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父王出了如此重大的事情,袁統領爲何你不早說?”蘇淺快速的問道,她是真的緊張,樑王雖然注重血緣,可對方也是確確實實的對她好的人。
蘇淺的人生很簡單,誰對她好,她便也想對誰好,只要那人不傷害到她最在意的恆兒。
蘇淺說着秀眉蹙起,這事情發生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秦家劉家合起來攻擊樑城,樑城又如何能抽出精力救樑王。
可若讓她爲此不救樑王,她絕做不到,這該如何是好!
“公主深陷囫圇,微臣又如何敢再添事端,況且禹良利用君上整合秦家劉家攻擊樑城,微臣確定他們暫時都不會對君上動手。”袁統領看着蘇淺說着,眼角卻瞥向蘇恆,不用明說,也知道他是在觀察蘇恆的表情,他要看看蘇恆的反應,纔好確定後面究竟該如何繼續。
只是這一瞥卻正好同蘇恆陰霾的眼神對上,袁統領心中一沉,看來他是觸到蘇恆的底線了。
“好了,這件事情必須及早解決,如今同秦家劉家決戰在即,這中間絕不能出任何問題,但也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讓父王出事,所以……”蘇淺卻不知道袁統領和他身後蘇恆之前的變化,顧自開口道:“袁統領!”
“微臣在!”
“救父王的事情還是隻能交給你,但是我會讓恆兒派人給你,至於情報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找綠兒,相信綠兒應該很快便能將禹國困住父王的地方找到。”蘇淺說着話,表情變得越加嚴肅:“接下來的一切,都看袁統領的了,希望袁統領不要讓我失望!”
“公主放心,微臣絕不讓公主失望!”袁統領看着蘇淺重重的應道。
聽到袁統領的應話,蘇淺才露出一絲絲滿意的笑容。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也就算是解決了,雖然不能確定結果能不能救出,可如今也只能如此行事了,整個樑城如今都面臨着可能消失的情況,她實在也抽不出再多的精力顧及其它事情。
對了,還有恆兒,自從她回來之後恆兒一直很是奇怪,讓她有很多的猜測,甚至認爲恆兒已經知道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實,可偏偏恆兒對她的態度還是像以往一樣,甚至更好了,這反倒讓她看不出來什麼了,也許……也許是她多心了,恆兒只是太怕失去她了!
畢竟……她的身體……
誰也不知道明天究竟會怎麼樣,不知道她的身體會不會惡化,也不知道綠兒說的明日封地的增援會不會到,更不知道封地的增援可以不可以創造他們的勝利。
樑國的局勢發生到如今的地步,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了,她雖然可以管一些東西,調和掌管戰爭的人,可若是讓她去插手戰爭指揮什麼的,她知道,這隻會越來越亂,到得明天,便是將命運交予人手的時候。
“恆兒,我們好久沒在一起逛逛了,今天陪姐姐去御花園逛逛如何?”蘇淺突然擡頭看向蘇恆,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和恆兒好好的像平凡姐弟一樣生活相處,即使只是瞬間片刻,在同秦家劉家決戰之前。
蘇恆微微一愣,見蘇淺十分認真的看着自己,才微微遲疑的開口:“姐姐的身體不好,太醫說姐姐要多休養才能變好,不若等姐姐身體好了,恆兒再陪姐姐去御花園逛逛如何?”
聽到蘇恆關心的言語,蘇淺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這個孩子……這個孩子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她沒有改變呢。
只是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再清楚不過,錯過了這一次,她也許就沒有再同蘇恆逛這御花園的機會,所以雖是一時意起,她也決定一定要逛上一逛:“恆兒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這身體會這般虛弱,便是走動的太少了,說不定這樣和恆兒逛逛御花園,它自己就好了。”
聽到蘇淺的話,屋內的所有人都不禁沉默。
蘇淺的病情並不是秘密,太醫的判論更不是秘密,蘇淺的身體會如此之虛,哪裡是走動太少了,分明是身體受了太多次傷害,又被一種奇怪的毒腐蝕,以至於身體快崩潰了,而一旦身體崩潰,蘇淺迎接的必是死亡。
也就是說,蘇淺的生命,已經不久了!
