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蘇恆隨着那瑞公公進了宮,卻並未見到隨王,就彷彿讓他們去只是爲了捉弄他們一般,讓他們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卻只一句隨王忙碌國事,又被打發回來了。
之後才聽說是隨國的國夫人病重,之後沒幾日便去了,隨國全國大喪。
這麼一變化,說對蘇淺沒有影響,卻也有影響,那便是質子館的館主對她和蘇恆突然間不再那麼友善了,這一切都是剎那間改變的,蘇淺甚至沒能搞明白這是爲什麼。
按照一般的情況,隨國應該對恆兒不錯纔是,可偏偏對方此刻卻是態度冷漠,難道從別國招來質子,不是爲了培養一個屬國傀儡嗎?
這事情的變化,讓蘇淺更想不明白了,除了這點以外,倒是那沐國文斐公子經常來她們院子。
蘇淺並不喜歡此人,因爲這人看蘇恆的目光讓她冷不丁打冷顫,若不是知道沐國是七國中能和隨國對抗的國家,她絕對不會讓對方靠近自己的弟弟一絲一毫,因爲對方總是讓她想到斷袖之癖這四個字。
至於禹國三公子,這個人很奇怪,每過幾天都會來一趟她們院子,也不多說什麼,就好像是爲了到這個地方坐上一坐,然後就自己離開了。
猜不透這些人。
唯一讓蘇淺鬱悶,繼而開始坐不住的是質子館館主對她們這個院子的剋扣,一般有質子在別國的國家,每年都會送一些東西倒那些國家,爲的自然是這些人的生活,同時也算是討好強大的國家。至於質子分到的很少,但也因此會有固定的月俸,雖然不多,可過的日子還算是好的,可蘇淺發現她們這個院子卻是一次給的比一次少,而隨王也沒對她們如同別國來的高級質子見面,就彷彿將她們冷藏了一般,還限制了她們的自由。
這可不是蘇淺想要的,就這麼被無視了三個月,她終於是坐不住了,這段時間她也沒少將樑國帶來的東西送給質子館的館主,可對方就如同一隻壞掉的老虎機,收好處的時候也不多說,只管拿,可到了需要對方的地方,對方根本無視她們。
這樣一來,蘇淺也就不再送劉林恆好處了,既然一直在質子館沒有用,她便決定自己出去走走,順便也找些事情做,早在樑國之時,她便想好了,到隨國她非要培養出自己的勢力不可,雖然這勢力只是過眼雲煙,畢竟是在別的國家,做了什麼東西,最終也是留在別國,當然,她不打算長久留在隨國,她在出來的時候便和嶽凌她們約好了,五年內絕對回到樑國。
不爲其它,只爲讓蘇恆回去憑着銀城發展勢力,然後回宮報仇。
她不是記恨的人,這樣的人容易忘事,可這樣的人真正的被傷着的時候,那想要報復回來的心卻比誰都強。
安靜的生活能讓人想明白許多事情,在樑國之時,她除了沒有能力外,就是缺乏果敢,心裡什麼都明白,可是做的時候,卻都畏首畏尾,最終纔會如此一事無成。
所以這一次,她準備主動,在暗處主動,待得她回樑國之時,便是她向國夫人和劉夫人討債的時候。
想着,蘇淺帶着秀兒走到質子館外,彷彿很隨意的在隨國的街道上走動,可她們走卻很刻意,都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哪裡人越多,就越往哪裡走。
跟在蘇淺秀兒身後的幾個人,眉頭略微緊了緊,可還是跟着蘇淺秀兒前行。
眼角餘光瞥見這些人名爲保護,實則監視自己的人跟進人羣,蘇淺對着秀兒一個眼神,秀兒輕輕點了點頭,便和蘇淺分開,走向另一個方向,而蘇淺卻是繼續向前。
身後跟着的人看着兩人分開,也跟着迅速分開,這樑國來的大公主,可是館主下重命令盯着的人,自然不能丟,而她身邊的人,館主也是吩咐過不能跟丟的,這麼一來,四個人一分,一邊兩個。
看這幾人的反應,明顯不是第一次這麼做,而看蘇淺秀兒分開眼中也沒有什麼驚訝,想必蘇淺已經這樣做過很多次了。
蘇淺嘴角略微露出一絲笑容,以爲監視着我,我就什麼都做不了嗎?一會你們就知道錯了。
