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離開那些護衛的視線,蘇淺不禁停下腳步。
“怎麼了?”
突然感覺不到蘇淺前進的腳步聲,禹良的腳步一頓,回頭見蘇淺停頓在路中央,不禁問道。
蘇淺對着禹良淺笑着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深吸一口氣,她要相信恆兒的能力,相信他可以帶着林音離開丞相府。
如此安撫自己,蘇淺向前繼續走去,畢竟這個時刻,這個地方,即使再擔心,她回去也不可能找到蘇恆。
卻說蘇恆被四人圍住。
“讓開,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蘇恆看着幾個人冷聲說道,和在蘇淺身邊不同,此刻的蘇恆身上散發着一股冷氣,那模樣竟絲毫不像年紀不大的少年。
“慢着!”其中一個人看着蘇恆朗聲道:“我們是隨大夫喚來接你們的人!”
蘇恆眉頭一皺,盯着那說話之人的眼神,直感到那人的眼神沒有什麼變化,才放鬆下來。
“隨大夫在什麼地方,我要馬上見他。”蘇恆看着那說話之人說道,既然已經知道這些人並非南逐苟派來追他們的人,他的心稍稍放下,便想到引走那許多人的姐姐。
只要想到姐姐可能遇到的危險,他的心便揪緊一團,這一次,他又讓姐姐爲自己犧牲了一次,若不是他,姐姐就不用……
蘇恆咬住下脣,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可心底卻是一股強烈的不甘升起。
爲什麼每次犧牲的人都是姐姐,小時候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七年了,和以前的樣子,竟依舊無絲毫改變,每一次,他覺得自己變強了,可每一次都是這樣……
“隨大夫現在就在大|奶奶的院子裡等你,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
來人看着蘇恆說道,這裡並不是大|奶奶的院子,雖然他們是受了大|奶奶的命令,帶這幾人離開,可若是讓府裡的人發現他們幫助外人離開丞相府,還是不好,即使大|奶奶是隨王最疼愛的三女兒,這還是會影響到大|奶奶在府裡的地位。
當然,並非是超然的地位,而是丞相府內的人再不會像以前那般尊敬大|奶奶。
蘇恆對着那人點了點頭,便抱着林音隨着幾人向來此的方向返回。
可當幾人走到蘭苑盡頭,都不禁一頓,蘇恆更是臉色大變!
只見蘭苑的盡頭,出現了幾個身影,領頭之人便是南二少爺。
蘇恆神情難看的看着自己周圍的四個人,難道隨大夫本身就是丞相府的人,不然這些人爲何知道用隨大夫的身份來誘他入甕,之前不動手恐怕就是覺得人手不夠,準備將他帶到人手足夠的地方對付。
瞬間,蘇恆滿帶防備的後退一步,看着周圍四人眼中再沒有信任。
而這幾個護衛也是瞬間回頭看向蘇恆,當看到蘇恆眼露不信的神色之時,更是暗中叫苦,誰知道一向不喜歡親自出面的南二少爺竟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次的事情恐怕要鬧大了,可不管如何,大|奶奶的命令不能不遵守,現在最大的問題恐怕不是南二少爺,而是眼前之人充滿防備不信任的眼神。
之前對蘇恆開口之人,明顯是這四個人中的領頭之人,這會一看蘇恆眼露不信馬上開口說道:“這位公子,請相信我們,我們並不知道二少爺會到這裡,我們先趁着他們沒有注意到我們找個地方躲一下,等他們過去了,我們再帶你去見我們大|奶奶和隨大夫。”
“找個地方躲一下?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吧?是不是想等到南二少爺帶着人手到了,好將我甕中捉鱉。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們嗎?”蘇恆說着話,快速後退,瞬間離幾個人幾丈遠,脫離幾人的範圍。
而這邊變故一起,本就向蘭苑走來的人,也發現蘇恆幾人中的不對勁,當看到蘇恆手上抱着一個女子,還有他的相貌之時,南逐苟瞬間臉色大變,可也在一瞬間看到蘇恆身前的四個人,當看到四個人是丞相府內的打扮,便對着幾人大聲吩咐道:“你們四個,還不快給我將他們抓住,他們可是潛入丞相府的刺客。”
