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總是短暫的,當新營衆人趕到峽谷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地掛在了半空。
剛到峽谷,新營衆人就在各自官長的帶領下,緊張而又快速地修築起塹壕、共事。
“大人,是不是把共事修得靠上些,這樣不易被日軍的搜索尖兵發現。”鄧志勇一直跟在趙天寶身後,看到他佈置的陣地忍不住出聲規勸。
站在峽谷處一個土坡上的趙天寶聞言稍微一愣,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微笑道:“楚謀兄認爲大島義昌會派出尖兵仔細搜索四周?”
不待對方回答,趙天寶悵然道:“就是在這附近新營被大島旅團打了個措手不及,二百多名弟兄血灑於此啊~~~”
“大人是說大島義昌認爲新營不會在此設伏?”鄧志勇心裡很是不以爲然——兵者,國之大事也,豈可如此輕率,想當然爲之?!
聽出對方的不滿,趙天寶忍不住開口解釋道:“仁川日軍肯定已經得到新營西進的消息了,難道他們會不把這個消息快馬通報給大島義昌?!大島旅團丟失了漢城,日本大本營難道會坐視不管?!大島義昌肯定已經被逼急了,要不然也不會以久戰疲憊之師不及休整匆忙北上。如今得知新營西攻仁川,難道他還不趁機偷襲漢城?!時間緊迫啊~~~”
看到鄧志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趙天寶微微一笑,重新舉起了望遠鏡。
“少將閣下,前面三裡處的峽谷非常險要,不如變換隊形派遣尖兵搜索前進吧?”一個日軍年輕參謀指着手中的軍用地圖,對大島義昌說道。
大島義昌習慣性地摸了把鼻下的大鬍子,卻很鬱悶地想起自己的鬍子已經在戰火中燎焦了,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催促武士們加速前進,爭取天黑前收復漢城!”他已經得到仁川方面的消息了,清軍已經傾力西攻仁川,漢城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少將閣下,前邊的峽谷可是數百名‘皇軍將士’玉碎之處,我們還是小心些······”
“巴嘎!”
大島義昌一聲怒吼打斷了這個“不識好歹”的參謀,難道這個賤民的兒子,不知道這是大島旅團的恥辱嗎?!
“難道仁川方面數百里快馬加鞭就是爲了給我送來一份假情報?!假如你是清軍的話,會在皇軍當初伏擊清軍的地方狙擊皇軍嗎?!蠢貨~~~”
這個可憐的參謀被大島義昌的一通怒吼嚇得臉色蒼白,躲在一邊,唯唯諾諾不敢出聲。其他參謀卻是幸災樂禍地看着這場好戲——笨蛋,要表現也要挑時候啊。不知道第五師團已經在野津中將的帶領下已經在釜山登陸了?!不知道大島少將正在爲怎樣恢復混成旅團的榮譽而煩惱嗎?!真是不開眼的傢伙~~~
大島義昌可不知道這些小參謀們的心中想法,就是知道,也無暇顧及了。自從野津道貫中將帶領第五師團的餘部登陸以來,他就陷入了慌亂之中——漢城是從混成第九旅團手中丟失的,那麼就應該由第九旅團收復回來,親手洗刷可惡的清軍加在混成旅團頭上的恥辱!如果中將閣下帶領師團主力趕來助戰的話,即使收復了漢城,大島旅團以後也會被第十旅團壓得擡不起頭!
想到這兒,立見尚文那狂傲的笑容彷彿悠然出現在腦海中,大島義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吼道:“全軍加速前進,在天黑前擊敗清軍攻克漢城,恢復我們旅團的榮譽!”
