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止了,火紅的太陽已經冒出了頭正努力地將自身的光輝灑向大地。縷縷晨光照耀着雨後的大地給略顯蕭瑟的初秋大地帶來些許生機,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野津道貫可沒有心情欣賞這難得的雨後日出圖,此時這位滿臉血跡、滿身泥濘的“皇”軍中將全然不顧地上的涼氣、污穢,正滿臉悲慼地坐在鋪在地上的帳篷布上,滿臉猙獰地嘟囔着什麼。
就在“中將閣下”一個人自言自語說得正激動的時候,一個只穿着單薄襯衫的師部參謀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將軍,損失已經統計了上來。”這位被泥漿和鮮血大的混合物遮蓋了臉龐的小參謀說得小心翼翼,生恐這位面前這位崇尚“劍道”的“中將閣下”惱羞成怒,一刀把自己給劈了。
“說~~~”沉默半晌後,野津道貫終於從嘴中崩出了一個字。
“卑鄙的支那軍隊昨晚無恥的偷襲給我們師團造成了重大損失,師團共有••••••共有••••••共••••••”
“巴嘎~~~”野津道貫突然站了起來,狠狠地將幾個耳光“送”給了對方,“作爲帝國的軍人,怎能像個懦弱的女人一樣,唯唯諾諾?!到底損失如何?快說!”
野津道貫這幾巴掌是真使上了勁兒,硬是將這個精壯敦實的年輕參謀扇得一個趔趄,瞬間嘴角鼻孔就滑出了血流。
“報告師團長閣下,昨晚共有兩千一百餘名‘皇’軍將士‘玉碎成神’, 其中包括師團部的十二名各級參謀、第十旅團的六名各級參謀,兩名聯隊長、三名大隊長、五名中隊長,還有••••••還有••••••”
師團的損失遠遠超出了估計,如此嚴重的損失實在是前所未有,可以說是自日本編制新式軍隊來在單次戰役中損失最爲慘重的一次,這次第五師團算是完了,真正的完了——即使立下再大的戰功,戰後也逃脫不了被取消番號的命運了。毫無疑問,此戰之後第五師團將會成爲陸軍的污點,帝國的的笑柄。面對這一切野津道貫反而平靜了下來,溫聲問道:“還有誰?”
“師團參謀長三本少將也‘玉碎’了。”小參謀低聲說道。
“什麼?!”野津道貫滿臉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參謀,沉默半晌後,悵然道:“三本少將和大島少將先後‘玉碎’成神,近萬忠勇的‘廣島子弟’魂飄朝鮮,第五師團已經傷筋動骨了~~~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野津道貫呢?”
“將軍,我們‘廣島’師團不會敗的,這次只不過是一時不察讓卑鄙的支那軍隊趁機偷襲罷了,只要我們以後小心謹慎,支那軍隊又能奈我何?!攻破漢城,北上平壤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年輕參謀越說越激昂,最後簡直就是吼了出來。
對於眼前參謀的失禮行爲,心疲力盡的野津道貫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去吧,把剩下的所有佐級軍官都請來吧”
“嗨~~~”年輕參謀低頭應命。
野津道貫習慣性地揮動右臂示意對方離去,卻牽動了臂膀上的傷口,痛得呲牙咧嘴、冷汗連連,大股鮮血從剛剛結痂的傷口滲了出來,順着手臂就流了下來。
手上滴下的鮮血又將他帶回了昨晚的酷戰——大隊“清國”騎兵蜂擁而至,朝着師團本部衝了過來,寒光閃閃的馬刀肆意地收割着日軍的性命,特別是爲首的那個清軍將領,揮舞着鋒利的馬刀左砍右斬,勢不可擋。
最後對方竟然拋棄大營其他日軍不管,直接朝着師團本部亡命衝了過來。幸好在最後時刻,大批護衛師團本部的警衛部隊從周圍撲了上來,拼命抵擋着猛攻上來的馬隊,不惜以自身的血肉之軀阻礙對方的前進道路。
第五師團作爲日本首批常備師團,武器裝備、軍備操練、作戰意志這些衡量一支近代軍隊戰力的因素皆是一流,更何況是護衛師團本部的警備部隊呢?!
