?鴻飛。
正疑心自己是不是長的太醜給人嚇哭了的?鴻飛眨眨眼,想要開口又怕說錯了什麼,惹得這位一見到他就眼淚連連的老人家更傷心就不好了。
看得出來慈恩堂是提前打點過的,整個院子都十分安靜,除了等在這裡的於嬤嬤,不見旁的丫鬟婆子走動。可見杜家的人見?鴻飛,也是十分警惕與謹慎的——至少再沒有證實?鴻飛的身世前。他們並不敢讓他曝光在府里人的視線裡。
那於嬤嬤忙按了按眼角,眼睛依然不離?鴻飛,只是略微緊澀的嗓音還是暴露了她激動的心情,“是老奴失態了。這位就是?公子吧,快快請進,老夫人等等着呢。”
一邊說,一邊將杜士奇與?鴻飛往屋裡讓,然而眼角餘光卻不離?鴻飛須臾。
鴻飛被她弄得十分緊張,忍不住低聲問杜士奇,“這位老人家沒事吧?”
杜士奇就深深地嘆了口氣,“於嬤嬤是我家小妹的奶嬤嬤,小妹自小由她帶大,情分不比親母女差什麼。小妹去後,於嬤嬤傷心的差點哭瞎了眼睛。雖說我已提前知會過她們,但?公子與小妹的長相委實太像了,嬤嬤見了你便想起了我那可憐的小妹,因而才失禮了,?公子千萬包涵則個。”
鴻飛自然不會計較於嬤嬤的失態,甚至還唏噓的嘆了一聲,“原來如此。世子爺也不必太過小心,我又怎會因爲這個就不高興要怪罪於人?”
於嬤嬤終於忍不住開口,嗓音裡就帶上了輕顫的哭音,“以前姑娘還小時,也常扮了男裝偷偷溜出府去玩,老奴乍一見?公子,還只當又看見了姑娘小時候……實在是太像了。”
這勇安侯府每個人都說?鴻飛長的像他們的女兒、小妹以及主子,?鴻飛忍不住想,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還能讓人提起來就如此傷感,那位靜成皇后,想必是一個極好的人。
到了此時,他對有可能是自己親生母親的靜成皇后,終於生出了好奇與親近之心。
在裡屋的杜家老夫人聽到外頭的動靜,忍不住激動地出聲問道:“可是?公子來了?快快將人請進來,快!”
於嬤嬤就緊走兩步,趕在?鴻飛前頭將厚重的石青色蝙蝠紋門簾打了起來,一面回着話:“老夫人別急,正是?公子到了。”
轉頭又用殷切而熱烈的目光看着?鴻飛,“?公子,快裡面請吧。”
鴻飛不知爲何。聽見那蒼老的急切的嗓音傳出來,竟也生出了幾分緊張與激動來。他頓了頓,方纔在杜士奇與於嬤嬤的注視下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於嬤嬤待?鴻飛進屋後,忙又奔向了半臥在牀榻上的杜老太夫人,“老夫人千萬莫要太激動。太醫特特兒囑咐過的,您萬不可大喜大悲,否則身子要受不住的。”
說了這句話,扶着老夫人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後,又低聲感慨道:“那位?公子,當真與世子爺說的一般無二,活脫脫就是姑娘當年的模樣啊!”
杜老夫人就更加忍耐不住,伸長了脖子使勁兒往?鴻飛的方向望過去,當?鴻飛的容貌清晰的出現在她面前,她早已渾身顫抖淚流滿面了,朝着?鴻飛伸出顫抖的手去,“蕪兒,我的蕪兒!沒錯,這就是蕪兒的孩子,不會錯的,他就是蕪兒的孩兒!我真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啊……我可憐的女兒,可憐的孩子……快過來,到外祖母身邊來,讓外祖母好好看看你。可憐的孩子,可憐啊……”
鴻飛站在原地沒有動,杜老夫人太過激動的反應,只一眼就認定他是靜成皇后的兒子,她嚎啕大哭,大顆的眼淚源源不絕的滾出來,傷心至極。
世子爺慌忙跑了過去。“母親,母親您千萬莫要激動,您答應過兒子的。母親快別哭了,您若是有個什麼好歹,兒子……兒子可就要痛悔死了!”
於嬤嬤也在一旁不住的安慰,老夫人的情緒依然十分激動,她一把推開杜士奇,朝着?鴻飛執着的伸出顫巍巍的手,“好孩子……孩子,你快來。快過來!”
杜士奇求助般的回頭看着愣怔在原地的?鴻飛,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公子,就算我求你了……”
於嬤嬤也滿面是淚的哀求道:“?公子,您就可憐可憐我們老夫人,她經歷的喪女之痛,不是尋常人可以感受的。自昨日知道您後,老夫人昨晚便一夜未眠啊……”
鴻飛瞧着哭的像個小孩一般的杜老夫人,重重咬了咬脣,方纔朝她走過去。
杜老夫人抓住?鴻飛的手就不肯鬆開了。她淚眼婆娑放聲大哭,卻始終緊緊抓着?鴻飛的手。努力睜大眼使勁兒的看他,彷彿要將他刻進心頭一般,“沒錯,錯不了!這是蕪兒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啊!”