大島義昌不知道正是他的這通怒吼,徹底地將混成第九旅團送進了絕地,讓大島旅團成爲了歷史。
“怎麼還沒到呢?鬼子究竟還來不來呢?”邢英榮爬在戰壕裡,不停地四處張望。也不能怪他沉不住氣,在他看來新營這次下的本錢確實有些大。不說在強敵環繞之下,棄漢城於不顧貿然南下,單就今天所構的共事塹壕就不是一個小工程。爲了防止鬼子發現,新營不僅戰壕深寬,掩體堅固,僞裝也是做的盡心盡力,就連刺刀、機槍都塗上了黃泥,防止日軍發現刺刀的反光。如果鬼子不來,這些努力不就白費了?!
此時衆人眼中的趙天寶可是鎮定非常——滿面笑容地巡視陣地,動員士兵,不時和某個士兵調侃兩句。至於究竟是不是真的鎮定,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人,來了!”觀察哨兵趕了過來,大聲彙報。
聞言,趙天寶和鄧志勇、朱牧等人馬上湊到陣地前邊拿起望遠鏡細細打量起來······
“大人,來了?!”鄧志勇滿臉激動地對着趙天寶嘆道。
看到對方如此這般,趙天寶也是滿臉微笑,不停地點着頭——老天保佑,終於賭勝了~~~這一戰自從日軍進入峽谷以來,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
“兄弟,趕緊下命令吧~~~”朱牧滿臉通紅地對着趙天寶嚷道,由於刻意壓制而略顯憋悶的聲音證明了他的興奮。自從新營攻佔漢城後,他就沒有叫過趙天寶“兄弟”了,今天一時激動脫口而出,別說趙天寶就是他自己也是微微一愣。
趙天寶瞬間反應過來,滿臉欣喜地對着朱牧笑道:“大哥所言甚是!”上次逼迫朱牧斬殺俘虜後,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就冷了下來。這次朱牧主動緩和雙方關係,趙天寶自然不會拒之不理了。至於對方剛剛明顯有違官場體制的失禮,趙天寶自然忽略不計。
“甫仁,通知衆人以我的槍聲爲號!”趙天寶對始終跟在自己身後的楊金良下了命令。
“是!”
楊金良一個立正,笑着傳令去了。
趙天寶趴在戰壕邊上,手中的步槍隨着日軍的行進而緩緩地移動着······
騎在馬上的大島義昌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趙天寶套在準星裡了,還在盤算着進入漢城後如何處理那些“背叛“帝國的漢城官員呢。
“砰”
隨着趙天寶手中的毛瑟步槍微微後撞,一聲清脆的槍響便在峽谷上空突兀響起,悠悠迴盪。
槍聲即是命令,早已等候多時的新營衆人紛紛開火,盡情地向大島旅團傾瀉着復仇的怒火。
二十六門快炮在峽谷兩側呈交叉火力對着密集的日軍隊列就開了火,三千多杆步槍也同時向着峽谷中毫無防備的日軍打出陣陣排槍,四門七十毫米山炮的抵近直射。如此密集猛烈的火力突然迸發,一瞬間就讓毫無防備呈現密集隊列行軍的日軍損失慘重,混亂不堪。
面對驟然響起的槍聲,這些經過非人訓練的日軍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短暫的混亂後就在低級軍官的指揮下疏散、還擊。不得不說,這些師承普魯士的日軍真的十分了得:假如是其他軍隊在這種峽谷絕地受到如此猛烈的火力襲擊即使不投降也會混亂不堪潰不成軍,然而這些日軍經過最初極爲短暫的慌亂後就在各自官長的指揮下,步步爲營地展開反擊,打得也是有板有眼,頗有成效。如果此時日軍能夠在旅團長的指揮下,集結全部軍力拼死一搏,突破清、朝聯軍的伏擊,逃出峽谷也未嘗不可。
