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籠的男人走進諾大的別墅,在客廳靜靜站立了片刻,便向樓上二樓走去。
然而剛踏上一層臺階,便聽到皮鞋聲。
上官非池推開納蘭的房門走出來。
白色襯衫解開一排扣子,風衣脫下搭在肩頭,上官非池頭髮略微凌亂,剛要下樓,卻看到凰北玥正從樓下走上來。
他目光落在凰北玥身上,短暫地停留了片刻。
他認得凰北玥,很早以前在西點軍校讀書的時候就認識。可是那時候他們都是世家子弟,可是現在凰北玥是一方諸侯,納蘭也死命支持他,而他卻家破人亡,如喪家之犬。
他的目光在凰北玥身上待了片刻,便撤開。而凰北玥表情淡漠,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擦肩而過的剎那,凰北玥忽然頓住,側過臉道:“分明是人中之龍,卻甘心寄人籬下。上官非池,我看你不過如此而已。”
這樣挑釁的話被他說出來,語氣淡淡的,尾音上挑,說不出的刻薄。
上官非池心裡如驚濤駭浪,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凰少能讓一讓麼?”他比他更淡漠。
凰北玥眉峰微挑,果然往旁邊站了站,於此同時拋出來一句話:“你還記得一個叫鬱可燃的女人麼?”
上官非池臉上多了一絲不耐煩:“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朝樓下走去,似乎一刻都不想跟這個男人多待。
凰北玥朝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略微失神。
“咳咳……”女人清冷的咳嗽聲傳來,納蘭倚在門口,看向他:“你在想什麼呢?不要誤會哦,我跟他沒發生過什麼。我只是教訓了我手下一頓,又給他療傷了而已。”
凰北玥目光在納蘭身上掠過,只見她眉眼含春,興許,她給上官非池療傷的手段很***:“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似乎沒有一點關於鬱可燃的記憶了。
而那個女人還信誓旦旦地說要跟他結婚,一起撫養孩子們。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跟他無關了。
“怎麼,你嫉妒了麼?上官是個英俊的男人,是個女人都會愛上他。可惜,我不覺得他好,因爲和你比起來,他更絕情,你更柔情。我喜歡專情的男人。”納蘭柔情地看着凰北玥。
這個男人藏的很深,把恨藏得很深,把痛藏得很深,把愛也藏得很深。
雲淡風輕中,沒有人能猜透他的真實心思。
比如,即便現在,她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愛誰,他想將南方凰家帶到如何的世界高度。
凰北玥今天來,只是聽說納蘭嘔血很厲害,即使這樣的情況下,她還帶人去意大利米蘭的楊家搗亂,甚至殺了楊路。
“你跟別的男人什麼關係,我向來不感興趣……咳咳……”凰北玥也咳嗽了一聲,不得不拿出手巾捂住嘴:“我聽說你情況不太好,所以來看看。畢竟,我認識了你這麼久。”
“你會那麼好心?”想到他在她碗裡下毒,納蘭心裡劃過一抹痛苦,她情況不好都是拜他所賜,他這次來一定是聽到了風聲,想探探自己死沒死吧?
他演技相當好,明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卻裝出一副感人至深的模樣。
納蘭臉上浮現出幾分譏誚來:“我一點事都沒有,沒有人能把我怎麼樣。你說呢?北玥?”
“沒事就好。”他淡淡地應了聲,將手中燈籠掛在牆壁上,然後轉過身來。熹微的紅色柔光中,他容顏俊逸,脣角帶着一絲微笑,有種迷人的蠱惑力。
納蘭忽然有一刻的失神,彷彿回到了那年初見。新婚之夜,上官曜把身爲王后的她扔在新房,卻去部署擄走一個鄉村女孩的行動。
她喬裝打扮,本想去看看那個情敵何方神聖,沒想到卻迷了路。在護城河邊上,到處都是紅色的燈籠,她看到一個男子傷心地提着一個燈籠,將燈籠扔到了河裡。
燈芯沾了水,立刻滅掉,只餘一縷瘦細的輕煙。男子眉目間的深情絕望一下子感染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拉達赫。他們都失去了心愛的人。
可是她沒有那拉達赫的絕望,因爲她遇到了那拉達赫,心裡怦然一動。
……
思緒收回來,納蘭心裡忽然孤疑,凰北玥提着紅燈籠來看她,是故意想喚起她對他的美好記憶的吧。
如此一來,即便他下毒的事情拆穿,她想到那拉達赫心裡一軟,就不會對他怎麼樣。
畢竟,他是那拉達赫的轉世。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有城府。懂得如何利用她對他的感情。
凰北玥轉過頭來,看着納蘭淡淡說:“納蘭,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兩件事,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噩耗。你想聽哪個?”
“你會有什麼噩耗?”納蘭冷笑:“先說這個吧。”
凰北玥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底卻沉澱了一分沉冷:“上官曜死了,他對我的詛咒再也沒人能解開。所以,我註定活不過三十五歲。”
納蘭神色一變,聲音都有些顫抖:“喜事呢?”
“我要結婚。”凰北玥聲音沉着有力:“娶一個女孩爲凰家生下子嗣,這樣凰家纔會有後。不然凰家龐大的基業等我和我父親死後,將無人繼承。所以今後一年我會把重心放在子嗣上。我想你會支持我的吧。我對我娶的女人沒有任何感情,所以,我希望你高擡貴手,放了她。”
納蘭眼圈一紅,聲音冷冷的一字一字道:“那你告訴我,你想娶的誰?這就是你告訴我的喜事?對你來說是喜事,對我來說,呵呵……真是諷刺。”
“過往三十年,我都跟你一起度過,快要被你毀了。你還想我怎麼樣?”凰北玥淡淡地說:“如果你再幹擾我的私事,我想我不會對你留情。”
“呵呵……”這男人竟敢威脅她。
納蘭轉而笑道:“那我恭喜你啊,恭喜你可以擁有自己的子嗣。可是據我所知,米蘭的楊家,鬱可燃也懷孕了呢……”
凰北玥神色一黯:“那跟我無關,何況她已經流產……”
“哦?是麼?”納蘭神秘一笑:“如果我不想她流產,那她就流不掉。”
凰北玥眉心一凜,聲音再也不能平靜:“你什麼意思?”
前些天,他親自帶她去流產。
難道,她去手術室,被納蘭派人做了手腳,根本沒有流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