鴻飛渾身僵硬的任她抓着,他並沒有這種被人抓着痛哭流涕的經驗,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您別哭了……”
不想這話竟跟聖旨一樣有用,杜老夫人忙就擡手拿袖子胡亂擦拭臉上的眼淚,“好好好,外祖母不哭。外祖母不哭了……你別嫌外祖母煩,外祖母這就不哭了。”
鴻飛被她孩子氣的模樣弄得哭笑不得,“我沒嫌您煩,您別多想。”
“好孩子!”杜老夫人就一臉欣慰的說道,她雖已經不哭了,卻因爲方纔哭的太過厲害而忍不住抽噎了一陣,她目不轉睛的打量?鴻飛,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來,“這麼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的。”?鴻飛老實說道,“我師父師孃對我都很好,除了練武很辛苦,其他時候都還好。”
不練武的時候就在單劍鋒撒着歡兒跑,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寂寞無聊,不過大多數時候,他覺得自己過得還是很開心快樂的,杜老夫人憐他受苦,他是真的沒有覺得苦。
當然了,杜老夫人跟杜士奇可不會相信他的話。
杜士奇深深嘆息,“您是何等樣的身份。原該金尊玉貴錦衣玉食,可卻……若您母親在天有靈,知道您如今的境況,只怕也要傷心難過的。”
鴻飛就皺眉問他:“你可是找到了證明我身份的憑證?”
若是沒有證據就口口聲聲定了他的身份,難免讓他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杜士奇就看向杜老夫人,杜老夫人忙忙點頭,“有的有的。”
鴻飛愣了愣,他以爲他們沒有找到憑證,所以要用這老夫人來打動他,令他被動的接受他的身份。沒想到他們竟真的有憑證?
於是忍不住問道:“是何憑證?”
杜老夫人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出來,她的眼睛看着?鴻飛,卻又像是透過他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兒,“當年你母親懷上你時,身體已經虧空的狠了。好不容易掙命一樣的生了你下來,又怕惹了那妖婦的眼引得她不滿,就連洗三禮都辦的極爲簡單。內外命婦也因忌憚那妖婦不敢前來慶賀,我還記得,你的洗三禮清冷的只有……只有外祖母跟太長公主。你母親當時已經虛弱的抱不住你,便是外祖母抱着你完成洗三禮的,也因此。外祖母記得很清楚,在你左腰靠近臀部的地方,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圓形胎記。因那胎記十分的圓,太長公主還笑說了兩句,我想,不但我記得清楚,太長公主應該也是記得的。”
她不但清楚的說出?鴻飛左腰上的胎記,甚至還提供了又一個知情人士太長公主。
鴻飛就有些愣住了,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落在左腰,那個有着圓形胎記的地方。
他還記得小時候師孃抓他浸泡藥浴時。曾笑說他腰間的胎記圓的像個小湯圓兒。他就非吵着鬧着晚上要吃湯圓……
他自小就生長在單劍鋒,除了師父師孃,估計這世上再沒有人會知道他腰間的這塊胎記。
杜士奇也露出了驚奇的神色來,“此事太長公主也知道?”
杜老夫人點頭道:“太長公主當日是看見了的,只不知道事隔多年,她還記不記得。”
說罷,又緊張的問杜士奇,“有了這個憑證,是不是就能認回我這可憐的外孫兒了?”
鴻飛心裡就是一軟,他雖然不夠聰明。也不夠敏銳,但也看得出來,杜士奇急着認回他,是想認回他靜成皇后所出的三皇子的身份!而這位一見他就哭的不能自已的瘦的彷彿只有一把骨頭的老太太,卻只想認回她可憐的女兒生下的可憐外孫子。
老太太這種無私的不帶任何目的的愛,讓?鴻飛想到了自己的師父師孃。
她跟他們一樣,是能真正對他好的人。
是了,還有小周。
想到小周,?鴻飛嘴角就忍不住要飛揚起來。
杜士奇見狀,只當他跟自己一樣激動難抑。高興壞了,“?公子,您可知道您的生母是何人?她就是先帝的靜成皇后,您是先帝與靜成皇后的第三子,是三皇子啊!”
鴻飛早就跟明月猜測過自己的身份,因而聽了杜士奇這般激動的揭曉他的身世,他自然半點激動都沒有,只點點頭,平靜的道:“我知道了。”
激動地臉色通紅的杜士奇緊握雙拳一瞬不瞬的盯着?鴻飛,就等着他露出不可思議的狂喜之色來。不想期待了半天,就等來他一句連半點波瀾都沒有的知道了,那激動地神色就顯得又尷尬又可笑,“就,就這樣?”
得知自己竟有個這樣尊貴的身份,他不是應該開心狂喜的話都說不出來纔對嗎?他這樣平靜的反應,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鴻飛神色如常的看他一眼,似有些疑惑不解:“不然呢?”
“你、你難道一點都不開心嗎?您的身份是如此的高貴,您並非只是個出身平凡的江湖人士,您是先帝與靜成皇后所出的皇子啊!您的身份,便是比如今金鑾殿上的那位還要尊貴,還要名正言順!您難道不該高興嗎?”
鴻飛聞言,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要說很高興,是真的沒有的。我從小就被丟在菩提寺,生身父母是何模樣半點也不知道,如今乍然知道他們是誰,也並沒有多大的感觸,他們已經不在人世,我也有我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所以……”
“怎麼會沒有多大的感觸?”杜士奇張大眼打斷他的話,“若不是當年妖婦橫行後宮,靜成皇后又怎會偷偷將你帶出宮中?您若沒有出宮,如今金鑾殿上的,可就是您啊!那都是屬於您的,如今卻被別人鳩佔鵲巢,您難道就沒有半點……半點不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