可惜趙天寶卻不給日軍這個機會,不要說旅團長、參謀長了,就連簇擁在他們身邊的幾個作戰參謀也沒能逃脫“成神”的命運。倒是有幾個旅團主官身受重傷躺在地上可是那些日軍硬是沒法搶救這些能夠臨時指揮全軍的人,從開戰至今,已經有數波日軍想要冒着彈雨搶救這些“少將”“大佐”,可是都被“無恥”的清軍槍手給擊斃了。要知道,新營可是準備了近百名神槍手而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收割戰場上的日軍各級軍官,那些因騎着戰馬而特別醒目的日軍高級軍官豈能逃過他們的子彈?!在開戰的第一時間內,這些高級軍官就成了“神”。
那個此刻被殘存日軍寄於厚望的大島少將自然也沒有逃脫“成神”的命運。他是被趙天寶特別加工過的子彈給擊中的,子彈從左胸腔穿過直接將左半上身撞了個粉碎,連句遺言都沒留下,直接“成神”。爲了招呼他,趙天寶可是費盡了心思——這個時代的子彈還是圓頭的,動能本就大的嚇人。即使如此仍然不能滿足趙天寶的要求,唯恐大島不死的他,硬是將這種橢圓彈頭上給開了兩道交叉刻痕,希望在彈頭入體的時候加大摩擦力擴大受創面,力圖大島着彈即亡。
缺少統領全局的高級軍官,日軍雖然頑強抵抗但始終不能全力組織起來突出重圍,接下來一切都沒有懸念了——等待日軍的只能是被消滅的命運了。
那些自吹“鋼鐵般意志“的日軍倒也並不是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堅強,在絕對劣勢下也是會敗逃的。當然也有一部分死硬的狂熱份子繼續頑抗,甚至還向新營發起了決死衝鋒。
“開火,開火,開火······”
看到炮火在潮水般涌來的日軍中炸出片片缺口,都嘯天激動得渾身發抖,今天他可是過癮了,指揮着四門山炮對着日軍一通狂轟,爲了加強火力甚至將山炮都給推到了戰壕前沿對着日軍進行抵近直線炮擊。他訓練的幾個炮兵也是光着膀子打了個不易樂乎,填彈、上膛、拉繩、退殼、他們可是越打越熟練,哪還有一絲的生澀僵硬?!
“孃的,來的好,俺老邢就喜歡這樣的!哈哈~~~“邢英榮非常囂張地站在陣地前,揮舞着腰刀嚷道:“把那幾門快炮擡上來,孃的,孃的,還是這玩意兒帶勁!”
“開火!”隨着邢英榮興奮的喊叫聲,四門被集中起來的重機槍頓時一塊兒開火,四道火舌就像四條高高揚起的火鞭迅猛地朝着對方颳去。那羣瘋狂涌來的黑色人潮就像澎湃而來的海潮撞上了礁岩一樣——四濺破碎。
舉着望遠鏡,趙天寶笑道:“打得還不錯,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手恨!”
“是啊~~~日軍已經徹底潰敗了,這幾股敗兵還妄圖攻佔我軍陣地,不是找死是什麼?!”鄧志勇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隨口附和。
“呵呵~~那些小鬼子也沒吹噓的那樣堅韌麼,還是知道逃的嘛~~~”趙天寶看着峽谷內,一隊日軍擺脫兩邊火力,拼死向着谷口衝擊,隨口調侃。他可不怕那股鬼子能夠死裡逃生——要是這股日軍能夠從谷口的寬闊處逃出,不用他說什麼,劉懷崗肯定會提着腦袋去見他的!
“這一仗,新營已是勝券在握了。”
鄧志勇直到此刻才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滿臉笑容地問道:“大人準備如何收尾?”
“楚謀兄認爲呢?”趙天寶呵呵一笑,朗聲問道。
鄧志勇當然知道趙天寶的意思,既然長官有此閒心,自己爲何不順他的意呢?!
“呵呵~~~下邊日軍已經不多了,該讓那些新兵上去見見血了。讓新營老兵壓陣,其他士兵全部下去練練拼刺?”鄧志勇笑着提議。
“就這麼辦吧!”趙天寶點頭表示同意。
就這樣,他倆“草率”地判定了大島旅團剩餘數百名日軍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