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蘆臺。
獵獵旌旗下,密密麻麻的軍房營帳排列井然有序,並無一絲雜亂扭曲,刀槍如林、殺氣森然、不時掠過的鐵騎激起陣陣黃塵,隱隱傳來的槍炮聲,使肅殺的軍營透出一股寒人的殺氣。
“鐵打的營盤啊~~聶帥治軍果然名不虛傳!”面對眼前森然齊整的軍營趙天寶不由驚歎。
能夠發出如此感慨其實並不奇怪。後世無數的影視作品硬是將清末的軍營塑造得混亂虛弱,大有一幅“兵即匪、匪即兵的”態勢,在這種態勢薰陶下的趙天寶很自然地認爲——聶士誠所部也許會比別的清軍強些但也不會強到哪兒,而如今面對眼前的一切能不吃驚嗎?!
歷史真相併不如後人所想象的一樣啊~~~
一念至此,本有些蔑視清軍的趙天寶收起輕狂的心情,向聶營徐徐走去。
“站住,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一個持槍的門丁厲聲吼道。
“在下與聶大人有約在先,今特來拜見大人,還望大哥通報一聲。有勞了~~”
忍住耳朵傳來的隱隱作痛,趙天寶盡力堆起笑容。
“門貼有沒?沒有?!嘿嘿~~小子,別折騰了趕緊離去。我家大人會認識你一個半大小子?”門丁不耐地揮揮手。
“如果聶大人軍務繁忙,就勞煩大哥找下大人的親衛——朱牧。”吃了癟的趙天寶淡淡說到。
“嘿~~你小子是誠心找樂子是不?!朱牧?不認識!你要再不走,我可要治你個妨礙公務罪啊~~~!”
“得了,二松子趕緊去稟報大人一聲,就說有一位公子拜見大人”旁邊那位略顯老態的門丁在聽到“朱牧“後,像是明白些什麼。
“是”年輕門丁快步向大營跑去。
“呵呵~~,公子別跟他一般見識,新來的不懂事兒,多海涵~~您稍等一會兒”老門丁說道。
“嗯,應該的,職責所在嘛~~再說人人都求見聶帥,豈不給聶大人徒增煩惱?!”趙天寶淡淡說到。
一會兒之後,一個人影飛奔而來,對着趙天寶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小子終於來了,也算是條漢子,俺朱牧認你這個兄弟了~~~“走,大人有請!”說着就拉着痛得直冒冷汗的趙天寶向大帳走去。
片刻後······
“大人,天寶小兄弟來了”大咧咧的朱牧在帳口收起笑臉,正色喊道。
“好,有請”一個略顯顫抖的聲音從帳內傳出。
進入帳內的趙天寶一個箭步上前向端坐於虎凳上的聶士誠深深一拜,動情說到:“承蒙大人照應,幸賴蒼天垂憐、學生得以了結血海深仇。從此心願已了~~~天寶不才,仰慕大人已久,願爲大人牽馬執鞭,誓死效忠,永不背棄!”
