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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的時候，孫延對張楓道：“贈你幾個字，難得糊塗。”
扶貧款的事情，孫延並沒有說得太多，但該點撥的地方還是給張楓點撥了一番，言及扶貧款所牽涉到的層次人脈，連孫延也有些搖頭嘆息，張楓既然已經沾手，那自然是不能一味退避，否則的話，那些人可不會跟你客氣，所以該出手的時候還是要出手。
但具體如何應對，那就是孫延送給他的四個字了，難得糊塗。
在車上張楓跟於梅說起了昨晚在金雀大酒店喝酒的事情，言及市長李丹的異常，於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沒事兒，這樣也好，對你也算是有益無害，既然進入了這個圈子，有些規則卻是不能不瞭解，以後你會慢慢體會到的。”
琢磨了一下，於梅繼續道：“以後有啥事兒，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孫叔叔，不要跟他客氣，官場上不明白的地方，也儘管跟他請教就是，至於你袁大哥，私事兒儘管找他就是，不過，他畢竟是楊家的大少爺，考慮問題的時候，難免還要站在家族的立場上的。”
張楓有些回過味兒來，道：“李市長和韓副廳長，都是楊書記的心腹吧？”
於梅“嗯”了一聲，道：“楊書記到北原來擔任省委書記，一定程度上是藉助了於家的支持，但他們楊家在北原省幾乎沒有多少根基，那點兒實力全部都在軍隊，行政上面沒有什麼拿得出人人才，否則的話，楊書記也不會從寧東調心腹來北原任職了。”
似乎想給張楓介紹的更加詳細一些，於梅接道：“李市長是跟隨楊書記時間較長的秘書，在寧東那邊已經是正廳級的市長了，不過沒法子跟現在相提並論，不過那個時候的機會太好了，楊書記手邊根本就沒有可以拿出來用的人才，只好把李市長這個前秘書從寧東調過來。”
“韓炳春是從部隊轉業的軍人，在省公安廳已經不少年了，但一直不上不下的，能力倒是不錯，但沒有更好的機會，現在有了楊書記的支持，在省廳那邊應該可以大展拳腳了，當然，這還得感謝你啊，那個毒品掉包案，讓省廳淘換了一大批人，韓炳春也前進了一步。”
“公安系統最關鍵的位置幾乎都在周家的人控制下，楊書記想要分一杯羹，也不容易，拳打腳踢的能有現在這個局面，也非常不容易了，這次氮肥廠的案子，又能讓他們從孫家手裡分潤一些利益，但對你來說，卻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張楓怔了一下，道：“這事兒對我有什麼影響嗎？”
於梅道：“當然有影響了，孫家是什麼人？孫建國在北原省當省長都送走了三任省委書記了，人脈關係在北原無人能比，你把孫韶給得罪了，他能善罷甘休纔怪，讓他葬送那麼多的資金且不說，關鍵是把臉面丟了，而且還不得不向楊書記低頭。”
張楓笑道：“難道低低頭就把罪責能抵消了麼，氮肥廠的事情，怎麼着也得讓孫韶他們受些懲罰吧？況且，我也不相信，他們僅僅是周安縣那麼一點兒事兒，只要願意差，肯定能讓孫韶在牢房裡面度過下半生的。”
於梅嘆了口氣，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想的太簡單了，孫韶什麼事兒都不會有的，甚至李子玉家的李紹都不會有多大事，最多呆在家裡禁足幾天，他們自由之後，遲早得找你的麻煩，所以說，對你未必就是什麼好事兒了，以後這類事情，處理起來還要多考慮一下。”
張楓還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聞言之後，心情登時就差了許多，他是當兵的出身，而且還是那種擁有合法殺人證件的軍人，處理問題的原則一向都是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甚至還是經常性先下手爲強的，讓他被動挨打，實在是爲難他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孫韶這樣的人就是典型的毒蛇，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張楓拿到陳健的口供之後，就不會把人交給袁紅兵去處理，他寧肯冒險與陳健合作，但當時卻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其實，那天晚上打電話給於梅，本意也就是讓袁紅兵接手的。
