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兒個我去東山打些野味回來,你在家要注意身體啊!”望着母親花白的頭髮、皺枯的老臉,胡飛輕聲說道。
“咋着,今兒去?不能啊,現在可是封山的時候啊,太危險了,還是在家呆着吧,家裡不是還有糧食嗎?別去了。”心痛兒子的老母親想要阻止兒子。
“沒事,我和村裡的其他人一塊去,就在近處的外山不進內山,很安全的。”收拾着狩獵工具的胡飛決然地答道。
“嗯~~~那好吧,一定要小心啊,打不着就回來呀,千萬別進深山!我去給你準備乾糧啊,記得要早點回來······”老母親絮絮叨叨地叮囑趙天寶(胡飛)。
“好啦,娘,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上山了,沒事的。你就安心的在家呆着吧,千萬別出去啊~~~這天真冷,別凍壞了你,年紀大了一切要小心啊~~~”把老人阻擋在家的胡飛(趙天寶)緩緩地走向東邊的大山。
說實話,關外的冬天,一個字——冷!歷來都冷得出奇的關外今年更是奇冷無比,一種浸入骨髓的寒冷!連村裡的老人都說: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這樣冷的天,簡直邪了!
渾身凍得直打哆嗦的胡飛其實也不願在這種鬼天氣裡出家門,更別說上山打獵了。這種天,能有什麼獵物?!還有可能碰見餓得發狂的狼羣,那樣自己就徹底的玩完了。可是,一想到老母親那佝僂的身子、花白的頭髮、枯黃的老臉,胡飛就心裡難受。更何況入冬以來,老孃的哮喘病日趨嚴重。
“無論如何要獵些野味給母親補補身子,要是能獵到好獵物賣個好價錢給母親抓藥就更好了。”胡飛暗暗想道。
擔憂“母親”身體的胡飛,一步步走向深山,渾然不知身後的村莊即將面臨的慘禍。
漫天大雪中,一支馬隊隱約閃現。
隊首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透出彪悍、兇殘之氣的中年人,嗜血的雙眼更因憤怒扭曲的臉龐而顯得猙獰恐怖。
“都他媽的快些!天黑前找不到落腳的地兒都他媽的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裡!”中年人吼道。
‘大當家的,向南走十幾裡就是一個屯兒,絕對隱蔽官兵肯定找不到,幾年前我去過一次。“旁邊一個猥瑣的小嘍囉向中年男子訕笑道。
“孃的,不早說?!“伴隨着中年人嘶啞的吼聲是一聲清脆的馬鞭接觸人臉的亮響。“前邊帶路,快點!”
馬隊向南走去,向那個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莊走去。
夜深了······
胡飛(趙天寶)還在爲找不到回家的路徑煩惱呢。白天爲了追一隻梅花鹿而忽視了路程的胡飛,在天黑後才真正的後悔、着急起來——這深山老林中,即使不被這鬼天氣凍死也要被那些野獸吃掉。想到這些,抓起一把積雪搓了搓手臉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的胡飛再次試圖重新找到回家的小道。
“兄弟們,包裹馬蹄,抽刀子,上!”中年男子向整個馬隊喊道。
“大當家,全砍嗎?!”邊上一人顫抖着,“幾百號人呢~~~~
“啊~~~~~伴隨着慘叫聲,手執帶血馬刀的中年男子嘶啞的吼聲在馬隊上空迴盪“一個不留,留着讓他們向官兵告發我們的行蹤呢?!全砍了,一個不留,在這過夜,明早就走!”
“駕”中年男子揮舞着馬刀第一個衝進安靜的村莊。
一時間,犬吠人哭,靜謐的村莊不復先前的祥和。一羣魔鬼衝進了人間,一場慘案正在漆黑的夜幕下,悄悄上演······
金紅的太陽在山谷裡瀰漫的雲霧嵐氣阻擋下顯的朦朦朧朧的,猶如夢幻,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就在這灰濛濛的山霧中,憂母心切的胡飛正扛着獵到的幼鹿急匆匆地往家趕,絲毫不顧早上山間的濃霧嵐氣所帶來的危險。也是,昨晚原以爲要露宿野外誰知蒼天垂簾,竟然在野外發現了一間廢棄的小木屋,在因燃有篝火而略感溫暖的小屋中度過了一個舒適的夜晚。
雖說自己沒事但沒在天黑前趕回家,恐怕母親會因此而着急擔心。一念至此,本已快速的胡飛更是加快了速度,一門心思地往家趕。
臨近村口的胡飛(趙天寶)卻慢慢地停了下來,一種不祥的感覺悠然而生。
靜,一種詭異的沉靜,死一般的寂靜!
往日裡,孩童們嬉笑追逐的童音沒有了,一絲一毫都沒有了;已到了中午,平日裡家家準時升起的裊裊炊煙,也沒有出現,一點都沒出現。平時村裡並不常見的烏鴉卻成羣結隊的在村子上空飛旋徘徊,傳來陣陣興奮的叫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偶爾還有幾隻膽大的落在下面某家廚房的煙囪上“呱”“呱”亂叫:那平日裡滿村子溜達的家狗竟然沒有出現一隻
······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整個村子都籠罩着一種詭異的氣氛!