想着,蘇淺如同一條泥鰍般在人羣中快速走動,而不一會,蘇淺突然一閃閃進一個衚衕,她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還沒等那些護衛反應跟進去,蘇淺便出來了,而除了她出來外,身邊還多了那離開她的秀兒。
跟蹤的人微微皺眉,直覺的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卻又想不上來,再加上要跟的人就在前面,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隨着跟蹤的人走過衚衕,跟着蘇淺走遠,衚衕裡突然又走出一個蘇淺,不過這個蘇淺卻換了一身打扮,這打扮模樣,竟是當初見難民時,蘇姑娘的模樣,她腳下也不停頓,直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自從發現質子館對他們的態度不對勁,她便每日都到隨城的大街上轉,可這大街茶樓畢竟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隨然能聽到一些消息,可這些消息完全和她無關,想想也是,這是隨國,這裡的人要議論也該是議論隨國本身的事情,多了一兩個質子,只不過是多了點對別的國家吹牛裝逼的資本,可這也是在他國之人面前,在本國,又有什麼好說的。
也因爲一直不能知道質子館爲何態度變化如此之大,蘇淺才日日出來,剛開始她並不知道有人跟蹤,可如此過了一個月,還不知道有人跟着,那就是反應超級遲鈍了,還好那一個月她僅僅只是觀察隨國,並沒有做什麼事情,不然指不定會有什麼危險。
可即使如此,蘇淺還是感覺到不對,也覺得如此浪費生命,還被人日日監視的生活可怕,這比知道自己身處險境,努力化去危險還要讓人覺得可怕,她需要個突破點,需要個改變的機會。
不然以質子館如此的生活,會將他們從隨國帶來的銀子用光的,到時候她們也就更加危機了。
劉林恆是無底洞,還是個黑洞,如今就是質子館內的伙食也是靠着她們獻一些錢財,才能吃的好些,如此一來,這三個月,就將樑王在她離開時,特地給她的金銀財寶掏空三分之二。
所以她必須尋求改變的機會,而這機會便在生錢上。
做什麼錢能生錢,自然是買賣。
想到做買賣,蘇淺的眼睛就不覺的溼潤,她在現代的父母便是經商的,雖然她接觸的比較少,可耳語目染的還是知道一些的,爲了生活,這一次她竟是要做父母以前做的事情,而這第一步,自然是將身上帶出來的東西換成銀子,不過想到自己一個人危險,她還是決定先去她要買的那個鋪子看上一看再說。
想着,蘇淺走到市坊離中心稍稍有些偏的店鋪前。
這一到,便見一個人被趕出來。
“即使林家一家被逼死,也絕不會將這鋪子賣給你!”正在蘇淺好奇之間,便聽鋪子裡傳出女子俏生生的聲音,隨即,蘇淺便看到一個少女,一個一身素衫的少女。
蘇淺眼角瞥見這女子袖口圍着一塊黑布,頭髮上有些細碎的白花裝飾。
那略顯蒼白,卻又強自堅強的模樣,看的蘇淺心中一動。
“你這鋪子也就王某會買了,這地處偏僻,人少,買賣又不好,根本不會有人買,我給了幾百兩銀子,那是看你可憐,別給臉不要臉!”被趕出的中年人看着少女眼露寒光。
“沒人求你賣,即使我們家的人全餓死了,也不會將這鋪面賣給你這種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少女冷冷的看着那中年人。
“你現在若是不賣,以後可就沒這個價了,到時候即使你來求我,我也不見得買!”中年人見少女如此說,眼中怒意一閃而過。
“滾,林家的人全死光了,也不會有人求你這忘恩負義之人!”少女一聽中年人的話,對着中年人大聲道,說完便將店鋪的門一關。
中年人看着關掉的店鋪,表情陰晴不定,隨即看到周圍圍的一羣人,眼神一冷:“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林家不賣這鋪子,自由林家好受的,哼,這林家看來是老爺死了還不夠,還要死個少爺!”