自從甲午戰爭爆發後,他們第五師團就丟盡了臉面,先是下屬的第九旅團全軍覆沒,旅團長大島義昌少將野戰死沙場,他們這些整日裡以精悍善戰自稱的“廣島子弟”可是沒少受國內袍澤的奚落嘲笑。如今清兵又摸黑偷襲了進來,在自家軍營裡肆意踐踏砍殺,這一切無疑將會成爲第五師團的另一個恥辱,成爲其他師團的笑料。如果再讓對方將自家的主帥給斬殺了,那麼作爲守護長官的警備部隊他們還有什麼面部苟存於世上呢?!
自從聽到槍響後,這些第五師團周圍的警戒部隊就衝了出來,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來,很多人甚至就是光着膀子衝到大雨中,清軍騎兵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根本不給他們太多的時間來佈陣拒敵,於是好多日軍甚至來不及按上刺刀就挺着手中的步槍衝了上去,甚至有些剛剛從帳中跑出的日軍就這樣赤手空拳地衝了上去。
不得不說,這些日軍的確夠瘋狂,絕命的瘋狂!正是他們的瘋狂暫時阻遏了“新營”騎兵的攻勢,爲後續日軍的集結贏得了短暫的寶貴時間。就是這短短的二十幾分鍾讓軍營附近的日軍匆忙地完成了集結,甚至排好了戰隊等着騎兵的衝擊。
面對日軍的糾纏,帶隊衝鋒的劉懷崗留下一部分士兵跟對方纏鬥後,率領大隊騎兵繼續朝着目的地衝去。
高速衝來的“新營”騎兵根本沒有給那些匆忙的日軍留下多少時間準備,匆忙中那些剛端起步槍的日軍僅僅打出了一次散亂的排槍就被他們給衝了過來,嘶鳴着的戰馬直接撞潰了剛剛列起的人牆,而後從高處揮下的鋒利馬刀直接將這些日軍送進了“神社”。
野津道貫就是在這一片慌亂中被幾個參謀簇擁着匆匆而逃,往日的從容雄姿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本來他還想組織附近的警衛部隊纏住對方爲駐守在軍營右側的第十旅團爭取足夠的時間,從而將這部膽敢偷襲“大日本皇軍”的支那軍隊圍在軍營附近,盡數全殲。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一廂情願,這些“支那騎兵”行動異常迅速,根本就不和大隊日軍糾纏,只是一個勁兒地朝着師團本部衝來,朝着自己衝來。
“將軍閣下,快走~~~”一個參謀拼命將野津道貫推倒在地,而自己卻被呼嘯而來的劉懷崗一刀劈成了兩半。
“巴嘎~~~”從泥水坑裡爬出的野津道貫揮舞着手中的軍刀想要跟那個異常兇猛的騎兵將領拼命,第五師團前所未有的慘敗已經將他身上的嗜血狂性徹底地激發了出來,此時他只想以自己的鮮血來洗刷第五師團屢戰屢敗的恥辱,爲第五師團挽回最後的名譽。
“哈哈~~~好啊,來吧,小鬼子!!!”面對野津道貫盡力劈來的一刀,劉懷崗笑吼着催馬迎了上去,厚重的馬刀藉着人立而起的戰馬落地的重力跟對方上撩的日本軍刀撞在了一塊兒。
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後,兩把軍刀同時斷爲兩截,可是劉懷崗手中的半截馬刀藉着下落的餘勢給對方的右臂開了道傷口,深可見骨的血溝。
“哈哈~~~納頭來吧!!!”刀鋒剛落,劉懷崗就笑着反撩起手中的半截馬刀朝着野津道貫斬去。
“啪~~~”
旁邊反應過來的一個參謀在匆忙中扣動了扳機,飛出的子彈歪斜着沒有打在劉懷崗身上卻將他手中的馬刀直接撞飛了出去。
“快走,將軍~~~”話語未落,這個小參謀就被飛馳而來的一名“新營”騎兵砍成了兩半,強大的衝勁兒甚至將人頭撞飛了數丈遠。
正是這短短的瞬間瘋狂讓野津道貫撿了條命,他被幾個忠心的部屬強行架到了別處,還想趁機追趕的“新營”騎兵卻被從營地右側衝出的大批日軍阻了下來。
“媽的,功虧一簣!!!”彎身從一名日軍死屍的身上抽出一把軍刀後,劉懷崗吼道:“弟兄們,不要戀戰,跟着我殺出去!”
隨後,這些“新營”騎兵跟隨劉懷崗又在日軍右側營地混戰一通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