“好了,少生快起來,這是幹啥呢?!有才之人本當報效朝廷豈能久居山野?如今國朝衰象已呈而列強環顧左右,此誠存亡危機之時也,舉凡有志有才之士理應精誠合作一致對敵,何況少生?!令堂大人之仇既已了結,少生可以暫居聶某門下,他日也可一展所學啊~~~嗯,好了、好了!少生連日奔波恐也勞累了,朱牧,帶少生下去休息。”聶士誠滿臉笑容。
“是,大人放心,我會將少生兄弟安排在大帳附近的”朱牧朗聲答道。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聶士誠捻鬚微笑—千里追蹤、孤身涉險,手刃巨匪,好一個智勇雙全之人啊,我部得此良駒確實不易,說不得,他日聶部會因此人而名聞天下~~~~
“兄弟,你終於來了~~本來哥哥還以爲你看不起我們這些當兵的,不願來呢。得了,俺老朱收起先前的話,給你賠不是了——兄弟,對不住啦!”朱牧說着就是一個拱手。
趕緊握住朱牧雙手的趙天寶不由一陣感動——真性情衆人啊~~~
“好了,大哥別羞殺小弟了,承蒙大哥不棄,小弟就高攀了,往後你我兄弟二人一塊盡力爲大帥效力······”
“兄弟對不住了,大軍駐紮此地時間不長也沒幾間軍房,忍一陣兒吧。”朱牧寬慰道。
朱牧給趙天寶安排的是一頂靠近大帳的單人小帳,左邊臨着自己的帳篷。
“大哥說哪兒的話,有個單人小帳兄弟就非常滿意了,哪敢奢求太多呢?!以後不到之處還請大哥多多幫襯着些······”
“兄弟可不能這麼說,大人如此器重兄弟將來誰幫誰還不一定呢。”不待趙天寶說完朱牧就急急嚷道。
剛剛躺在牀上還未來得及閉眼的趙天寶就被急匆匆趕來的朱牧給一把拖了起來,徑直往大帳走去。
被搞得暈頭轉向的趙天寶終於從朱牧絮絮叨叨的嘴中弄明白了事情原委——大清名將,太原鎮總兵聶士誠大人要自己這個無名小輩接風洗塵!被這消息搞得六神無主的趙天寶在朱牧的拉扯下,踉踉蹌蹌地跟進了中軍大帳。
慢慢清醒過來的趙天寶望着帳內滿滿人頭不由一陣緊張連忙擺手道:“使不得,天寶一介布衣怎能受諸位大人設宴款待,擡舉學生了。”
“哈哈~~~少生啊,軍中之人難得相聚,正好今晚趁此良機大家齊聚也是不易啊~~諸位,今晚這酒席一嘛~是爲了給少生接風洗塵,二來也是想念諸位兄弟、想好好的跟大家樂樂,來,吃起來、喝起來~~~”滿臉笑容的聶士誠指着個位置示意趙天寶坐下。
“朱牧,都是淮軍老人了,你也坐吧。”
聽到聶士誠的囑咐,繞是無拘無束慣了的朱牧也是一個激靈,連忙應諾拘謹地坐在一邊。
酒過三巡、滿場喧譁、吵吵鬧鬧的諸將玩地不亦樂呼——淮軍不像湘軍,沒有太多的文人將軍而是武人居多,大家又都是幾十年的老相識了,所以也就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
“好了、少生不要緊張,聶某給你引薦一下軍中諸將。”
“這位是右路軍統領姚良纔將軍,軍中猛將啊~~數破強敵!以後要多請教啊~~~”聶士誠指着滿嘴油澤的黑臉大漢說道。
“鎮臺大人看重的人物俺老姚可不敢託大,再說小兄弟的事蹟姚某也聽說了,很是佩服啊~~這請教可不敢當!”黑臉大漢急忙擡頭應答,滿臉的嚴肅賠上黑乎乎的絡腮鬍子顯得更是威武。
“這位是後路軍統領胡毅大人,跟隨老夫多年殺敵無數、屢立奇功啊,以後要多請教啊~~~”話音未落,一個年齡略大的將領趕緊連稱“不敢當”。
“······中路軍統領馮大人,我軍出名的智將。當年剿匪平亂都是戰功赫赫啊~~聶某一直兄事之啊~~~~”
“鎮臺大人說笑了,在下不敢當啊~~小兄弟,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辜負鎮臺的一番期盼啊~~。”一個精瘦的中年將領緩緩說道。
······
“這是馬隊統領邢大人,馬上蛟龍啊,馳騁沙場、屢立戰功啊~~~~”
“書生,既然大人如此看重你,可不能墮了大人的名頭呢,怎的?!來我馬隊吧,你會騎馬嗎?!先學騎馬吧,不騎馬你能弄啥?!”
“好了、好了還是這個臭脾氣,該改改啦”聶士誠打斷了這位彪悍騎將。
······
一頓酒席吃得趙天寶冷汗淋淋,雖說聶大人是爲自己好,可是也太過了吧!找人嫉憤啊~~~
散席後。
望着搖搖擺擺離開的衆人,營官宋佔標靠近聶士誠緩緩問道:“鎮臺,太過了吧?值得嗎?”
“呵呵~~人才難得,值得一賭!你認爲呢?”回首望着眼前的老部下,聶士誠悠然一笑,轉身離去。
望着聶士誠離去的背影,宋佔標緩緩的搖搖了頭,一聲長嘆幽幽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