本就因爲蘇恆不信任心中叫苦的四人,這會聽到南二少爺的話,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蘇恆聽到南逐苟的話更是變得滿臉冷笑,本兩手抱着林音,此刻也改成一隻手抱着林音。
雖然可以看到林音的臉色明顯更加蒼白,而之前睜開的眼睛此刻也已經緊閉,氣息更是十分不對勁,彷彿變得虛弱無比,呼吸都變得若有似無,明明之前在假山之中還只是慘白到毫無血色而已,此刻竟彷彿已經昏迷過去,隨時都會失去性命一般。
蘇恆這一動,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神情不禁變得嚴肅,這是姐姐託付給自己的人,他絕不能讓她出事,可是現在,恐怕只有先對付了眼前這些人,纔有機會救這女子。
蘇恆瞬間做下速戰速決的決定,現在也是看看他向袁統領學功夫成果的時候了,蘇恆眼神一定……
“慢着!”那領頭之人見蘇恆要和他們動手,不禁臉露苦澀:“我們真不是南二少爺的人,你放心,南二少爺的事情,我們會替你解決掉的,我們一定會將你們安全的送出丞相府的,請你相信我們一次。”
那領頭之人說着話,眼睛瞥了一下身旁之人,這幾個人本就是一直配合行動的人,此刻那領頭之人一個眼神,他身旁的人便點了下頭,轉身瞬間向另一個方向跑離。
“你想做什麼!”蘇恆本就懷疑不定的心,彷彿被此事激到一般,再也不聽領頭之人說話,直接衝上去和那領頭之人動手。
領頭人神色無奈,他沒想到自己只是派個人去通知大|奶奶這裡發生的事情,讓大|奶奶好來此救場,卻沒想到反而將事情激化到如此沒發挽回。
這會見蘇恆對着自己動手,不得已也只能上前接住,只是心底卻是下定決心不傷害到眼前之人,大|奶奶要保護的人,若是他讓對方受傷,這結果……
領頭之人心中一寒,別看大|奶奶彷彿很好說話的模樣,若真是好說話,沒有些手段,絕不可能成爲實質上的丞相內府掌權人。要知道丞相內府,可並不是你只是個受寵的公主就能掌握大權的,女人之間,有的是辦法讓人有苦無法吐露,真正能在侯門之中呆住,並且掌握至高權利的,那手段是必須的。
南二少爺見有人離開本是微微一愣,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當之後的瞬間,蘇恆和丞相府內之人便動起手來,不禁面露喜色,瞬間將那不對勁丟到千里之外。
“你們也給我衝上,絕不許讓這兩人跑了!”南逐苟對着身後的家丁大聲吩咐道。
幾個家丁一聽南逐苟的話,本看到打起來而露出的笑臉立時凝固在臉上,變成一片僵硬模樣。
少爺不是說他們到這裡,只要給那些護衛搖旗吶喊就可以了的麼?怎麼還要衝鋒陷陣?眼前那人,可是能隨便就折斷比人手臂的人!
這些家丁和那些護衛不同,他們會成爲南逐苟身邊的人,本就不是因爲他們厲害,而是因爲南逐苟變態的喜好,他喜歡身邊跟着和自己一眼的人,他不喜歡任何人在他耳邊唸叨他,自從三年前開始,苟園的老人,因爲看不過去,忍不住開口勸說的,都已經被他散了,而現在的人,則是按照他的要求,必須也是性好漁色之人。
而這些家丁,便是知道這一點,利用這一點,到苟園找一份輕鬆差事的,真正保護南逐苟安全的,根本不是這些沒用的家丁,只是保護南逐苟安全的護衛,是丞相大人親自安排的,那些人也是看不慣南逐苟做事太毒,而平時沒跟在南逐苟身邊。
不然以蘇恆蘇淺三腳貓功夫,早就被抓住了,也不可能有帶着林音逃出苟園的可能。
見一聲令下,身後這幫軟腳家丁竟沒一個上前的,有動手,南逐苟臉上變得難看:“你們還不快上!”
卻說蘇恆在南逐苟那邊鬧着小丑鬧劇時,和這身旁的三人已經動起手來。
這三人又豈是南逐苟身邊一羣烏合之衆可比,沒有動手還感覺不出來,這一動手蘇恆瞬間落在下風,若不是幾個人有意相讓,蘇恆怕是早就讓幾個人擒住了。
可幾個人也是暗中憋悶,這本不該動的手,就因爲一個意外,卻鬧得到現在都停不下來,而這幾個人雖然對蘇恆留手,可蘇恆本就是沒和旁的人動過手的人,雖然查覺這幾個人幾次都能擊倒自己,卻沒有擊倒,可他卻不多想,他此刻出招完全不要命,他只想快速離開此地!