說完話,中年人冷着一張臉向外走開。
蘇淺看着中年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即拽住旁邊走出同樣站着圍觀的店鋪的掌櫃問道:“那人是什麼人,和這鋪面又有什麼關係,這店鋪不是貼着賣鋪子的告示嗎?爲什麼這人來買,她卻不賣?”
掌櫃聽到蘇淺的問題,不禁仔細打量蘇淺,隨即對着蘇淺說道:“姑娘不是隨城的人吧?”
蘇淺微微一愣,她的確不是隨城的人,可也確信在幾個月在隨城走動,對隨城已經有一定了解,不過聽這老人如此問,蘇淺還是點了點頭:“老人家目光如炬,我的確不是這裡的人。可是我很好奇這姑娘爲什麼不賣那鋪子。”
聽到蘇淺的話,老人家微微一嘆:“這要從半年前說起……”
卻說林家在隨城雖然說不上是什麼特別富有的家族,卻也在隨城小有名氣,之所以有名氣,是這林家一心行善,只要隨國什麼地方出現難民什麼的,林家老爺子定會將家產都拿出來幫助那些人。每一次都是將萬貫家財散盡,只剩下這一間祖產,奇怪的是林老爺每次都能掙回來。如此一來,卻是惹禍上身了,因爲每一次都有這份能耐,就有人認爲這鋪子有聚財的能力,於是惹了人眼紅。
終於在半年前有人出高價向林老爺買,可這是林老爺祖上留下的東西,林老爺再怎麼危機都不曾賣過,這一次怎麼可能賣,所以斷然拒絕掉了,而後來王家突然找上林家,說是能買到官府准許經營買賣鹽的生意的鹽引,就是缺買那鹽引的銀子,於是邀請林家一起做,鹽的買賣中間有多大利,懂行的人都知道,林老爺子在商場滾了那麼多年,自然更明白,於是便同意鑲上一些股子。
而後自然是兩家開始做鹽的生意,可誰想,王家根本是安了惡毒的心,一開始先說銀子買鹽引用完了,後面買鹽運鹽的事情交給林家,林家也不懷疑,便拿着那鹽引去買鹽,買的時候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到得賣的時候,官府就來了,說鹽引是假的,當時林家老爺子年紀大了,這運鹽什麼的事情,都是林家少爺在做,於是林家少爺便被官府抓了去。
林家老爺一聽這事情便生了重病,爲了救出兒子,自然是變賣家產,唯一沒有賣的就是這家店鋪,只因爲這是祖上留下的基業,他不願毀在自己手上。
那些賣家產得來的錢,自然是拿去送禮,目的只是想救回兒子,可誰想官府禮收了,卻不放人,這事情一出,林家老爺子知道這個消息時,吐了一口血便去了。
林家子嗣本就稀少,只有一對兒女,此刻林家少爺還被關在牢中,如今林家宅子裡便剩下了這一個少女。
林家新喪,又想救哥哥,想來想去是這祖產的問題,覺得只要將這祖產賣了,再將那些銀子送與官府,林家已經沒有這旺財運的鋪子,又榨乾最後一絲好處,自然也就該放人了,這才貼出賣鋪子的告示。
可奇怪的是,這帖子是貼出去了,等了半個月竟是沒有一個人買,而林家是做買賣的商家,平日裡週轉,不可能沒欠別人錢,這會林家老爺子去了,產業也敗,眼看着少爺連那旺財運的鋪子也貼出告示要賣了,於是一個個上門討債,官府和那些債主已經將她逼到極盡,家中宅院從大宅換成了個只能勉強容身的小院子,如今也就剩下這地方了。
被害成如此,少女自然是恨急了王家,這會王家來買這店鋪,這少女自然是不答應。
“說來林姑娘還真是可憐,偌大個家,敗成這樣,卻只能靠着她撐着,林老爺屍骨還未寒,就換了個宅子,如今卻是連個上好的棺木都買不起……”那掌櫃的說着搖搖頭,彷彿是嘆氣。
蘇淺看了掌櫃一眼,再看那關掉的店鋪,隱隱約約,她聽到了這店鋪中,少女的哭聲。
