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送走，送走，快送走
翌日，辭舊迎新。
沈嫿醒的很早，很是有興致的將對聯貼的歪歪扭扭，手上還沾了不少漿糊。
對聯是前幾日買的，而花樣繁瑣的剪紙是倚翠親手剪的。燈籠高掛。全是孝期該有的素白色。
沈嫿下了踩腳的凳子，受不了那黏膩觸感，突發的一時興起也跟着散去。便轉眼將這些交給成貴。
她仔仔細細的洗着手。
小巷的孩子個個帶着面具，手牽手嘻嘻哈哈。見沈嫿，還特地走過來。
“沈姐姐。你家對聯誰貼的？”
沈嫿正要得意的指向自己。
“貼的太醜了，若我這樣貼，少不得又要被阿孃一頓揍。”
腰間掛着的荷包是沈嫿特地準備的糖，她銀子多，時不時就會買些吃食，也總會分些給小巷的孩子吃。
“娘子讓老奴去，是娘子體恤，這是您在外過的第一個年，自然不能過於草率隨便。老奴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說着，她正要將面具重新給女童帶上。就見她混沌茫然的眨眨眼，似有了意識。
沈嫿倒沒見過，聞言，有了興致。
中年男子嘶聲：“你休要污衊我！”
“這位娘子您眼下並無大礙，總不能仗着人多欺負我一個尋常百姓？”
沈嫿便帶着兩位婢女和成貴出了門。
雙方僵持着，眼看着指指點點的人愈來愈多。而中年男子的臉愈漲逾紅。
沈嫿淡淡道：“成貴，報官。”
取錢時，卻被迎面而來的人撞了肩。
“起先，你若好聲道個歉被我罵幾句，看在今兒除夕的份上，這事也便算了。眼下，這事絕不能私了。”
沈嫿在孩童期待的目光下，做了件最可惡不過的事。
沈嫿氣惱：“站住！”
“倚翠，把那小鬼帶過來。”
“姐姐是自己吃的。真甜，可惜沒有你們的份哦。”
小女娘模樣再嬌憨不過，儼然是被精細養大的。也不眨眼，就這樣呆呆的。眼神沒有焦距。
倚翠頓時變了臉，同凝珠合力將女童拉倒自己懷裡。
沈嫿最怕這些：“一同送去。順便打聽打聽誰家丟了孩子。”
見沈嫿不說話，他只能浮躁道：“行，您說個價，我賠還不成嗎？”
“欸。”凝露應下，連忙去叫人。
沈嫿：“喂！你是哪家的女娘？”
成貴一腳將人踢到地上。男子死死不肯鬆手，連帶着女童被帶的往前踉蹌。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沈嫿氣笑了。
“你們也來選選。”
她取出一塊糖，當着所有人的面塞到嘴裡，又將荷包嚴嚴實實的繫緊。儼然是最惡毒的壞女娘。
沈嫿也不顧面具了，氣呼呼的踩着綿繡花鞋上前。食指就差懟到中年男子的臉了。
成貴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牽着孩童的尖嘴猴腮男人。他是做粗活的，力氣也大，很快將人壓制。
每每這時，總能聽到他們一句沈姐姐，一句漂亮的誇。
倚翠：“娘子，那這小女娘。”
周圍跟街的百姓紛紛圍了過來。
中年男子面帶疑慮又有些焦躁。顯然不願同沈嫿糾纏。
她一聲不吭，實在不對勁。
“不過是個走卒打扮的，你能給的了幾個銀子？”
是一貫來的嬌氣又蠻橫。
“若說她是皇家子弟我都信，可說他是你女兒，我倒想問問你是哪兒偷的？”
“街上孩子多，跟着儺翁儺母跑，你們萬照看好娘子。”
女娘的身子被撞的不由往後踉蹌幾步，險些摔倒。而那人見闖了禍，只顧着埋頭匆匆就走。
“呸！喪盡天良的狗東西！”百姓紛紛開始罵。
若說有的選擇。一個是假惺惺的說貼的好，一個是實事求是，沈嫿虛僞，就願意選第一個。
沈嫿聽過很多話。恭維的，溫柔的，討好的，這還是第一次被說醜。
“娘子，您可還好？”倚翠忙問。
沈嫿嘲笑。
話音一落，周邊一靜。
她譏諷的上下打量男人一眼。
一強一弱，對比鮮明。
“今兒街上會有驅儺遊街，吹拉彈唱，除妖孽，保祥瑞。儺翁儺母身邊圍着千兒八百個帶着面具的護僮侲子，這些孩子想來是要跟着隊伍遊街了，娘子可要去看看？”
“這糖是給我們的嗎，下回沈姐姐可以找我，我最會貼了。”
“大過節的，我看這件事也便罷了，你看看，孩子可憐的都嚇傻了。”
沈嫿輕哼一聲，轉身：“他們的面具倒是有意思。”
她貼的對聯醜和她醜有什麼區別？
小娘子抿脣。
“你知道我多金貴嗎？我若倒地，沒緩過來死了你賠啊！”
沈嫿走上前，打開女童的面具。
“報官，這事必須報官，要不是這位娘子，想來孩子都被拐走了！這些年盛京丟的孩子還算少嗎？這些柺子就不怕天打雷劈！”
很多時候，人們總是潛意識的認定總是弱勢一方受盡了委屈，也便將那自以爲的仗義之心站到強勢之人的對立面。
他掙了掙，卻仍舊動彈不得。
“成，快讓成媽媽她們別忙活了，左右看了熱鬧再回來準備膳食也不遲。”
“污不污衊自有京兆府定奪。”
“大道這麼寬，撞誰不好偏撞我？”
男子一下子激動起來，面目也變得扭曲。
“這孩子的一身，是雲想閣的新品，上頭的繡花我更熟悉，出自豐州沈家繡坊。”
最後落在那一動不動仿若被嚇着帶着面具的孩童身上。
“你這是作甚！再如何有錯也是我，哪有搶我女兒的道理？”
街上熙熙攘攘，鑼鼓喧天，沈嫿瞧什麼都新鮮。
“你這女娘，得饒人處且饒人。人活一世，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她還特意挑了面具。還不忘招呼三人。
成功將一羣孩子氣走了。
“你一身打扮最是尋常不過，這身冬衣想來洗了又洗，已褪色，瞧着也不保暖了。”
沈嫿沒說放，成貴自不會放人。
“你的女兒？”
成媽媽正處理雞鴨，這是爲祭先祖，迎竈君準備的。
崔絨渾身都在抖。
“哇！”哭聲驚天動地。
看着就讓人心疼。
沈嫿被吵的耳朵疼，連忙對倚翠道：“送走，送走，快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