於梅之所以這麼快便把張楓引薦給孫延，同樣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有了孫延這棵大樹，張楓以後在北原省自然是如魚得水，雖然不敢說百無禁忌，最起碼不會像從前那樣沒頭蒼蠅似的四面亂撞，至於孫韶這些二世祖，她還真沒放在心上，權當是鍛鍊張楓了。
將於梅送回家之後，張楓便返回製藥廠，獨自在實驗室那邊休息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也沒有見到陳慧珊過來，心裡不禁微微有些失落，不過他還是獨自在實驗室這邊老老實實的住了一晚上，但始終都沒再等到陳慧珊過來。
本來還想往廚房裡面備一些食材，不過想起陳慧珊的留言，要到年後纔回來，便沒有去準備，而是打了個電話給周勇，準備回縣裡去，總不能一個人呆在製藥廠過年，至於藥廠春節期間的安排，倒是不用他勞神，這些事兒自有仲孫雙成在做，那些呆在廠裡的外國人，更不用說了，正好也可以趁機休息幾天，有好幾個還跑出去旅遊了。
周勇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同行的還有他的雙胞胎姐姐周婷，卻是也要今天回周安縣，在老家過年，這幾年周勇在外當兵，春節從來也不曾回來過，周婷一個人也就懶得會孫家莊過年，都是一個人在省城過的。
今年周勇回來，自然要姐弟兩人回家過年了，所以，光是過年的東西就買了不少，把整個後備箱都塞滿了，幸好張楓沒有行李，否則還得另找一輛車。
見張楓準備回去過年，仲孫雙成便說廠裡也準備了年節禮物，讓張楓帶一份回家，張楓一看，全是冰凍的海鮮，遂搖搖頭沒要，不是不喜歡吃，而是家裡沒人會做這玩意兒，弄出來也是不倫不類的，再說了，桑塔納車早就塞滿了，也沒地方擱。
張楓尚是第一次見周婷，以前偶爾聽周勇提說過，今天見到了也不禁暗自讚了一聲，周勇本來就已經漂亮的不像男子，今天一見周婷，張楓終於明白啥叫禍國殃民了，簡直就不像是塵世間該有的，給人的感覺除了美之外，就剩下倆字兒，純淨。
周婷與周勇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七朝上，留着披肩發，穿着雪青色的羽絨服，深藍色的牛仔褲，白羊皮的運動鞋，褐色的皮手套，肌膚勝雪，坐在副駕的位置上，也不怎麼說話，不過留給張楓的印象卻是相當的文靜，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特異氣質。
張楓不好過於關注周婷，上車之後便一言不發的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周勇周婷姐弟倆彷彿怕影響到他似的，也始終都沒有開口，一直到車子進入東河鎮地界的時候，張楓纔開口道：“不如先到孫家莊吧？”
回縣裡路過東河鎮，孫家莊就是東河鎮的村子，張楓想着總不能讓周婷也跟着去縣裡吧。
周勇道：“不用了，張書記，家裡很久沒人住，姐姐回去了也沒辦法落腳，還是得等我一起回去收拾收拾才能住人。”
張楓“哦”了一聲，道：“敢情前段時間讓你回家，你啥也沒幹啊？”
周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也沒想着能回家過年不是。”
既然這樣，張楓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但卻不好意思讓周勇多耽誤，將他送到縣委辦公大樓之後，便放周勇回家了，當然車子也讓他給開回去，自己這幾天先找別的車子開上好了。
小唐已經去了上海，估計這會兒都開始動身回湖南了，所以張楓以往回到辦公室就有人端茶送水的待遇是沒有了，還得他先打個電話給李觀魚，這才坐到辦公桌前處理積攢下來的文件，這幾天縣委縣政府基本上也都放假了，繼續呆在大樓裡面辦公的沒幾個人。
李觀魚過了快二十分鐘才趕回來，忙着給張楓換了瓶熱水，這才彙報道：“縣委辦公室分發的禮品，我已經給您送到錦繡苑去了，還有下面鄉鎮和各局辦科室送來的年禮，都已經送回去，倒是檢察院的嚴文錦，曾經過來向您請示工作，因爲您不在，所以跟您說一聲。”
張楓“哦”了一聲，年禮什麼的早就已經是慣例，收不收都已經身不由己了，何況，他當年在周曉筠手下的時候，就沒少做過這些事兒，所以並不怎麼在意，不過聽說檢察院的人過來彙報請示工作，他就有些皺眉了，檢察院是陶金忠分管的，怎麼會來找自己？
李觀魚道：“嚴文錦這個人做事兒還是比較靠譜的，他來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工作彙報。”
張楓目光在李觀魚臉上掃了一眼，李觀魚心裡登時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多話了。