蘇淺摸摸懷中的金銀珠寶,微微搖頭,她本想買下這店鋪的,有個小產業才能維持她和蘇恆在隨國的生活,這是她能想到的,覺得好的辦法,可聽到這件事情,蘇淺心中嘆息,她這一個月來找到的這家鋪子只能放棄了,畢竟她只是個質子,對方能如此逼迫一家人,就說明王家的*很深,這樣的燙手山芋,她接不得,也接不了。
想着,蘇淺轉身向外走去,她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再不去和秀兒會合,恐怕那假的她,就該被發現了,讓質子館的人發現跟着假的自己,這對她下次出質子館不好。
要知道質子館每個月只能出去六次,若是讓對方發現他們跟的人是假的,可能這六次都會被剝奪掉。
“這位姑娘等等。”正當蘇淺走出五六步遠之時,就聽身後店鋪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而一個婉轉的聲音叫住了她。
蘇淺腳下不禁一頓,轉頭一看,便見那趕人的少女站在店鋪門口,眼睛紅腫腫的,顯然哭了好一場。
“是叫我嗎?”蘇淺看着少女問道。
“恩,姑娘可以屋子裡談嗎?”少女看着蘇淺邀請道。
蘇淺微微蹙眉,不明白這少女爲何這個時候叫住她,她和對方根本不認識,更讓人奇怪的是這少女還請她進屋坐。
蘇淺想了想,對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終於走進了這店鋪。
店鋪裡的裝飾簡樸十分,看這店鋪中還放着一些綢緞布匹,看來這鋪子原本應該是做布料生意的。
隨着蘇淺走進,那少女將店鋪重新關了起來。
“姑娘可是想買鋪子?”還不等蘇淺問話,那少女便直直的看着蘇淺問道。
“你怎麼知道?”蘇淺微微訝異的看着少女。
“姑娘之前一直在外面看我對着王富貴說話,待得王富貴走後,姑娘又問隔壁的劉掌櫃這店鋪明明寫着賣,卻不賣王富貴的原因,若不是想買這鋪子,又怎麼會打探這些?”少女看着蘇淺,說話分外的有條理。
“我的確有買的意思,不過現在,我卻是不準備買了。”聽到少女的話,蘇淺反而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少女的觀察力那麼好,不過這都和她無關了,她雖然很想幫一下這少女,可她本就是自身也不安穩,又如何幫的了少女,就是這鋪子,她都接收不了。
“求你買了鋪子吧!”聽到蘇淺的話,那少女對着蘇淺突然跪下。
“求你買了鋪子,只有這鋪子賣出去,我哥哥纔可能有救,我求求姑娘了,你就買了這鋪子吧。”少女看着蘇淺大聲說道。
蘇淺微微蹙眉,她真沒想到對方會求她買,不過想到之前那掌櫃說的話,這少女想必也是被逼到極限了,只是即使如此,她買了這地方也幫不了對方什麼啊!
見蘇淺沒有反應,少女一咬牙,對着蘇淺開口說道:“銀子可以少一些,這鋪子雖然不是最旺的地帶,可也是個好鋪子,即使是有關鋪子的傳言,也能讓這鋪子以後賣上個好價錢,求姑娘買了吧。”
蘇淺眉頭輕蹙:“你爲什麼執意求我買。”
聽到蘇淺的問話,少女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今日既然求姑娘,我也不瞞姑娘,我爲了哥哥的事情千方打探,終於知道是誰想要這鋪子了,卻原來是丞相的三子,而那姓王的之所以這麼逼着我們林家,是爲了將這鋪子買到手,獻給丞相三子,而告訴我這件事情的人和我說,只要我快速將這鋪子賣了,賣給誰都可以,只要不是姓王的,他就能幫我救出我哥,可是,可是已經半個月了,沒有一個人買這鋪子,求姑娘買下這鋪子吧!”
少女說着對着蘇淺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