他,還有他要做的事情,他的信念,快些離開丞相府再回來救姐姐!
蘇淺魂不守舍的隨着禹良走出蘭苑,便見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蘭苑走來。
當蘇淺看到一羣人中的一人之時,表情一呆。
這中間一穿着一聲明黃之色的男子,竟和她之前攔車,車上的隨大夫長的一模一樣!
“這不是禹三公子嗎?沒想到竟能在右丞相府遇上,右丞相果真是交流廣闊哪!”那和隨大夫長的一摸一樣的人看到禹良之時,眉頭一蹙,轉頭看着身旁的紫袍老者淡淡的說道。
紫袍老者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恢復正常:“大公子,那也是君上皇恩浩蕩,信任我等臣子,不然老臣也不敢讓小子於禹三公子相交。”
蘇淺看到來人的言行舉止瞬間,便判定此人和隨大夫並非同一人,沒想到這世界之大,竟是讓她又遇上了一對長相相同之人,當初她便被吳公公嚇的一跳,此刻再次遇上長相相同之人,倒是不再像第一次遇上這般驚訝。
只是聽這兩人的對話,這兩人的身份卻是讓蘇淺心中翻滾,右丞相?大公子?能讓右丞相表情恭敬之人,那這一聲大公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既然此人是隨國大公子,那隨大夫又是什麼人,什麼身份?爲何第一次見面是隨國派到樑國的使者,這一次又變成一介布衣大夫?
蘇淺神色變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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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良卻是先行上前對着隨國大公子淡然自若道:“右丞相,隨大公子,許久不見,右丞相還是老當益壯,風度絲毫不減。”
“我正從逐苟處離開,正準備回質子館,沒想到竟能遇上右丞相和隨大公子,看你們所去方向,可是去探望三公主?”禹良看着幾人笑着問道,卻是一下子將幾人見面的尷尬之處化解掉。
“禹三公子猜的不錯,大公子兄妹情深,許久不曾相見,今日才特地到我府上看看三公主。”丞相笑着答道。
聽着幾人的言語,蘇淺若有所思,隨國三公主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據說這三公主是隨王最疼愛的公主,可出生似乎有那麼一點奇怪,不過隨王本就風流,從宮中十二夫人,就可以窺見一斑。
卻說右丞相說話間,瞥見禹良身旁的蘇淺,不禁微微訝異:“禹三公子,這位姑娘是?”
“她便是樑國來到隨國的大公主。”禹良聽到丞相的問話,笑着介紹道。
“你就是那個主動從樑國來到隨國的大公主?”聽到禹良的話,不等右丞相開口,一旁一直一臉高傲的隨國大公主看向蘇淺,臉上露出一絲新奇。
七大國之間互換質子並不少見,讓一國向另一國送質子也不少見,少見的卻是主動來當質子的,當初禹良便成爲一奇,而蘇淺此刻卻是早就代替了禹良的特別,因爲質子,以女子作爲質子比之主動當質子的更是少見,更況論是一個女子主動要求做質子。
當初蘇淺來到隨國,隨王便打算見見蘇淺,可最終卻是因爲隨國夫人去世而將此事耽擱下,而過了那出喪殯日,隨王便爲十二夫人之時頭疼,才拖到此刻都沒有召見樑國來的公主公子。
被人如同看大熊貓一般打量,是個人都會不高興,更何況蘇淺此刻因爲蘇恆安全不定,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聽到隨大公子如此居高臨下的問着別人自己的身份,心中剎那間便對此人印象不好。
“是的。”禹良冷漠的眼睛瞥了一眼蘇淺,見蘇淺眼露不悅,心中心情突然莫名的有一些好。
“樑國公主?聽說淺公主曾去拜訪過左丞相,可是真的?”聽到禹良的話,右丞相突然擋着隨大公子的面,對着蘇淺問道。
