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彬從縣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被夏天鵬叫到辦公室,不痛不癢的胡扯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方纔接了個電話之後才放他離開。
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餘彬顧不得回城關所,而是跑到小夜市吃了一碗油潑面,然後才晃晃悠悠的回到所裡,若非心裡還惦記着趙副書記的交待,他早就直接回家了。
坐在辦公室,自顧自的倒了一大杯的冰鎮啤酒,餘彬打電話把辦公室主任給叫了進來,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辦公室主任叫張梅,是餘彬從內勤提拔上來的,是他的真正心腹,也是他的情婦,這在所裡早就是公開的秘密,私下裡甚至有人稱呼張梅是城關所的“太上所長”。
張梅二十六七歲,正是少婦的黃金歲月,說不上多麼漂亮,但在周安這樣的小縣城絕對算得上是大美人了,關鍵是風韻十足,體態妖嬈風流,別人或許會覺得張梅太過風騷,但在餘彬眼裡卻是千載難逢的絕色佳人,不知怎地就迷戀上了。
把手裡的文件夾放在辦公桌上,張梅小心的觀察了一下餘彬的神色,然後才道:“所長,那個案子已經被縣局接過去了,咱們申請不申請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餘彬先是有些不明所以,怔了怔才反應過來:“縣局接過去了?”
張梅點頭道:“是啊,就是您去縣局開會那會兒,刑警隊的人過來辦的,同行的還有縣檢察院的人,把案卷全部調走了,說是涉及一宗大案,所以,那宗案子已經跟咱們所無關了。”
餘彬的麪皮迅速的抖動了幾下,旋即“啪”的一聲,將手裡的啤酒杯子摔在地面上,狠狠的在桌面上砸了一拳:“夏天鵬!你好不要臉!”
這會兒他要是還不明白的話,就是大傻子了,夏天鵬明知道自己不會釋放那幾個學生,索性將自己攔在縣局,東拉西扯的幾個小時,就是趁這個機會把人從城關所帶走,而且還把檢察院的人也扯進來,到了檢察院手中,他想插手也沒那個資格和膽子了。
最讓他惱火的是,嫁給檢察院去辦這件案子,這幾個學生不但不會有事兒,反倒是趙副書記的公子,怕是還得吃一番苦頭,畢竟你是在人家學校去打架,擱哪兒也佔不了理。
發了一通火之後,餘彬開始慢慢平靜下來,把張梅打發出去,自己獨自坐在辦公室裡面,琢磨着該怎麼跟趙副書記彙報一下,爭取給夏天鵬上點兒眼藥。
擱以前他還會怵夏天鵬,但現在卻不存在這個問題,縣委書記周曉筠即將調走的消息他已經聽說了,趙副書記是最有可能接替書記的人選,夏天鵬在他眼裡,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餘彬已經在惦記着夏天鵬的位置了。
正準備打電話給縣委副書記趙廣寧,辦公室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張梅神色有些緊張的帶着幾個人進來,皺了皺眉頭,剛準備發火,餘彬卻留意到跟張梅進來的幾個人都穿着檢察院的制服,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聲,暗道一聲:“壞了!”
雖然還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檢察院的人來找自己,但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兒,無論哪一件事發了,都逃不過被檢察院立案起訴,所以下意識的就有些膽怯,還不等來人說話,餘彬手裡的話筒就跌落在桌面上,準備撥號的手也縮了回來。
“餘彬所長,是吧?”見餘彬茫然的點了點頭,領頭的一位三十多歲的檢查員神色嚴肅的道:“餘所長,我是縣檢察院檢查員謝紅,現在有幾件案子需要請您協助調查,請跟我們走一趟,這是拘捕令,請您簽收。”
坐上外面的加長麪包車,餘彬才發現,同時被帶走的還有城關所的四名協警,看到這幾名聯防隊員,餘彬心裡隱約明白過來,感情還是因爲學校的那件案子啊,這幾個聯防隊員就是負責訊問那幾名學生的,餘彬忍不住琢磨起來:“夏天鵬什麼意思?”
其實餘彬直到現在都還不清楚,抓的幾名學生當中,有一個是局長張楓的弟弟,否則的話,哪怕是要拍趙廣寧的馬屁,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得罪張楓,人家畢竟是他的直管上司,想要收拾他太容易了,說不定還不等趙廣寧上位,他就被人折騰的難以翻身了。
晚上在明湖花園吃燒烤的時候,張楓就有些心不在焉,陳燁看上去粗枝大葉,實際上卻是個非常細心的人,很快就察覺到張楓似乎有心事,便趁着喝酒的功夫低聲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張楓苦笑了一下,道:“也沒什麼,就是被人噁心的夠嗆。”
孫浚道:“喔?被誰給噁心了?說出來聽聽,哥幾個也長點兒見識。”
見幾個人室友似乎都非常熱心,張楓心思一轉,覺得也沒啥好隱瞞的,便把傍晚接到的電話說了,道:“局裡的事情我心知肚明,才上任不到半月,沒有理順也在預料之中,下面派出所的人想要拍領導的馬屁也不意外,但學校和教育局的態度就他媽太噁心人了!”
孫浚目光就在石志翔臉上一掃,撇嘴道:“斯文敗類!”
石志翔的臉上就是一紅,道:“別看我呀,下面基層的事情,連市教委都不一定能拿事兒,何況哥們兒還是在文化廳工作,人家也不認識兄弟是哪根蔥啊!”
孫浚道:“你就別裝了!慢說張楓的事兒自己救就能搞定,便是需要人幫忙,也找不到你頭上,看把你嚇得,不就是有個副廳長姑姑麼。”
陳燁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恍然道:“石老弟是石副廳長的侄子?失敬失敬吶!”
見張楓還有些迷糊,石志翔自己解釋道:“嗯,老陳猜得沒錯,省教育廳副廳長石嵐是我姑姑,不過說實話,這種事兒她還真幫不上什麼大忙,所以,兄弟即便有心,也做不了啥。”
張楓聞言失笑道:“哥幾個有心了,這點兒事還不算啥,不然的話,兄弟也不會跑來吃燒烤喝啤酒,早連夜回縣裡去啦……”說話間,腰裡的傳呼機響了起來,隨手掏出來一看,笑道:“好了,已經沒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