“你們這幾個人怎麼了,都說了陪我去御花園逛逛,還一個個的愣着不走動,在秦家和劉家攻來之前,稍稍放鬆一下對面對他們的攻擊可是有好處的,這叫鬆弛有道。”見幾個人都沉默,蘇淺裝出輕鬆的模樣開口道。
她知道大家都瞭解她的身體狀況,可就是因爲這樣,她更想裝作不知道,她不想沉浸在快要面臨死亡的悲哀中。
她,蘇淺,希望所有人看到的她的最後一刻是堅強快樂的。希望恆兒的記憶中,她的姐姐最後一段時間是和他一起的,是幸福的。
“恩,我陪姐姐去逛御花園。”聽到蘇淺的話,蘇恆才彷彿緩過神來,只是眼底卻是抹不去的那一抹悲傷,這悲傷讓他面對袁統領的陰霾盡去。
樑王救回來了又如何,到時候,到時候恐怕姐姐都不在了,這樣,爲了隱瞞那個秘密費盡心機殺樑王又哪裡值得。有想方設法害人的時間,還不如好好的陪在姐姐身邊,陪姐姐過完每一天她想過的。
天,很清,蔚藍蔚藍的,沒有云層覆蓋,卻也意外的沒有太陽,明亮一片,不刺眼,卻偏偏讓人開朗不起來。
這個時節其實並不適合出來逛御花園,寒冷的空氣,看不到綠葉紅花,有的是隻是一片素色。
蘇淺卻彷彿根本感覺不到一般,任蘇恆扶着,看着滿園的零落還滿臉的笑容。
“恆兒,你知道嗎?冬天其實是最堅強的一個季節,承受着所有人的厭惡和萬物的衰敗,可即使如此它還是會今年離開明天回來,同時它也是最光明的一個季節,因爲它來了,也代表着春天不遠了。”蘇淺笑着對蘇恆說道,而她的話也並非只是對蘇恆說,還是對他們身後跟着的綠兒和段護衛說。
大家都太沉默了,即使這個季節是素色的季節,是冷色調的季節,她也不想讓這沉默中蘊藏悲傷,讓這冬更冷。
人,只有希望着,才能更加努力奮鬥,若是一直這般沉默,那又如何擋得住秦家和劉家。
“姐姐還是這麼會從事物中發現我們看不到的東西,若是能一直和姐姐這樣隨意的遊玩,聽姐姐說自己想的東西就好了。”蘇恆看着一片素裝的御花園對着蘇淺說道。
“笨蛋,就因爲少,才能說出一些不一樣的話,若是一直這樣逛的話,誰還能想的到那麼多。”蘇淺伸手彈了一下蘇恆的額角,笑着說道,笑容間有一絲滿足,又有一絲惆悵。
轉眼間,恆兒竟變得這般高了,她竟是要擡手才能彈到恆兒的額頭了,時間……過的真快呢。
記得第一次見到恆兒,恆兒是那般瘦小瘦小的,一切,一切真的都變化了。
“可是我就想和姐姐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啊!”蘇恆看着蘇淺認真的說道,即便是到了現在,已經有了無可推卸的責任,他還是希望有那麼一日,他們可以像平凡的姐弟一樣,不用面臨危險,很平靜的一起生活。
可是……這樣的機會再也不會有了吧!
蘇恆的心中一酸,眼角一絲溼潤,他趕忙轉頭。
蘇淺將一切看在眼裡,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看向御花園中的風景。
不知道誰在御花園這樣的地方種了柳樹,只見光禿禿的柳枝隨着北風飄在空中,那光景彷彿要離開枝幹一般。
“恆兒,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你一起在樑宮的御花園逛逛呢,只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不知道爲什麼,她看着那光禿禿的柳枝,心突然就酸澀起來,她很想開心的,特別在這個時候,可就是開心不起來。若不能讓心像臉上表現的那般歡快怎麼辦?
“我也想,只是時間似乎都太匆忙,小的時候沒機會,稍稍大一些了,又整日因爲國夫人和劉夫人不得安生。”蘇恆跟着感嘆,只是他並沒有注意蘇淺看向柳條的眼神。
綠兒段護衛靜靜的跟在蘇恆蘇淺身後走着,兩人沉默着,他們是看着蘇恆蘇淺一路走過來的人,從低谷到的如今,那一步步的艱辛和艱難,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
可越是清楚,也便越是酸澀。
世界太小,一絲自己的空間都不願意給這對姐弟。
北風呼呼的吹着,吹的蘇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可她的手握在蘇恆手上卻是緊緊的,即便幾個人說要回慶年殿,她也不肯,她笑的很甜,像臘月寒冬裡的梅花,不耀眼,卻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想說些什麼……
今天即將過去……明天……明天等待他們的又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