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感覺身上一重,心中一驚,再回神之時,竟見周圍的官兵已經向他們衝來。
究竟是怎麼了?蘇淺用力撐住秀兒。
“對不起,公主,秀兒沒能幫上您。”
秀兒的聲音帶着痛苦響起,蘇淺心中冰涼,即使她反應再慢,她也知道秀兒出事了。
蘇淺眨巴眨巴立時凝上水霧的眼睛,待得清醒,纔回頭看向秀兒,只見秀兒雙目緊閉,緊緊的靠在她的身上。
蘇淺趕忙轉身扶住秀兒,這一動彈,便見秀兒的背後插着一支箭。
望着箭羽露在外面,給秀兒一身淡綠染上梅花,那腥紅刺的蘇淺眼睛發疼,身子發軟。
蘇淺微微顫抖的深吸口氣,即使身子的力量到了極限,她卻努力的站着,現在不會再有人扶她了,扶她的人如今……
蘇淺望着秀兒因失血而瞬間慘白的臉蛋,她必須扶着秀兒。
是她,是她的自私害了秀兒,她總是這麼自以爲是,總是表面膚淺的想着力量不足,而最陰暗之處,卻依靠她人,最後在她身旁的人都若同秀兒,是她,是她害的秀兒如此。
她早就知道做件事情會有的危險,可她爲了自己的安心,卻將一個少女推進死亡的深淵,根本沒有人該爲她犧牲,而她害了信任她的人,現如今又害了這個一心一意伺候她的人。
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就讓別人犧牲,而自己卻只愣愣的捧着毫無血色的臉,只會慚愧愧疚。
她從沒對秀兒如何好過,只是爲了綠兒,纔將秀兒帶到身邊,可秀兒竟然願意爲她做這樣危險的事情,她這是平白害了無辜人的性命,若沒有她,秀兒可以活的更好更久的,可都因爲她,一切竟變成如此情況。
“公主快跑,我們這就抓住賊人!”突然,從圍捕的人羣中傳來一個聲音。
蘇淺被這聲音愣生生的驚醒,再一看,便見圍捕的官兵,馬上就要將讓開的口子堵上。
隨着那聲呼喊,那些劫法場的人彷彿突然意識到蘇淺的存在,除了冉路嶽凌,一個個惡狠狠的望向蘇淺。
那聲音拿是爲了保護她而來,分明是催命的鐘聲,這是爲了要她命,才提醒這些人的。
蘇淺冷冷的望向聲源,可惜那聲源之處許許多多的官兵正向這裡衝來,哪裡看的到要害她的人。
說來她想和看之間彷彿過了許久,而在她思想之外,只不過了幾秒鐘而已。
“你們都給我停下!”突然,蘇淺對着衝來的官兵大聲喝斥道。
在場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不明白公主爲何突然喊出這樣的話。
蘇淺現在卻清醒非常,她從沒有像這一刻那麼清醒過,是秀兒讓她清醒的,她既然要保護這些人,就該自己保護纔是,根本不該這樣拖秀兒下水,若是他們活不了,作爲賠罪,她跟着死就是了。
不過,她絕不會放過劉夫人,她可以忍受別人傷害自己,可她絕對無法忍受別人一再傷害她身邊的人,對她來說,這一切都夠了。
她受夠了,她不要再這樣被動的別人一步,而她只爲了自己活下來,被迫去走別人一步一步爲她安排的走向死亡的路。
就像玩麻將,對家一直贏一直贏,若你要想讓對方輸,就必須不按照正常的玩,即使自己的牌有搭子,也要爲了讓對方吃不上,而去拆散將對方要的子碰掉。
這是讓對方的牌路變亂。而也只有在這亂中,纔有機會找到贏的可能。
蘇淺望着所有人神情變得堅定。眼神冰冷的掃向那些因她的話稍稍停住步伐的官兵。
“讓開路,讓這些人走!”蘇淺對着這些官兵大聲吩咐道。
“什麼?”蘇淺的話一出,官兵立刻變得咋呼呼,混亂聲一片。
“公主再說什麼,這些可是賊人,怎麼可以放掉?”