蘇淺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右丞相:“的確如此,本準備一拜訪完左丞相,便來拜訪右丞相的,只是質子館出來的時間有所規定,如此也就不了了之。沒想到今日來貴府上能遇上右丞相,這是蘇淺的運氣。”
老狐狸,竟是用這一點,想要轉移隨國大公子在右丞相府見到禹良的注意力,本就知道是右丞相府,才讓她和蘇恆再質子館的生活變得不好,這會她又豈能讓對方如意。
“右丞相,我三妹聽說淺公主的事情對她很是好奇,既然她今日也在右丞相府,那正好,便帶她一道去見見我妹妹吧。”隨大公子聽着蘇淺的話毫不在意,也不知道聽進去沒聽進去,竟是在蘇淺說完話後,對着右丞相開口道,根本沒將蘇淺看在眼中,此刻說話,吩咐,便彷彿是宣佈恩典一般。
蘇淺細眉一蹙,對隨國大公子更加不喜,以子觀父,能教養出如此兒子的隨王,想來也並非什麼明君。
“這……”右丞相微微遲疑,他是知道隨大公子爲何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來丞相府一趟,那是因爲三公主真的受寵,受寵到她的想法甚至能左右隨王立國夫人的想法,所以,這隨大公子想當世子,便也想和這最受寵的三公主打好關係。
可是這樣隨便帶一個樑國公主到三公主處,卻讓他不喜,要知道他可是受了別人的好處,對付這樑國公主的,若是讓樑國公主和三公主交好,他做這些也就不方便了。
“有什麼好猶豫的,我說是便是了。”隨大公子說完,看也不看右丞相便繼續向前走去。
右丞相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大公子說的是,不過這事情不也要看淺公主個人意願,畢竟質子館裡規定回去的時間快要到了。”
“在我隨國爲質子,難道她還有說不的權利,讓她去見三公主那是天大的恩典,若不是我三妹好奇此人,我根本不會讓小國劣民見我三妹!”隨大公子冷淡的說道。
蘇淺聽到前面的話還能爲了今後在隨國的質子生活忍住,可聽到這樣的話後,怒火瞬間燃燒整個大腦:“隨大公子說話還請三思,什麼叫小國劣民?我樑國也是堂堂七大國之一,若說樑國是小國,國民是劣民,那與樑國同樣並列七大國的隨國又是什麼?”
隨國公子言語一塞,眼神凝結出冰,不接蘇淺的言語,反而將矛頭一掉,混淆語意:“你這是不想見三公主,看不起我隨國皇族了?”
“我自然願意去見三公主,可這並非是樑國低隨國一等,而是樑國願意同隨國友好相處,希望以後樑隨二國,能互相扶持,更加強大!”蘇淺看着隨大公子淡淡的說道,絲毫不爲隨國公子的言語所動。
禹良看着蘇淺卻是眼中精光頻閃。
見蘇淺一字一句皆在理上,隨國大公子,瞬間臉上掛不住:“一個小國也敢說和隨國相互扶持……”
“大公子!三公主還在等我們呢!”
右丞相終於看着隨國大公子喊道,再讓隨國大公子說下去,他們隨國的臉恐怕就丟盡了。
一個大國大公子,竟不如一個七大國之末的樑國公主,一個弱質女子,還夾大國之威勢欺負小國,說着如此無禮的言語,無絲毫上位者的風度,大國的風度,這樣的事情傳將出去,毀的是一國的聲譽。
他雖然知道大公子不怎麼樣,可卻沒想到以前的認知,還是高看了這位公子。
雖然礙於身份,他還表面恭敬,可是眼中對於這位大公子卻是已經沒有絲毫敬意。
“哼!”隨國大公子拂袖向蘭苑走去。
聽到右丞相的聲音,隨國大公子也知道自己一時激動丟了風度和麪子,可這一切都是因爲這一個爲了祈求隨國保護的小國,送到隨國的質子丟的,這一刻隨國大公子卻是將蘇淺恨上了。
看着隨國大公子的表現,右丞相微微搖頭,卻是微笑的對着蘇淺禹良一個示意,跟着向蘭苑走去。
“淺公主準備不準備去見三公主?”禹良看着右丞相和隨大公子的背影對着蘇淺問道。
“見,爲什麼不見!”蘇淺說着跟着右丞相和隨國大公子走去,她本就放心不下蘇恆和林音,這回能光明正大的往回走,說不定有機會尋找蘇恆和林音,她爲什麼不去!
蘇淺卻不知道,她這一遭可謂是陰錯陽差,而蘭苑盡頭,蘇恆因爲誤會動手,此刻還在進行,除了此事之外,那南二公子也正演着鬧劇,不過他們卻沒有想到,隨國大公子和右丞相竟會遇上蘇淺,還會和蘇淺一起往這個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