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的胡飛(趙天寶)突然扔下獵物瘋了似的往家跑去。
“啪”
摔在地上的胡飛隨手撿起腳邊的東西拂去上邊的積雪——手!竟然是一隻手!滿頭冷汗的胡飛呆呆的“觀察”這隻手,突然像是明白過來了,扔掉人手喊着“娘”往家裡瘋跑。
虛掩的家門沒能對胡飛起一點阻擋作用。撲進家裡的胡飛,懷着萬分期待夾雜着莫名恐懼的心情緩緩推開屋門。
異常凌亂的小屋中,陣陣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一個瘦弱的老人倒在血泊中,僵硬的雙手還死死地抓住一匹紅布,那雙渾濁、黯淡的雙眼依然半張着,透出一絲不甘和疑惑······
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伴隨着一聲淒厲的喊聲,破滅了最後一絲僥倖的胡飛直挺挺地暈倒過去。
許久······
躺在冰冷地上的胡飛悠悠地醒來,茫然地望着屋頂,一行清淚從眼角溢出,緩緩地滑到鬢角。從隱隱的壓抑嗚咽慢慢的發展的嚎啕大哭,翻過身子使勁捶打着地面的胡飛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寬厚的手掌上已經佈滿了鮮血······
哭累了,淚乾了。呆呆躺在地上,兩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眼前緩緩再顯,老人的慈善,淳樸,對自己的無私關愛、照顧,那一幕幕就在眼前回蕩徘徊始終不能逝去~~~~
四周都是暖暖的,挺舒服,額頭上還有一個暖融融的東西在搓磨······
費力地睜開雙眼的胡飛,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竟然是如此的熟悉。嗯~~~這是自己家呀!我怎麼在牀上呢!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嗎?!可能是吧,要死了,也許這是自己的迴光返照吧~~~
以前聽一個學醫的同學說——凍死的人,臨死前都會感到溫暖甚至是燥熱。自己還老不信,現在看來,人家是對的嘍。
死了~~~死了,也好!省得自己一個人繼續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上,也許那邊會有自己的親人等着呢,前世的,今生的~~~就來了~~~~
“喂,小子,醒了?!醒了也不哼一聲,發啥呆呢?!咋了,還沒緩過神兒來?!”一陣甕聲甕氣的聲音鑽入胡飛的耳朵,震盪着耳膜。虛弱的胡飛費力地轉過頭來才發現一個高大的黑臉漢子站在自己身邊。
嗯~~~是清兵!—一身淡藍色的五雲褂,頭上還頂着個沒有頂帶的請軍帽,粗壯的腰肢挎着一把軍刀,舉手投足間無不顯露出一份幹練之勁,渾身上下都遮不住的滿是彪悍之氣。
“你是?~~~~”略顯遲疑的胡飛輕聲問道。突然想起什麼的胡飛不待清兵回答就費力掙扎着爬下牀向人家撲去。
一把抓住掙扎的胡飛,清兵輕鬆的把也算健壯的胡飛按在牀上,苦笑道:“不是我殺的人,我們來時就已經這樣了。大人命令我們查看有無活口,就發現凍暈過去的你,這才把你給救活了。不過要不是兄弟你的身子骨結實,只怕光靠推拿按摩和幾碗薑湯也不好挺過來啊~~~~~”
在清兵略顯囉嗦的話語中,氣盡力竭的胡飛再次躺在發起了呆。
“醒了沒有?”伴隨着腳步聲,一個略顯嘶啞的男子聲音從外傳來,胡飛身邊的清兵一個激靈:“回大人,已經醒了,正在牀上發呆呢。”
“哦~醒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胡飛木然地回頭看了一眼—一身石青色的清朝武將補服,補子上更是繡着一個張牙舞爪的獅子,珊瑚紅頂子,一張略顯疲憊的老臉仍然充滿了威嚴,細長的雙眸中不時閃過一道精光,滿身都是軍人特有的肅殺之氣,令人不自覺地感到畏懼。
這是一個經過血戰洗禮的軍人,嗯~~還是一個二品武官,不簡單吶~~~難得清軍中還有這樣的人物,胡飛淡淡地想道。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胡飛費力地擡起手向武官一拱淡淡說道、。
一道異光從武官的眼中一閃而逝,“小夥子,知道是什麼人屠村嗎?全村僅剩僅留你一人了?!”
胡飛將村裡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後,就再次陷入迷茫中,呆呆地回想着以前的種種。
“應該是大隊馬匪所爲,手段如此殘忍,喪盡天良!”武官大怒“關外土匪如此猖狂肆虐,地方官員竟然毫無作爲,簡直豈有此理!”
見對方如此激動,趙天寶忍不住細細大量起來。
待武官稍微平靜後,“敢問大人可是督師蘆臺的聶功亭聶大人嗎?”胡飛略顯激動。
“正是聶某”聶士誠略一憂慮“你認得老夫?”
還沒有自大到山村婦孺皆知己名的聶士誠對這樣一個關外偏僻之處竟然有人能猜出自己的身份頗感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