“公主是不是中了妖術了,突然說這樣的話。”
“……”
“還不讓開,難道我的話就算話了?”蘇淺望着官兵大聲喊道。
官兵微微遲疑,可當想到蘇淺的身份之時,微微一遲疑,還是將路讓開。
“你們快些走吧,帶上秀兒一起離開!”蘇淺望着緩緩開出的路,將秀兒向嶽凌方向遞去。
“蘇淺……”嶽凌望着蘇淺微微遲疑,所有人再不通透,也明白蘇淺此時在做什麼事情,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情,回宮可能受什麼樣的懲罰。
她不該是背叛了他們嗎?爲什麼……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卻爲救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用說什麼了,趕緊離開這裡,今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們不該留在這裡喪命。”蘇淺淡淡的說道,眼睛卻不看向嶽凌,也不看向冉路。
“可是我家主人……”雖然這個時候提及這個不是時候,可冉路所有的目的便是救出智澤,爲了智澤,即使性命也可以不要,自然會在可以快速離開,和帶着智澤離開中,選擇詢問這件事情。
蘇淺微微一怔,轉頭看向智澤。
稍稍遲疑,最終露出一個笑容,多個一個罪責和少一個罪責似乎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她的結果早已經被人安排好了,只不過是在死亡的選擇上,她選擇自己更加願意前進的方向而已。
“將智大夫送過來!”蘇淺望着官兵大聲說道。
“慢着!”蘇淺的話一出,人羣中頓時傳來士師的聲音。
“這些人可是威脅社稷安危,百姓穩定生活的賊人,還有可能是通敵賣國之人,絕不可以放過!”士師看着所有人大聲說道。
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蘇淺之前造出的氣勢完全打散。
蘇淺望着士師心中一緊,即使是選擇如何死亡的權利也不給她嗎?
蘇淺眼神更加冰冷:“士師,你可知道你如此做的後果?”
“大公主,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社稷安危,國家安穩。”士師看着蘇淺理直氣壯的說道。
蘇淺嘴角扯出冷冷的嘲弄:“是不是真的爲了這一點,你我心裡都明白的很,在我被人挾持之時,你卻刻意阻撓,若不是領軍的將領心存保我性命的想法,你恐怕就想看着我被這些賊子殺掉吧?”
士師臉色微微一變:“大公主說的是哪裡的話,士師一介臣子,如何敢對大公主之命,起如此歹心。”
蘇淺眼睛冰寒:“真的嗎?在本宮被挾持之時,一心放冷箭,將秀兒射死,卻不想她的簪子正指着我的人,一個不小心,都可能要了我的性命,不顧我的性命做此事的,難道不是士師嗎?”
“公主何來此話,臣乃一片忠心,怎可能做如此之事。”士師望着蘇淺一臉誠懇的回答,眼中卻是神色微變。
“是與不是,我想士兵之中定有人知道纔是,畢竟這箭此般快速,且絲毫不帶停頓的射出,站在射箭之人身邊的人,定能注意到。”蘇淺淡淡的說道:“我可以不說此冷箭是士師指使人射出,可是剛剛我呆在這些賊人之間,這些賊人因爲周圍士兵的威脅,忘記我的存在,在秀兒重傷無法挾持我無法注意到我之時,卻有人用言語提醒這些人注意我的存在,這又是爲何?”
蘇淺望着士師一字一句的問道,她即使是要被人收去性命,她也絕不讓別人選擇她的死法。
她,如今已經有死的覺悟,也因爲有了覺悟,此刻她望着眼前一大羣的人說着這些話,心平氣和。
她本就是要入宮牢的人,熟話說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她現在就是滿身蝨子的人,滿身債款的人。如今再多一個罪責算的了什麼!
“你們還不快走,還是你們想留在此殺了我?”蘇淺對着嶽凌冉路大聲喝斥道。
即使她如今說出這些話,也不過能鎮住這些人一小會而已,待得反應過來,恐怕就走不了。
如今的她,已經沒有能力讓嶽凌冉路帶走智澤了,或者,智澤已經是這些人的底線。
嶽凌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淺,抱起秀兒硬拽着冉路向外快速衝去。
再見了,嶽凌冉路,再見了,秀兒,這輩子恐怕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蘇淺淡淡的笑着,笑着同時望着眼前一羣蠢蠢欲動的官兵。
“若是你們也和士師一樣想要我的命,那麼便上來好了,他們所有人都離我不遠,只要隨便一下,絕對比你們早一步殺了我。”蘇淺說着微微一頓:“可你們不思讓他們遠離我,就對他們動手,完全不管我的死活,如此做的你們究竟是何居心,還是說,你們和士師一樣,也想要我的命?”
蘇淺望着所有人一句一句的問,如今的她,只不過是爲了給所有人制造一個錯覺而已,錯覺她只是爲了自己活命,才這樣讓這些人離開,爲的就是讓這些人遠離她。
那些不明所以的官兵剎那間對蘇淺心生一種奇怪的情緒,這個公主真不簡單,如此讓自己變得安全的辦法都想的出來。
只是隨即就有聰明的人聯想到蘇淺可能和這些人有所關係,不然這些人怎麼可能真不挾持她,顧自逃跑離開。
段護衛望着蘇淺輕輕一嘆,不愧是你的女兒,每一次都和你是同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