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最近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張楓身上了,做過什麼事情他自己心裡有數,失去了孫良德和錢慶志這兩頂保護傘,他就是砧板上的死魚,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如果得不到張楓的關照,莫說是繼續做緝毒大隊的大隊長,能不進牢房就燒高香了。
因此,這傢伙爲了讓張楓覺得他還有用,不光把自己從前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交代的乾乾淨淨,也把孫良德和錢慶志重新出賣了一遍,然後每天都像個勤務兵似的在張楓面前晃來晃去,抓住一切機會表忠心,他也明白,再不被張楓認可,好日子馬上就到頭了。
正因爲這個緣故,張楓回到局裡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方曉了,而且還把張楓急需要了解的情況都彙報得清清楚楚,“案情也不復雜,兇手就是劉寶紅手下那幫收保費的,因爲前兩天通風報訊,讓人去找燒烤攤的麻煩,致使劉寶紅逃離周安,所以才……”
張楓擺擺手,止住了方曉的話頭,方曉簡簡單單的幾乎話已經把來龍去脈交代的差不多了,張楓自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從車上下來,對方曉道:“去辦公室說話。”
已經是晚上了,除了值班室的民警,縣局裡面幾乎看不到人影。
張楓走到辦公桌後面坐下,然後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道:“坐下說話。”
方曉遲疑了一下,卻沒有說些討喜的話推託,直接過去落座,不過表情還是非常侷促的,只落下了半拉屁股,身子微微前傾,給人的感覺簡直比蹲馬步還費勁兒,“局長,夜市的案子不復雜,但影響卻不會小,動手的人肯定是劉寶紅逃跑前就安排好的。”
張楓“嗯”了一聲,對方曉所說的話未置可否,沉吟了一會兒才淡淡的道:“說說車庫的事兒吧。”
方曉聞言身子突然一僵,頓了頓才慢慢的說道:“緝毒隊雖然很少真正的抓毒販,但手裡多少還是有一些存貨的,這些年陸陸續續的積攢下來,也有十多公斤的冰了,這東西雖然在咱們這裡很容易變現,但風險也很大。”
張楓從兜裡掏出一盒煙,點燃一支慢慢的吸了起來,對於那天發生在車庫的事情他其實早就一清二楚,但還有一些細節比較含糊,比如羅庭峰,他是看着羅庭峰與劉舒那天是同進同出的,爲何後來會沒有羅庭峰的任何罪證,彷彿整件事當中就有他什麼事似的。
要說張楓寬宏大量,放過了羅庭峰不予追究,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總得有理有據吧,而且如今已經做好了進入體制的準備,就更不能用其他手段來解決與羅庭峰之間的糾紛,他相信,羅庭峰在這件事當中,肯定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針對他的時候。
楊曉蘭那天找到家裡的時候,已經說了,在他失蹤的幾天裡,羅庭峰也在千方百計的找他,而且還轉告楊曉蘭,張楓是“畏罪潛逃”,又說張楓走得匆忙,怕是身無分文,極力鼓動楊曉蘭,在縣城的兩個汽車站和火車站蹲守,甚至幾個私人出租車的停靠點都不放過。
張楓那天晚上打算在鐵道口僱傭出租車的時候,羅庭峰就守在鐵道十字東北角的售貨亭裡面,並且還跟停靠在附近的出租司機打過了招呼,一旦發現張楓,就想辦法拖延,提供消息的人最後都能得到重賞,這些,都是楊曉蘭轉告張楓的。
所以,對於羅庭峰,張楓既憤怒又奇怪,不知道他爲何要千方百計的對付他,針對周曉筠的這個陷阱,其實算不算上他都無所謂,羅庭峰的反應顯然過於激烈了,因此,張楓便很想揭開這個謎底,可惜的是,從出事兒那天開始,他便再也沒見過羅庭峰。
方曉自然不可能猜到張楓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說着那天的前後經過,講得十分詳細,絲毫沒有遺漏:“所以,緝毒隊那邊就存了十多公斤的冰,一直都沒捨得銷燬,不曉得這件事怎麼就被孫良德知道了,那天讓羅科長陪着劉秘書過來,在緝毒隊拿了四公斤的冰。”
張楓恍若無意的問道:“羅科長、劉秘書?”
方曉忙道:“就是行政科的羅庭峰科長,周書記的秘書劉舒……”剛說到這裡,方曉的神情就是一僵,顯然想到了關鍵之處,額頭上忽然就有汗水下來了,“局長,羅……羅庭峰是錢縣長的人,設陷周書記,其實就是錢縣長在背後……”
張楓擺擺手,道:“說事情,多餘的就算了。”
方曉神情這才一鬆,不過還是解釋了一句:“我也是走錢縣長的門路進的公安局,不過這個緝毒大隊的隊長卻是在孫良德任命的,每個月緝毒隊的分潤基本上也都是孫良德和錢縣長給瓜分的,羅庭峰曾經替錢縣長來緝毒隊拿過錢。”
張楓“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方曉卻咬了咬牙,道:“緝毒隊有一本專門的賬冊,不過知道的人只有我和內勤。”
張楓眸中突然閃過一抹亮色,點了點頭,道:“繼續。”
方曉聞言,一直懸在空中的不安登時便消失了,自己果然賭對了!
“羅庭峰與劉舒拿了四公斤的冰,裝進備胎裡面,將備胎充氣之後帶走,孫良德讓我帶人去車庫裡面把這四公斤的冰找出來就行,同時還帶着縣電視臺的採編,以前每次緝毒隊行動的時候都有先例,所以電視臺那邊只要給錢,不管真假,你讓他怎麼拍他就怎麼拍。”方曉撇開錢慶志的話題,又說起那天車庫裡面的經過。
“我也是進了車庫,看到周書記的座駕之後才知道他們居然是要設陷周書記,之前根本不知道那裡是周書記的私宅,後來發現備胎裡面的四公斤冰已經被人拿走,我就不想繼續做下去了,但卻被孫良德拿住了把柄,不得不讓人重新再拿幾公斤的冰送過去,用來栽贓。”
“到車庫裡面換備胎的活兒是劉舒一個人乾的,羅庭峰雖然一直跟着,但卻始終都不曾下車,所以事發後,錢縣長讓羅庭峰把劉舒殺了,但卻把羅庭峰保護了起來,聽說要帶到清泉縣去做秘書。”方曉低着頭一五一十的全供了出來,“孫良德讓我繼續留在周安縣,說是會有人來跟我聯繫,所以他纔將所有的罪責都承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